沈介见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尔尔、阿祺——”
闻言，两位便提着裙摆款款走来，低头礼貌开口，“族长，这是有客人？”
“是啊，这几位都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仙长，你们去安排一下，今夜他们会在此歇息。”
“是——”
二人正要离开，沈介突然开口，“对了，鹿榷在何处？”
尔尔想起了什么，应声答道，“鹿榷哥哥应该在花藤那边，族长找他吗？”
“嗯……”，沈介看向司钰，“几位仙长所求，我已知晓，不过——阿榷最爱四处游历，我记得……他似乎寻到过鲛人驻地。”
闻言，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焦壹终于开了口，“果真？！劳请族长带我去见他！”
“那是自然——诸位请吧……”
……
花藤下，一容貌绝伦的男子捻起盘中一颗葡萄凑近闻了闻，微阖双眼，嘴角噙着零星的笑意，好不惬意。
听见响动，他慢悠悠的睁开眼，却十分意外，“嗯？这是……有客人……”
话未说完，他便抬眸与司钰四目相对，只觉心ロ一窒，手中的葡萄滚落在地。
鹿榷：！！！
他快步走到司钰面前，“莫非……我是羽化登仙了？竟看见如此绝艳的仙子相迎？”
“哦？公子怎知我不是自地狱而来索命的厉鬼？”司钰见他的样子，觉得这个搭讪技巧有点老套，还不如贾宝玉说的那声——‘这位妹妹我曾见过’。
鹿榷听了，却是眼底含笑，“如若厉鬼都如姑娘一般，那将在下的小命拿去……又有何惧？”
“皮下三寸皆为白骨，容貌——不过表象罢了”，司钰语气淡然。
“姑娘年纪轻轻……怎的说话这般老成？”
司钰斜睨了鹿榷一眼，心里不屑置辩：年纪轻轻？再大一点怕是能生一个你了……
沈介急忙向鹿榷使了使眼色，“阿榷，这位是尚清的司钰司掌门，这位是她的徒儿，这位是……”
话未说完，鹿榷惊讶地叫了一声，“什么？！你，你是司钰？当年斩杀魔主的那个？”
闻言，司钰纠正道，“斩杀魔主的，是我师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鹿榷话到嘴边却被自己又噎了回去，他眼神变了变，不似方才的轻佻散漫，反倒多了几分拘谨。
“怎么了？”司钰见鹿榷突然整了整衣领，将葡萄推到一边，挪出一片空位来。
他将一切擦拭干净后才开口道，“司钰仙长请坐，尝尝这葡萄吧，很甜的！”
成鸢目睹一切，心里很是憋屈：无事献殷勤，刚来一个青茗，这倒好，又来一只……
“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司钰坐下后，看向鹿榷。
鹿榷继续盯着司钰，“哦？愿闻其详！”
青茗见鹿榷对司钰无比殷勤的模样，只觉脑中思绪烦乱，别过脸去，指尖悄悄用着传音符——[再不好，你就完了……]，然后消息悄无声息地传到了尚清某处。
司钰以为青茗疲倦，便先行开口将这寒泉村之事如数告知。
鹿榷与沈介听完，皆是感慨万分。
“没想到，焦公子竟有如此遭遇，可悲可叹啊”
鹿榷端着手向后一靠，“所以——你们……想找碧落泉？”
焦壹声音颤抖着，“公子知道，我们要找的地方？”
鹿榷抬眸看了一眼焦壹，“鲛人虽是妖，可并不善战，故而大多群居在一处，彼此护佑，这碧落泉……应当就是你们所寻之处。”
“多谢！”焦壹看向司钰，“那——我们即刻出发？”
鹿榷先是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然后，见焦壹如此着急，安慰道，“那儿倒也不算远，明日启程也来得及——”，接着，他看向司钰，“对了！仙长不是会御剑吗？明日……司钰仙长带我御剑如何？”
见鹿榷那副图谋不轨的表情，成鸢忍不住开口，“休想！你们鸟不是会飞吗？你在前面飞，我们御剑跟着你！”
鹿榷有些似笑非笑，“你这小兄弟，这可是你们有求于我，怎么态度这般冷硬——”，说完，他又装作可怜地看着司钰，“再者，仙长都没有拒绝，你急什么？”
“这……我也并非御剑而行，不若——请阿青带你？”，司钰又抬眼看向青茗。
青茗眉头紧锁，“阿钰……”，他语气里似是有些不乐意。
鹿榷见司钰表情为难，也不强求，只又垂下眼可怜道，“也罢……阿钰不要为难才好……”，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朝人看去，“我能这么叫你吗？司钰仙长……阿钰？”
司钰有些累了，“那便多谢鹿榷公子体谅，至于叫什么，一个称谓罢了……”
沈介见聊得差不多了，也起身道，“既如此，几位便在谷中歇息一晚，明日让阿榷带你们去”
“有劳了”
闻言，沈介笑着看向司钰，“仙长不必客气，谷中难得有客人来，姐妹们都很高兴呢——”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
司钰几人离开之后，鹿榷的目光还留在她衣袂消失的方向。
“阿榷——”，沈介忍不住打断了他。
“嗯？”
“不是我想要泼你冷水、搅你兴致，司掌门虽于我们有恩，可她……毕竟不是普通女子……”
鹿榷听了，却是扬眉一笑，“那是自然，这天宽地广，阿钰却只有一个！”，继而，他顿了顿才道，“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沈介有些沉默的看着鹿榷，许久才轻叹道，“诶～或许真是缘分吧，只希望……不要是孽缘才好……”
……
招摇山众妖非常热情，尽管司钰几人已经辟谷，却还是为他们准备了丰富的膳食。
司钰当然是十分开心的，毕竟美食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治愈她的东西了。
几人坐在一边，听着音乐，品着美酒，司钰突然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啊！
忽然，几个下午和他们见过的男子一拥而上，来到厅堂中间开始作舞。
其中一人突然朝他们走来，靠近司钰，“你就是族长所说的司钰仙长吗？果然貌若谪仙气质非凡……”，他亮出一支羽毛，“你看，我的尾巴也很美的，你喜欢吗？你喜欢就收下吧，如何？”
成鸢怒气冲冲，扫开那人的手，“拿开拿开，别拿你们的破羽毛在我师父面前乱晃！”，继而他低声，“真是……不知羞。”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又微微耸肩道，“向心中所喜之人道明心意，怎么能叫不知羞呢？”
闻言，司钰掩面轻咳了几句，这么直接大胆的表白，她还真没见过，“咳咳多谢好意，这羽毛……还是……”
话音未落，那男子手中的羽毛突然开始燃烧，很快便化为灰烬。
男子眼睁睁看着羽烬，有些气恼，“鹿榷！是不是你干的？！”
司钰微微侧身看去，这才发现鹿榷端着手靠在门沿上，半歪着头似笑非笑道，“嗯，我干的，你想让阿钰收下你的羽毛，却不告知她这是何用意，活该被烧！”，他眸色一凛，语气更是冷淡，“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烧了，看你还如何诓人。”
男子听了，怒不可遏，“你！你灵力高了不起！”
鹿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就是了不起。”
说罢，那男子气恼地拂袖而去，哪知他出门时又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惹得众人偷笑。
见状，沈介握紧了酒盏，正欲开口却被青茗打断，“早就听闻隼族热情外向，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明夸暗贬，众人闻言，皆是垂眸各自饮酒吃菜，沈介狠狠瞪了厅中围着司钰的几人，他们便不舍的回到了位置上。
“青茗兄此言差矣，人有好坏之分，妖自然也分好妖坏妖，若是如此轻易下定结论，岂不是管中窥豹？”，突然他话锋一转，眼角微挑，“阿枝定然不会如青茗兄一般，对吗？”
司钰抬起杯喝了一口，心中暗道：嗯，好茶！
说完，鹿榷径自走到司钰面前，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酒壶来，递给她，“听闻阿钰平日里爱小酌几杯，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酿，阿钰赏脸尝尝？”
司钰看着面前的酒杯，“这酒……不会也如同那羽毛一般，别有深意吧？”
听她这般说，鹿榷低低笑了一声，随后边伸手把就不去去了瓶塞，送到她面前，一边悠闲地开口，“我可不敢在阿钰面前，耍这等小伎俩。”
话音未落，一股清甜的香气漫入鼻腔，随后又是醇厚的酒香，这两种味道此起彼伏，融合的恰到好处，不免勾起了司钰的馋虫。
其实，她穿过来之前从没喝过酒，直到喝过裴洺之酿的梨花饮，她觉得酒这东西还真是妙啊！一口下去，仿佛味蕾在开狂欢派对，快乐瞬间在身体里四处蹦跶。再加上花的清香余味，它仿佛已经不是普通的饮品，那是能让忧愁瞬间蒸发，让快乐加倍发酵的神奇琼浆。
酒，真的是妙不可言，谁喝谁知道！
鹿榷不等人拒绝，直接将酒倒入酒盏之中，刹那间酒香更加浓厚，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阿钰，尝尝？”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她饮下那桃花酿，入喉的瞬间只觉清香四溢，回味无穷
司钰赞赏道，“嗯，果然是好酒——”
那边目睹全程的尔尔吃味了，“没想到，鹿榷哥哥连桃花酿都舍得拿出来给仙长尝鲜，当初我想找他要一杯，就一杯他都不乐意，还说这是他留着成亲用的……”
阿祺看了，安慰道，“鹿榷倒是会投其所好，我瞧着司钰仙长着实喜欢这桃花酿，他的确颇为上心，尔尔，你莫要再执着了……”
尔尔张大了嘴，“什么？鹿榷真的喜欢她？”
阿祺听着她连哥哥也不叫了，估计快想通了，又继续道，“这有何意外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前些日子你不总念叨这句话吗？”
“可是……我想着，我才是那窈窕淑女啊……”
“你是窈窕淑女不假，可鹿榷并非你的君子啊——”
尔尔一时语塞，“唔……这倒也是，我向他示好这么多次，他都对我不理不睬的，和书里面写的点都不一样……我本还以为他就是那般冷淡性子，与沈叁那样动不动便送羽撩拨的不同，如今一看，竟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
阿祺笑了笑没再接她的话，尔尔没了兴致反而将目光从鹿榷那边移开。
然后压低了声音，“阿祺你瞧，仙长身旁的两人，他们看鹿榷的眼神，可不太友善……”
阿祺投去目光，“确实……不过，司钰仙长这般绝色，倒也当之无愧。”
尔尔纠结了一下，毕竟她们也算是情敌关系，但她还是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仙长虽为女子却有救世之才，怎不叫人钦佩呢？”，然后，她下意识说着，“若是鹿榷当真与她牵了红线，说不定我们也能向司钰仙长请教一二，修习仙法，摆脱这注定要为族中繁衍子嗣的命运呢！”
阿祺眼睛亮了亮，“嗯，确是如此！”，而后她意识到什么，朝尔尔揶揄道，“怎么？想开了？”
话音刚落，鹿榷便走到了离二人不远处的座位坐下。
阿祺慢慢走过去，低声，“鹿榷，听闻……你明日要陪仙长他们一同去寻那鲛人族的驻地？”
鹿榷微微颔首，“是啊”，他与阿祺虽年岁相差颇大，但平日里也颇为熟悉，便接过话去。
“那——你们此番前去，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鹿榷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定要保护好司钰仙长！”
阿祺和鹿榷同时出声，听着对方的话，两人都愣了一下。
鹿榷疑感的看向她，“什……什么？”
“族长说了，司钰仙长日后便是我们的贵客，你不可怠慢——”
他还是不解地看着阿祺，思索片刻才隐约猜中她们心中所想，只得笑着的摇了摇头。
……
次日，天光未亮，他们便已出发。
鹿榷一路指引，很快几人便来到了一处山地。
成鸢一落地便走到司钰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随后对鹿榷不满道，“你这是何意，这不也是山吗？”，继而转头看向司钰，“师父！我看——这人定是逗弄我们呢！”
闻言，鹿榷板起脸，“年纪小就是不稳重，你急什么——鲛人驻地若是那么好找，这位焦兄早就找到了。”
“那……快带路吧。”，见焦壹有点失落，司钰不得不打断他们。
“好，就在前面，快到了——”，鹿榷说完便看向她，又露出那副迷惑人心的笑容来。
果然，走了不久，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处温泉，见状，众人皆是疑惑的看向鹿榷。
他停下脚步，“到了！”
成鸢眼里依旧透着怀疑，“这……这便是鲛人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