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积雪消融最冷的时候，顾言西生下我的孩子。
倒行逆施，有悖人伦产子，他妖力丧失大半，流了很多血。
这是他第一次为我拼命，我好生欢喜。
可这偏僻的山洞里，哪里有什么郎中。
我只能心疼地皱眉，希望他自己能熬过去。
毕竟，他之前多次为旁人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
不出所料，顾言西给我产下了一窝崽子。
是七个皱巴巴的婴孩，啼哭不止，可待我喜滋滋去察看，却发现个个都是带把的。
我笑容一僵，并无喜色。
还好，来年春天的时候，顾言西身体顽强恢复，挺过来了。
生育过的他，自发通了乳水，边喂孩子，边低声哼着哄睡的曲儿。
男妖脸上，多了一道和我相似的疤痕。
他看着无辜的孩子们，眉间多了份爱怜，清瘦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也重新焕发了新的光芒。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为了试探他，我故意躲在洞外，谎称下山去给孩子买衣服。
可等了半天，他一直在洞里照顾孩子，不曾离开过半步。
许是我训夫有方，许是孩子们离不开爹，他自始自终，都没逃。
我这才放心，会心一笑。
【11】
山里条件艰苦，猎物稀少，大人营养跟不上，孩子们也跟着受罪。
为了他和孩子的健康，我犹豫再三，决定换个生活环境。
行李不多，但一路上还得小心隐藏行踪。
顾言西身体状况不佳，妖气混乱，双腿又残了，使不上力，行动不便。
‘‘…娘子，你慢点。’’
我扭头，一瘸一拐的顾言西喘着气。
他身上缠着四个孩子，背都压弯了。
男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但风韵犹存。
穿着破旧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卑微。
‘‘孩子饿坏了，没奶喝，这样下去可不行的。’’
孩子们饿得皮包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怀里抱着的小家伙也流了我一身哈喇子。
顾言西旧伤未愈，加上产子，身子极虚弱，近日连奶水都稀得像水。
‘‘别磨蹭了，快赶路吧！’’
我催促道，心中有些烦躁。
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清楚，顾言西除了传宗接代，别的也指望不上。
所以以后，还不是要靠我…
‘‘阿姊？顾…哥哥？’’
一阵风吹来，远处响起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
我疑惑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一道人影。
云雾缭绕中，一位身着雪白长袍、头戴额饰的少女脚踏长剑，破空而来。
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美憾凡尘。
许梦璃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从小天生丽质，爹疼娘爱，吃了洗筋伐髓的灵丹后，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我呢，从小就比不过她。
在遇到沈溯之前，我一直活在妹妹的光芒之下，从不引人注目。
爹娘对我并不偏爱，他们希望我勤劳朴实，到了年纪就嫁人。
直到捡到了合我心意的顾言西回家。
虽然少年孤冷清高。
但我喂的饭菜，他吃了。
我绣的鸳鸯帕子，他也接过。
我和养猪一样，精心养了他整整半年。
结果到头来，他只是利用我接近我妹妹而已。
我恨许梦璃，嫉妒她。
但我更恨的，是这个该死的男妖。
他有几百年的时光可以挥霍，却偏偏要来戏弄我这个凡人！
‘‘阿姊，我找了你和顾哥哥好久，你…们怎么会在这？’’
仙子般的少女收起长剑，走到我们面前。
我心神恍惚，心口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顾言西。
果不其然，身后的少年表情变了又变，肉眼可见的惊慌。
顾言西那羞愧欲死的脸，真是精彩极了。
我迎风而立，双腿像是灌了铅，扫视着二人，眼里没什么温度。
无论何时，我在许梦璃面前，都像是一个败犬。
只要有她在，所有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去，让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更可恶的是，她身边美男如云，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追求她。
却还跟我身边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顾哥哥？她如果没有心怀叵测，早在我和顾言西成婚后，就该改口喊‘‘姐夫’’了。
我侧身一挡，硬生生挡在二人之间。
心弦紧绷：‘‘你又有什么事找上门来？’’
她往往只会需要顾言西时，才会露面。
从前顾言西这条狗总是随时待命，想必这次消失了太久，所以她才来了。
‘‘阿姊，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
许梦璃唇角的笑意还在，眸光深深看向饿的哭唧唧的崽子们。
‘‘阿姊， 你生子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一点消息不告诉我呢？’’
我面色冷漠，眼神阴郁。
只听少女声音甜美地说：‘‘顾哥哥，你也真是的，原来姐姐早就有了身孕，你还为我涉险。’’
人人都说许梦璃心地善良、天真烂漫。
可小时候她总吃独食，偷懒摔跤都能扯到我身上来。
她和顾言西私下来往，还装得一脸无辜单纯。
别人不清楚，但我这个做姐姐的，她的心思我岂能不明白？
如今，她仙姿玉貌、笑意盈盈。
我却觉得，她就算心有所属，不接受顾言西的情意，却也不舍得就这么放手。
还有顾言西！这该死的男妖，看，他又在对许梦璃暗送秋波了！
‘‘梦璃，对不起，我…’’
孩子在哭，可他却没看一眼。
他望向少女，吞吞吐吐，似是与我同房、生子，对这一切都羞于启齿，无地自容！
但是对顾言西有救命之恩的人是我！！！
我真不明白，他怎么就对许梦璃一见钟情了。
我目光阴冷，几乎能猜到这个不忠的狗男人，内心懊悔煎熬的狗样。
爱的人就在眼前，可他求而不得，自卑又痛苦。
‘‘夫君。’’
当着许梦璃的面，我公然伸手摸进沈溯的裤腰，狠狠地掐了一把他浑圆的臀肉。
他的身体已经对我产生了记忆。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他原本像死鱼一样僵硬的身体变得敏感起来。
瞬间，他就有了强烈的反应，面色通红，悲愤交加，呢喃和猫儿似的无力挣扎，由着我的手肆无忌惮动作。
‘‘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你姐夫上次为了你受了重伤，这不，兔耳断了，腿又瘸了，还需要静养。’’
‘‘以后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有点眼色，就不要找你姐夫帮忙了。你身边那么多男人围着，自己实力也不差，就非得靠别人吗？’‘
许梦璃被呛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可她咬着唇等了半晌，却没见顾言西像往日那般训斥我。
毕竟，他的屁股还捏在我手里。
他要是敢说一句，我非得捏爆它不可。
气氛微妙，她尴尬地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惊讶地看着我。
‘‘阿姊，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人善被人欺，或许在她眼里，我这个一直处处忍让、软弱无能的姐姐，不该这么强硬。
【12】
在彻底撕破脸之前，许梦璃还是跟来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新住处。
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原来住了一阵子的山洞。
山洞内还弥漫着娃娃们残留的尿骚味。
洞内还算宽敞，但因为常年搬家逃命，洞内摆设简单。
里面有两张床。
以前顾言西死守贞洁，和我分床睡。
现在孩子多了，我和顾言西睡一张，七个孩子挤在另一张床上。
许梦璃掩了掩鼻子，尴尬地笑了笑，用仙术清理了洞内的灰尘和异味，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这是她拜入仙门后，第一次在这种简陋地方’‘屈尊’‘过夜。
男妖低着头，脸色苍白，喉咙滚动，似乎有话要说。
我眼神警告他。
不知许梦璃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我还是默许了她留下。
当夜，没喝奶的孩子哭声惊扰了许梦璃。
和孩子们同睡一床打坐的少女微微颦眉：’‘阿姊，孩子好像饿了，你快喂喂吧。’’
而我身边的顾言西几乎不敢闭眼，他僵硬地坐起来，没吭声。
丈夫卖弄风情，引得别的女人不知分寸的找上门。
说到底，都是男人贱。
当着许梦璃的面，我笑盈盈地把孩子们一个个抱到了顾言西身边。
他吓得冷汗直流，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睛看着我，几乎要哀求。
要是让许梦璃知道，她口中的‘‘顾哥哥’’不但能产奶，这七个孩子还都是他生的，不得吓跑。
我要的，就是让这个狗男人得到报应。
在许梦璃面前，亲手碾碎他的自尊，让他彻底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娘子，不要。’’
顾言西背对着许梦璃，紧紧攥住我的衣角，吓得泪光闪闪，眼神幽怨。
‘‘求你，我以后真的什么都听你的。’’
他恐惧的闭上眼，低声下气，梨花带雨，用最卑微的言语求我。
我挑眉：‘‘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顾言西抱着孩子，身子一颤，目眦欲裂，嗓门骤然响亮。
‘‘许清欢！当着孩子的面，你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保证，以后寸步不离陪着我。’’
‘‘会我会的。’’
他又压低声音，忙不迭点头，像是生怕我变卦，气红了耳根，极力承诺：‘‘以后我就一辈子在你身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