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三纲五常,西门刃强行立白榆为中宫皇后所引发之朝野风波未平,五万富州士卒壮志难酬、半数战死之军报,又使西平珠州这个拥州二地之小朝廷,变得更加动荡不安!若非诸葛风雨及时赶回、快速以雷霆手段稳定人心,兴许就被西平帝州一方,趁虚而入了……
星辰殿上,大败而归的骠骑将军、英王——况中之,不堪忍受富州白氏诸将之互相推诿,及户部尚书——肖信、吏部尚书——柳子玉等政敌之阴阳怪气,当场大怒着卸下盔甲,跪地高声请求西门刃赐死。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在陆否手下,诚非英王之过;动辄便要一死了之,置我西平王朝之中兴大业于何地?殿前御林军何在?英王咆哮朝堂,立即拉下杖责五十军棍;白氏诸将阳奉阴违,不仅暗中勾结西夷蛮族图谋不轨,而且乱我军心以致大败于帝州叛逆,即刻拖出大殿,尽数腰斩于市!”
诸葛风雨朝西门刃恭敬行礼之后,挥手招来数十名星辰殿外的御林军,冷冷下了命令。
“卸磨杀驴,好个心狠手辣的诸葛风雨,你不得好死……”
来不及尽情发泄怒火的白氏诸将,只是气急败坏地咒骂几句,便被虎背熊腰的御林军架了出去。
“我朝天步维艰,各位大人亦属不易,就不要再互相攻讦了!知返伯和复归伯两位尚书,意下如何?”
正眼看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肖信与柳子玉,诸葛风雨拱手问道。
“下官知错,宰相恕罪……”
感受到诸葛风雨之威压,肖信和柳子玉连忙躬身回礼,诚恳致歉。
诸葛风雨见状,并未继续扩大责罚,而是示意许公公宣布退朝。
“宰相此番出使北晋还朝,似乎多了一些戾气!”
回到御书房,朝会一言不发之西门刃,强压心中不满之意,皮笑肉不笑地率先开口。
“微臣一趟北晋之行,皇上仿佛添了一点乾纲独断!”
诸葛风雨浅浅抿了一口茶,起身回复。
“皇上在上,宰相慎言!”
察觉君臣二人有异,上将军、明王——曹悟,马上提醒诸葛风雨。
“上将军既然知道告诫本相慎言,为何自己却不知道慎行?皇上册立皇后一事,所谋为何?难道不是为了加恩于富州白氏,指望他们以后与我君臣齐心协力剿灭帝州叛逆,还于旧都吗?有此初衷,为何又要在没有天时、不具地利、更欠人和之情况下,贸然出兵,终致大败?”
痛心疾首说罢,诸葛风雨丝毫不理会受罚完毕、一瘸一拐走入御书房的况中之,满脸悔恨的瞪着曹悟。
“宰相,末将……”无言以对,况中之挣扎着单膝下跪,把头埋得很低。
“话虽如此,但富州白氏一族日益骄横跋扈,倘若再有五万精兵在手,岂不……”
“荒谬!亏你曹悟还亲眼见证了昭武武都城外之决战……本相问你:秦夜明知华盛必败,为何还要当众杖责皇甫无惧、以身犯险对战华盛?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彰显他秦夜剑法无双、神勇无匹吗?”厉声打断曹悟,诸葛风雨疾言反问。
“宰相,这……”形同况中之一般,面对诸葛风雨直击心神的追问,曹悟一时语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保存有生力量,以待他日时变,此乃众所周知之理……只是白氏一族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实属难忍!”西门刃耐着性子听完几人问答,纵然有所悔悟,但还是硬着头皮自顾自作了解释。
“诸国丧失在天焱手中的国土城池,为何没有掀起大的动乱?秦夜作为异国统帅,他都可以很好地安抚住别国士农工商,难道我朝君臣还不能稳住隶属自己百年的世家百姓吗?‘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可知,秦夜已经明目张胆向臣提出‘去帝号、称臣、纳贡’之侮辱言辞……眼下五万富州士卒损失过半,实乃自断其臂也……”
说到此处,诸葛风雨无力地坐回椅子,让人感觉其瞬间苍老了许多。
“帝州昔日破城之时,伪帝西门毅尚能自杀殉国,朕虽无能,但也不至于连他都比不上!朕宁愿玉石俱焚,亦绝不沦为阶下之囚!众卿听旨,从此刻起,朝中大小事务,一律由宰相全权统筹,朕绝不干涉!”
西门刃走到诸葛风雨身后,一边亲自动手轻轻帮他捶着背,一边庄严下旨。
“皇上有破釜沉舟之意,微臣自当拼死一搏!展思和陆否两人,不是口口声声要迎回他们的眷属吗?”
强打精神,诸葛风雨起身朝西门刃行了一礼,寥寥数语说得极其意味深长。
当日,奉诸葛风雨之命,“戴罪立功”之况中之亲自护送,把困在珠州的展思眷属,全部送往了帝州方向。
五天之后,距离帝州十里之处,展思亲率三万风州和典州老兵,声势浩大地接回了自己家人。
是夜,贺声渐平、来客散尽,展思告别父母妻儿,独自拉上醉意朦胧的陆否,来到了密室之中。
“你若没醉,就好好听着;你若醉了,愚兄立刻帮你清醒清醒!事发突然,由不得你我再作耽搁。”
对于珠州送回眷属之事,展思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他心里明白,诸葛风雨此举,除了挑拨离间,进一步恶化自己和帝州当地门阀世家的关系;还让自己失去了起事以来,一直高喊“迎回家眷”的理由,可谓高明至极!
有鉴于此,心中佩服诸葛风雨智计之余,展思不得不马上做出应对!而最为妥当的计策,无非就是把久别重逢的家人,连夜送往更为安全的风州地界!至于护送人选,无疑唯有生死相依的陆否,可以托付!
是故,才会有了刚才那一幕。
“自己的家人自己送,休想让本王离开帝州!”
展思之意,陆否焉能不知!也正因为这样,在今晚的宴席间,他才抓住各种机会猛灌黄汤,只为能够借此推脱。
“没有愚兄,你压得住袁顶和帝州那些门阀世家吗?你信不信他们此刻就在谋划如何将你我除之而后快!”展思心神已乱,语气也变得很是烦躁。
“怕什么?那帮一无是处的混账东西,本王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陆否借着酒劲,抬头大吼。
“死,很容易!你倒是痛快了,可你的父母妻儿呢?他们来日找愚兄寻你,你让愚兄如何作答?”
“你少来这套!你怕面对他们,本王就不怕吗?真要去了风州,嫂子和侄儿向本王问起你,本王怎么跟她们交代?”
“愚兄之意已决,还望贤弟勿再推辞!”长叹一声,展思轻轻拍了拍陆否的双肩,神情甚是坚决。
“你……我……”
陆否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亦知展思眼下的布置,已是上上之策,可要他舍其而去,心中实在不忍……
“放心,有数万风州和典州老兵在你手上、外加秦夜先前之诺言,他们暂时不敢把愚兄怎么样!筹谋得当,绝对可以撑到大破中玄紫呈后之秦夜,再次兵临帝州;到了那个时候,愚兄自会带上贤弟眷属,与你们相聚于风州之地、安享余生!”
满眼憧憬的说完,展思不再任由陆否放言,立即挥手让自己亲兵架上他,带着早已准备好启程的眷属,以六万余风州和典州老兵护卫,连夜出了帝州……
翌日早朝,看着怒气冲冲的帝州官员及咄咄逼人的袁顶,展思当场宣布:“发兵十万,不破珠州终不还。”
只不过,大半文武并未同意!因而,针对此事,展思及其少量拥护者,和以袁顶为首的帝州门阀世家,开始了长达数月之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