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吊篮缓缓地从高塔上垂落下来。
显然，这么高的塔，爬上去是很为难的。
只是这些难不倒大汉长公主。
刘紫凤足尖点地，身子便如轻盈的飞燕一般朝上飞跃而去。
飞了十来丈的时候，上升的速度便缓下来。
刘紫凤脚尖在高塔上点了一下，借力再次上升，连续三次，便出现在了塔顶。
塔顶上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美好，用栏杆围住，中间摆了一张桌子而已，极其简单，极其简陋。
张天正坐在桌前，摸着白须，笑吟吟地看着刘紫凤，“长公主的纵云梯轻功越发长进了，只需要三个停顿就能登上塔顶，天赋异禀，世间罕见啊。”
刘紫凤坐在张天正的对面，“老监正，你可别说了，我以前也觉得自己轻功好，可是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算了，不说这事了。”
“监正，我这么晚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
看看，看人，看事，看天，看国运。
司天监承担着监测国运，查探天下气运的职责，而张天正又是龙虎山观测天象最厉害的天师。
监正长袖一卷，一个古朴玄奥的龟壳便落在桌上，溜溜地转动着，“我知晓长公主回京，必然是心中有疑惑，所以都已准备好了。”
虚靖在一旁说道，“老师，你的身体……”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虚靖一直在监正的身边，如何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虚弱。
在雪山时，监正就与那大乾国的黑龙卫指挥使拼杀了一场。
逼得了那藏匿不出的指挥使重伤遁逃。
可是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监正，身体似乎像那被捅破了的窗户纸一样，越发难以弥补。
回到成都，监正咳嗽不断，还吐了两次血。
虚靖这才知道，监正先前说的自己年事已高，风烛残年，油尽灯枯的话，并非虚言。
他真的老了，真的很脆弱，很虚弱了。
监正拿出龟壳，那必然是要卜卦。
这卜卦不像寻常人的卜卦，而是窥测天机，需要内力牵引，需要道法支撑，需要耗费监正的心血。
这对监正来说，又会增添许多负担。
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刘紫凤看向张天正，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监正，你身体欠恙，要不等你歇息一段时间之后，我再来寻你。”
监正摇摇头，眼眸中有慈祥的笑意，“今晚先前有雾，遮天蔽月，星辰不可见。而现在，雾飞云散，星河璀璨，却是难得的好时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这样的天气，既然来了，那就是机缘。”
“天机不可测，国运不可等，我心中也有些感应，如果今日不占卜一卦，错过了今日，难得有这般的好时机了。”
“长公主，你且为我护法，我来占卜窥天卦，看看大汉的国运到底如何，看看大汉是否还有得救。”
刘紫凤凛然说道，“监正放心，我已安排人在观星塔前护卫，没有人敢进来。”
“就是飞鸟，也不能抵达此处，惊扰监正占卜。”
刘紫凤做事，监正还是放心的。
监正手指一弹，龟壳便翻了过来，这时监正的手中出现了三枚铜钱。
古朴玄奥的铜钱，上面有龙、凤、麒麟等图像。
还有符文覆盖其上。
监正说道，“虚靖，你可看好了。”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还没有见我施展过窥天卦。我今日施展一次，你务必牢记在心。往后啊，这窥天卦说不定就要由你来占卜了。”
不知为何，虚靖听到监正的话，就感觉到鼻子一酸。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点头。
监正站起身来，朝天行礼，脸上有恭敬之色。
“老道龙虎山张天正，大汉司天监监正，借天一卦，窥测天机，看我大汉兴衰，测国运起落。”
此时，张天正白发白须无风自动，浑身上下有云雾环绕，宛如天上仙人。
张天正小心翼翼地捧起龟壳，放置头顶，开口说道，“斗转星移，问天买卦，两仪四象，宿命天定。”
龟壳当中，有呜咽之声传出，又像大海波浪之声汹涌澎湃，仿佛其中蕴藏着天地鬼神，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大海。
张天正将三枚铜钱放入龟壳当中，双手环绕，观星塔上便有清风拂过，龟壳中铜钱清脆作响。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咄！”
随着张天正一声令下，龟壳中的云雾越发浓郁。
却见三枚铜钱散发出玄黄的光泽，在云雾中转动、翻涌。
刘紫凤紧紧地盯着龟壳之中，看着那在云雾中旋转的三枚铜钱。
这三枚铜钱当中，便有大汉的国运，便有大汉的未来。
铜钱不断地翻转，而云雾也越发浓郁，两者交织交缠，荡漾出一幅画面来。
有人影出现在云雾中，像是一个人，又像是千军万马在作战。
有厮杀声传出来，铜钱上的玄黄光芒在某个瞬间，变成了猩红，仿佛像割断脖颈时溅射出来的鲜血一般醒目，一般狰狞。
刘紫凤瞪大美眸，想要看清楚云雾中的人影是谁。
她靠近龟壳，想要听清楚龟壳中的声音又是谁在呐喊。
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又很遥远，让她捉摸不透。
“叮！”
这时一个铜钱倒下了，发出清脆的声音，而那云雾并没有稀薄，反而因为一个铜钱的倒下，而更加浓郁。
另外两枚铜钱依旧在旋转，卷起阵阵云海。
“哒！”
两枚铜钱停止了转动，却没有倒下，而是斜斜地靠着。
铜钱不落地，卦象极其诡异。
刘紫凤不解地看向张天正，“监正，这卦相……”
监正眉头紧锁，伸出手指，在龟壳上连连点了数下。
刘紫凤便看到一条虚空的鱼儿影子缓缓游进了龟壳当中。
那条虚空的鱼儿影子，环绕两枚交叉的铜钱，不断地游着，想要将两枚铜钱分开。
铜钱不分开，卦象难以明。
只见在监正功力的加持下，那鱼儿影子尾巴摇头，身体挤进了铜钱当中，正要用力挤开两枚依靠在一起的铜钱。
眼前两枚铜钱就要分开了，张天正的手微微一动，身子便有些摇晃。
“哇！”
监正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便往桌上栽倒。
“监正！”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