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流收刀入鞘，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抬手掐了个传讯术放出去。不久她就收到回复，那些清理残余的弟子说已将四散的妖魔杀得干干净净。江月流回复说那便在李府外汇合吧。
齐文瑶看着她稍稍恢复又要赶着去李府，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只是她嘴上是断然不会这么直接表露的。
“你这样子，余毒未清，别半路倒了，届时还要劳烦别人将你扛回去。”齐文瑶一边说着，一边在纳戒里东翻西找。
“拿去吃了，我可不想扛着你回去，我嫌丢人。”齐文瑶翻出瓶品质上乘的丹药强塞给江月流，示意她赶紧吃了。
这多日的相处，江月流也摸清了这位师姐的作风。人是好的，会关心人，只是自己却不承认。江月流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打开药瓶吞下一颗。
“多谢师姐的药了。”江月流将丹药又还给齐文瑶。
齐文瑶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收，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留着。看你冷心冷眼的，动起手来跟不要命一样，当真是嫌命长啊？行了，我们赶紧过去，指不定他们已经到了。”齐文瑶摆摆手，先行一步。
“我跟师姐刚刚还配合得还挺默契的。”江月流跟上齐文瑶的脚步道。
“默契？也就那样吧。”齐文瑶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情好得很。这种有脑子实力强还听人说话的搭档，谁遇上了只管偷着乐吧。也难怪安舒每天都爱缠着江月流。
“那八脚的尸体我已收入纳戒中，等回了宗门就交上去。放心我可没有那种抢人功劳的想法，我会上报说是你我共同斩杀的。”齐文瑶想起纳戒里还躺了八脚的尸体，虽然江月流也没有询问，但她还是主动提起。
“那就有劳师姐保存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时江月流突然不吭声，齐文瑶略微转头一看，发现这人走着路也能发呆。心里暗骂了一句“呆瓜”，随即放慢了脚步。
江月流和齐文瑶到时，一众同门早已等在那里了。一起来的还有白守明。他率军在城中安抚百姓、安置伤者，正巧碰到了玄衡宗的弟子，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从军之人眼力和观察力都是顶尖，白守明一眼看到江月流左臂上的绷带和身上惹眼的血迹，着急得大步上前。
“唉——做什么？”齐文瑶看着迎面走来一个面色阴沉的高个男子，下意识抬手一拦。
“啧，怎么是你小子？阴沉个脸，吓唬谁呢？”齐文瑶看清楚来人，放下手，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白守明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改，随后将视线移回江月流身上。
“受伤了？”白守明问道，语气是肉眼可见的担忧，连带着他搭在佩剑上的手也握紧。
“嗯，不过不算严重，将军不必担心。”江月流温和一笑。
这时候其他同门也围了过来，将白守明挤了出去，看着江月流和齐文瑶狼狈的样子叽叽喳喳开口。
“师姐痛不痛啊？”
“师姐好厉害啊，居然将八脚也斩杀了！”
“师姐师姐，跟我讲讲你们怎么和八脚缠斗好不好？”
“好啦！要问什么之后问，都忘了我们还有正事是不是！”一问接一问吵得齐文瑶头痛。齐文瑶于是打断他们的提问，扯了江月流就往李府里面走。
李府的大门是虚掩着的，进入根本不费力气。那些弟子看到江月流受伤，也都注意不靠她太近，生怕不注意碰到了她的伤口。倒是白守明似有似无地靠近，到最后和江月流并排走在了一起。
只说白守明此人话少，即便跟江月流走在一起，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时不时偷偷看看江月流的侧脸。他搭在剑柄的手是松开又握紧，反复三四回，都只是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今日，辛苦了。”白守明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耳朵是红了个彻底。
江月流摇摇头，轻轻道：“辛苦倒也还好，想到这事终于能有一个了结，我觉得很开心。”
“是吗？”
“是啊。”
“你嘴角的疤，是怎么回事？”白守明很突兀问道。
他注意江月流嘴角两侧的伤疤很久了。他们第一次在军中见面时，他扫过少女的面庞就看到那两道对称的疤痕，颜色浅浅的落在嘴角，远看她分明没有笑，却像是微微勾起唇。她的眉眼本就没有攻击性，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添了一份温和。纵然她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你大概也知道她至少并不厌恶你。
“很久之前的事了，内门考核时留下的伤疤。药也用过了，但不知为何还是消不去。看起来很吓人吗？”
“不是，没有。”
你都好看的，白守明在心中补充，不过江月流自然是听不到。
“小心！”只听走在前面的齐文瑶大喝一声。
只见回廊上突然爬上好些蜘蛛，见人就要扑上来。江月流和白守明反应迅速，立刻背靠背紧贴彼此，拔出武器一一斩杀。
既然李府里有这么多蜘蛛，其他人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江月流一行人立刻加快脚步在府中四处搜寻。血腥味越来越重，让人不免皱起眉头。等走到后花园中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都吸了一口气。
后花园里遍地都是尸体，清点一下数目，正好是李府中下人的数量。这些尸体的四肢如布偶般尽数被扯断，鲜红的血液流入被抽干的水池中，汇成个血池。而他们眼耳口鼻和躯干中还不断有蜘蛛爬出，嗅到了血腥味爬入水池里饮下血极速长大。
饶是这些修仙之人，见了这种场景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弟子，已经捂住嘴发出几声干呕。江月流与齐文瑶对视一眼，两人抬手释放出灵力震荡击碎还藏在尸体中没有孵化出的幼蛛。然后操控起风，将池中血水卷起变成一个三四米高的漩涡，风刃尽出。不多时血水落回池中，面上浮起许多蜘蛛的残肢。
“那是……小蝶！”江月流一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忽然发现最远处躺着的那人格外眼熟。
“是她。”齐文瑶绕过残肢过去查看，最后惋惜地闭上眼。
“这姑娘原本是怀着孕，哪曾想……”
小蝶平躺在地上，眼中流下血泪，死不瞑目。她的四肢倒还完整地接在躯干上，只是原本隆起的腹部被开了个洞，从小腹直到肋骨下方，她腹中的孩子和脏器全部不知所踪。
江月流睫毛颤动心中不忍，俯下身将小蝶的眼睛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