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飞溅，不过一瞬，便沾湿了徐念儿挽起的裤腿。
徐念儿仓促往后退，盯着河面表情有些惊慌，云织赶紧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应该是我灵兽的缘故。”
“你的灵兽？”
徐念儿咽了咽口水，表情依旧是惊疑不定。
见把人吓着了，云织便立刻出声唤小冰蛟，“祝辛，差不多就快回来吧。”
琉璃般清透的冰蓝色自河面一闪而过，即使是在思过崖无星的夜里，依旧十分显眼。
接连一串轻响，六七条肥美的鱼就被祝辛甩上了河岸，眼看河水有结冰的趋势，它才终于从河中上了来。
刚上岸，小冰蛟又轻巧地缠到了云织手腕。
“织织，给我也烤一条鱼吃，好不好。”祝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央求道。
云织本也没打算落下它，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和徐念儿一起，将几条鱼都清洗干净，选了条最大的炖汤，又留了三条炙烤，余下的就用枯草茎串着晾了起来。
徐念儿对祝辛似乎非常感兴趣，做事的过程中，偷偷看了它好几眼。
云织恍若不觉，只和祝辛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上炙烤着的鱼。
徐念儿往炖锅里扔东西下去的时候，瞧见她们一人一蛟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何至于此，鱼又不会跑了。”
云织没说话，将手又往火堆靠了靠，脸上不由带出了一抹惬意表情。
自灵根禁咒一解，她真是好久没体会过“暖和”这一个词了。
猛地想起进思过崖时，两个师兄塞给她的东西，云织又将布包打开，选了几样调味品，递给徐念儿。
自己也翻了些盐、胡椒和茱萸之类的东西洒到烤鱼上。
装调味品的瓶子很精致，徐念儿接了过来，先爱不释手地端详了一番，又惊喜道，“云师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记得带这些过来。”
云织抱着装清水的瓶子，喝了一口，随意回道，“我师兄帮我装的。”
徐念儿有些艳羡，“你两个师兄对你可真好。”
“织织。”徐念儿这一回露出的破绽太明显，祝辛一条涉世未深的小蛟都觉察出了不对，出声提醒道，“这个女的不对劲。”
炖锅已经咕噜咕噜地翻滚起来，云织闻着空气中浓浓的鱼汤香气，想的，却比小冰蛟要多一些。
徐念儿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露得太早了一些？
鱼还没熟呢。
“我从不愿以恶意去揣测他人。”她转头，隔着炖锅朦胧的水汽看向徐念儿，缓声道，“你选择这个时候露馅，是不打算将烤鱼分给我们吃了？”
徐念儿闻言怔愣了片刻，蓦地笑开。
云织撇撇嘴，继续将眼神放在面前的烤鱼上面。
好久没吃过热的东西了。
且这三条鱼从杀到烤，她全程亲自动手，可以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好不容易快烤熟了，绝对不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靳瞳要杀你。”
“我知道。”
“他就要过来了，你还只想着吃鱼？”
“难道我躲回‘诫居’，他就不敢对我下手了？”云织扬眉笑了笑，眼神瞥过徐念儿，又道，“你就消停会儿吧，趁靳瞳没来，我们安生地把鱼吃了，不好吗？”
徐念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谁都没说话。
云织盘腿坐在火堆前，只安静地等着烤鱼，徐念儿却目光悠远，仰头意味不明地望着黑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祝辛左看看，右瞧瞧，见这两个人都很淡定，干脆也一门心思守在火堆前。
吃鱼的时候，徐念儿还是拿了两个碗给云织和祝辛一人各盛了一碗鱼汤，祝辛自己就是个大毒物，哪里还会怕什么别的毒，扑上去就喝。
云织却没动，只专心啃着烤鱼。
“喝吧，没毒。”
徐念儿喝了一口鱼汤，懒懒道，“靳瞳倒是给了我毒药，让我下在食物里，可他不知道，新鲜的食物在思过崖有多珍贵。”
“我怎么舍得。”
云织还是没动那碗汤，徐念儿也不恼，“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帮他吗？”
用火慢慢烘烤出来的鱼味道非常不错，外皮酥脆，肉质鲜嫩，洒了胡椒粉和茱萸，又更添一种风味。
鱼肉有些烫，云织小心地咬了一口，这才掀起眼皮看她。
“跟你的名字有关吧。”
“究竟是念儿，还是念、儿。”声调不一样，意思也不一样，她侧过脸，静静地注视着徐念儿，“你跟靳瞳做交易，是以为他会帮你出去？”
“然后呢？”
云织不疾不徐问，“你还要再杀人吗？”
“老修的话你都听到了？”徐念儿理了理鬓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眼神平和，“靳瞳说错了，你可没有他口中的那样蠢，你很聪明。”
只从一个名字，和老修的只言片语，便猜到了她的过往。
怪道，这丫头后来一口一个念儿师姐，叫得那样殷勤。
“我只负责将你骗出来，别的可不管。”徐念儿起身，用脚将地上零星几点火光踩灭，末了，又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云织。
“留了你一顿饭，待会儿你们注意点，别把我屋子弄垮了。”
语毕，她便跨过河，往河对面走去。
云织托腮想了想，等祝辛将烤鱼吃完，还真就沿着河岸离开了这处落脚地。
“织织你别怕，有我呢。”
小冰蛟挺起胸脯，猛打包票，“这里的散灵阵法对你们人族修士有用，对我却没用，就我体内存着的灵气，对上靳瞳，也够了。”
“大言不惭。”
靳瞳眸光阴毒地自她们前方出现，冷冷注视着她们，半晌，他又将眼神落到了云织一个人身上，“你伤了泱泱。”
云织点头，不闪不避地回视他，“对。”
“好啊……”靳瞳几乎要被她的平淡表情气得失去理智，面容扭曲地道，“阴沟里的老鼠，竟也敢摸上神女的衣角。”
不愧是沈泱泱的毒唯……
云织挑眉，“我不光摸了，我还拿刀捅了，你怎么着吧。”
“好好好，云织。”靳瞳目光似淬了毒的剑锋，冷声道。
“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天虞峰，没有你的好师尊护着你，你这样猖狂，不怕死吗？”
泛着淡淡红光的玉环被他一把扯下，红黑之气不受控制地从靳瞳体内溢散，骨骼碰撞一般的咯吱声中，原本还站在云织前方的靳瞳瞬间变了个模样。
身躯庞大，鳞片闪烁着黑红的寒光。
祝辛惊讶道，“织织，这丑八怪是魔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