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刀来!!!”
李渊张开手,此刻身周更是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丝毫不设防的模样,却是仅仅凭借身上的气势。
便是压得原本还有些癫狂怨毒的李承道,眼神逐渐的变得清明躲闪开来。
他身体颤抖得看着距离他不过伸手距离的长刀。
吞咽了一口口水。
跪在地上又是向后面腾挪了几步。
“不,皇爷爷,孙儿岂敢,孙儿,我,我只是一时失言,我”
李渊目光在这十个皇孙的身上一一扫过。
被他看到的人,无一例外的皆是纷纷垂首颤抖,宛若那一个个鹌鹑般。
李渊:“”
武德殿之中,除了几个皇子满是呜咽的求饶声外,尽是死寂。
李渊呼出一口浊气,眼中光芒逐渐的黯淡了下来。
他叹息着。
“你们十个人,如今刀就在你们面前,竟然不想着拿起刀挟持朕这个太上皇,放手一搏,反而跪在地上,祈求朕帮你们报仇”
这一刻,一直以来李渊悬着的那颗带着某种期盼皇室皇孙之中,再出奇才的心情。
彻底的死掉了。
长孙无忌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殿中。
身后还跟随着几个锦衣卫。
“太上皇”
看着恭敬作揖的长孙无忌,李渊似乎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惊讶可言。
目光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这些再次被锦衣卫钳制住的皇孙们。
又看了看杯盘狼藉的餐桌。
长叹一声。
“朕应该是最后一次见他们了吧?”
长孙无忌恭敬行礼:“启禀太上皇,今天是团圆节,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并州和太子团圆,如今太上皇也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然而,还有人如今在等着他们”
李渊弯腰捡起地上的仪刀,闻言,满是老茧的手不由一颤。
这样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话,在场的只要是不傻的,都能够明白长孙无忌话语中的含义。
沉默良久之后。
李渊最终还是长叹一声,换做以往,必定会暴跳如雷,愤怒阻止和反抗的他,今日想到刚才自己这些皇孙一个个那愚不可及的话语。
心中最后一丝的亲情悸动,终究是泯然消失。
皇权的更迭是严肃且血腥的,这其中可以掺杂一些亲情的成分,但这股成分的占比,必定是少之又少。
身为皇帝,哪怕已经是太上皇,李渊也不得不承认,当今这天下,出了李世民和李承乾这对父子坐之外。
没有任何人配在那个位置。
看着这几个被锦衣卫直接塞住了嘴巴,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剧烈挣扎求救的皇孙。
目光看又向长孙无忌。
“毕竟都是朕的皇孙,尽管不成器,但朕希望他们还是能体面一些给他们换身好点的新衣裳吧。”
长孙无忌躬身一礼。
“臣,遵太上皇旨~”
锦衣卫拖着人离开了,李渊走到武德殿外,怔怔的看着天上的月色。
“哎,二郎啊二郎,有这样的太子,你就偷着乐吧”
太原府,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一道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诏狱中回荡。
“铁门呐,铁窗呐,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往外面~”
李世民倚靠着牢门,带着面具口中百无聊赖的哼唱着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太子那边听来的曲子,只感觉今日有这一遭,也算是在华夏历代皇帝之中开了先河。
“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好啊~”
“何时重返我”
“咳咳!”
两声沉重的咳嗽声,吓了李世民一跳。
回头,便是看到了此刻正一脸表情怪异,想笑却又似乎笑起来很难看的锦衣卫指挥使乾楼。
对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你们锦衣卫走路都没有声的吗?”
他自然是认识这个当初也曾在渭水阻击突厥大军中,建有战功,据说是太子在民间遇到的猎户出身的汉子。
对方的女儿还一直跟在自家太子身边,似乎还颇受喜欢。
乾楼没有说话,宛若一个闷葫芦的他,此刻打开面前的牢门,将食盒递给李世民,就一副又要将牢门重新锁上的模样。
“等等,等等,朕要如厕!”
乾楼指了指监牢一旁的一个夜壶,李世民面具之下的表情顿时一垮。
他看了一眼四周,一只手搭在乾楼的肩膀上。
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威胁。
“朕知道你知道朕是谁,你女儿是不错,但奈何出身毕竟比不上太原王氏女和那潞国公府的女儿,若是朕下旨赏她个什么郡主,将军的身份”
乾楼扯了扯嘴角。
丝毫没有将李世民的话放在心上。
手中当啷一声,直接落锁。
“我并不在乎我女儿是否会是太子妃,太子喜欢她,她也喜欢太子,这便足够了,陛下还是不要在我身上动心思了,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太子!”
“有这番功夫在此关心臣女儿的事情,不如还是想想自己比较好。”
李世民面色一变,急忙伸手将对方拉住。
“什么意思?翼国公没救过来?”
乾楼摇了摇头:“目前尚且还在施救,不过,臣跟随太子这么久,能够察觉的出来,这一次的太子比起以往更加愤怒!”
他此刻看向戴着面具,却是被关在诏狱之中的大唐皇帝李世民,竟是有几分怜悯。
“陛下,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太原府军工厂,那是整个并州道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殿下对它的看重甚至超过了对阳成宫的重视,自从军工厂成立,周边各国的探子,以及一些江湖之人,企图混入其中的已然上千。”
“无一例外,全都成了锦衣卫诏狱之中的客人”
“然而如今这太原军工厂却是被陛下和翼国公潜入又出来殿下这脸上如何会好看?”
李世民:“”
乾楼却是继续说着:“今日之事,终究是瞒不住了,太原王氏必定知道,今日翼国公这般,怕是又有一些人要知道,陛下偷摸潜入自家太子的产业,这等行为,可是君父所为?怕是又有不少人,背地里要以此嘲讽皇室。”
李世民:“”
乾楼却是一点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
咧了咧嘴角:“陛下或许还不知吧,太子殿下为了能够以兄长的身份,陪陪几个皇子和公主,同时勘定一下太子妃之事,暂且给王家和侯家姑娘一个交代,特意加紧处理公务,每天忙到很晚,才终于空出来一天时间”
“看戏用餐,好不容易放松的机会,却是被陛下所举搅黄。”
乾楼摇了摇头,说着说着,看向这位皇帝陛下的表情,更加怜悯起来。
“对了!”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乾楼刚准备离开的脚步又是一顿。
“太子殿下不止一次的说过,长安那边批复返回的流程文书,批阅起来很慢,耽误了并州道很多的工程进度陛下应该没有怠惰政务吧?”
李世民:“”
丸辣!!!
帝国大学医学院。
李承乾目光冰冷的翻看完手中一份份的账单。
一旁,高海和孙义两人战战兢兢。
萧锐一脸不可思议,犹豫了一下,不由压低声音,凑到李承乾身边。
“殿下,这,这真是陛下来了?”
此刻正是半夜,本应该已经回家中睡下的他,却是接到了麾下负责太原府酒店以及一些城内商铺业务的手下,紧急来报。
说是有人胆大包天的,竟然说记账记在太子的名下。
这种事情,在这并州的地界上,还真的是头一次。
以至于,就连萧锐都不得不此刻紧急赶来。
“呵呵,好啊,不愧是天策上将,够有牌面!一天住店和消费就花了上万贯,还背着孤的母后去了天上人间”
“李世民,你行啊!时间管理大师啊!”
李承乾似是没有听到萧锐的声音,口中喃喃着。
话语却几乎是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一般。
萧锐一惊,默默的后退两步。
此刻这位太子身上的凶狠气息,已然是有了当初北上追杀突利和阿史那咥力残部时那般狠辣
当今陛下!
危!!!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目光瞥了一眼此刻倚靠在一旁长椅之上,彼此依偎在一起的乾英英和侯茜雅两人。
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账单的事情不假,正常记录就好。”
萧锐急忙点头。
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李承乾轻轻将睡过去的乾英英横抱起来,走到一旁的空着的病房中,将对方放在床上。
又出来将侯茜雅也抱进去。
“殿下,您要不也歇息一下吧,这里老奴守着。”
王德心疼的看着李承乾从病房之中出来,又重新坐在那门口长椅上等着。
上前轻声开口。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传来阵阵发痒感的双手,以及脑海中已经被他提起来吊打的李二身影,让他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小兕子啊小兕子,这次父皇他要是真的不知悔改,变不回那个曾经的天策上将李世民的话皇兄只能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