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她还带来了一句话。”
襄城公主起身,背对着贾珺,问:“什么话?”
“人该为自己而活,过去之事已化尘埃,你清了十三载的心,也该释怀了才是,自古朝代更迭,皇权争斗数不胜数,既享了常人所不能享之权势富贵,自当也要有承常人所不能承之困苦,生在帝皇家当看开些才是。”
贾珺看似说得随意,话中意思却极是认真。
襄城公主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身来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后虚影,直到虚影消散干净。
许久,压下心中骇然,方开口道:“这番狂言之论出不了师姐之口。”
贾珺一愣,接着讶然一笑,行礼道:“还望殿下恕罪。”
襄城公主道:“我听过你,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念你同师姐有缘,我奉劝你将适才那番话忘去的好,天家如何也不该你一个臣子来论。”
贾珺点头,算是应下。
襄城公主接着问道:“你来寻我做什么?”
贾珺:“我来看看您,仅此而已。”
襄城公主一愣,“为何?”
贾珺:“替上一辈的人来看看您,看您过得可好。”
襄城公主又一怔,思绪不觉回到那一夜的血雨腥风中去,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哀伤和悲痛,但很快又被收了回去,转而认真的盯着贾珺,她越看,越觉奇怪,这面容轮廓
上一辈?上一辈何人?大哥太子吗?还是三哥楚王?四哥赵王?
心有疑惑,然贾珺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打消了这疑惑,只听他道:“蒙受天恩,我得以和太子结为异姓兄弟,论理您便是我之姑母,我替上一辈的人来看看您,理所应当。”
“哼!”
襄城公主冷哼了一声,衣袍一甩,转过身去再不理他。
贾珺默然,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也只得这般了,接着又行了一礼方才退去。
时间能治愈绝大多数伤痛,没准这一回也能。
二人谈话的声音寻常,林黛玉她们隐约听得几个字眼词句,倒不真切。
不过即便贾珺回到她们这处来,薛宝钗和林黛玉依旧没有细问,她们大体猜到那女居士是谁了。
“三弟弟,你不上香吗?”黛玉问。
贾珺摇了摇头,“我能保你们一世平安无恙,我自己也能保自己,上不上香于我而言没多大意义。”
跳出信不信、敬不敬的问题,给佛祖上香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必要。
林黛玉点着头,也没再问,倒是薛宝钗看出来了贾珺的狂,到底也没说什么。
祈福毕,众人好不容易出来一遭,自然没有转眼回去的理儿,于是便在这寺中逛了起来,接着又去了寺庙后头的溪河边逛去了。
而待贾珺等人离了正殿后,襄城公主起身回了自己的禅房,于妆台中的一抽屉里取出一封被拆过的书信。
这是一封从江南寄过来的信,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蟠香寺的静尘师太,信中之言有别离之后的诸般关切问候,亦有近况倾述,然有几句却是着重被点了出来的。
那便是神京贾珺的医术通神,可医天谴之伤!
前途浩瀚,天象显他可成盛世之枭雄!
身份神秘,神术只可窥其一角,表露一字便遭天谴!
其命无定、其运若阳,绝非大乾尘寰中人。
还有一忠告,言于大乾必会因此人而兴!盛世枭雄是吉相而非祸事,万不可与之起兵戈之争!当心神器易主!
这信她先前看过,只不以为然,然今当面却见其背后挂着一轮巨日耀影,再观其周身气韵何其恢宏,这信中之言便也就信了大半。
襄城公主的先天神术造诣不及静尘师太,静尘师太可窥其一角,她却只能窥这一角的十之一二。
“盛世枭雄吗?既有盛世,大乾必兴,皇室必存,纵是出了一尊枭雄又有何妨?内是擎天玉柱,外是方天血戟,终归是大乾兴,周家存,百利而无一害。”
“可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疑心似海,心计若渊,将来恐有一劫。”
“也罢,我也该家去一趟了。”
“绝非大乾尘寰中人吗?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打从哪来?意欲何为?”
其一: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情娘忘不了!终朝只恨当时过,舍身下凡还债了!
且说贾珺一行行至寺庙后方的溪河边来,便见得金黄的菊花遍野,被秋风轻轻刮着,形成一道道缓慢堆行着的花浪来。
秋风吹出溪河水面的涟漪,也拂着众人额前的缕缕青丝。
天气微凉,就像野菊的生性一般。
心旷神怡,就像花海的海浪一般。
幸福自由之感油然而生,水固湘江的史湘云眯着眼睛,笑弯了嘴角,撒开丫子往前跑。
路远三千的探春眼放灼光,神采奕奕,追上了湘云的脚步。
一载黄粱的迎春笑靥如花,柔笑阵阵,提着裙摆款款而行。
韶华自灭的惜春面带娇笑,活泼天真,拉着小宁儿直往前去。
魂消梦归的元春眼中聚泪,如梦似幻,迈着不真实的步伐步步向前。
金簪埋雪的薛宝钗无拘无束,安闲自得,扑蝶一般的向前跑去。
红消香断,花落人亡的林黛玉
“哪里找这一群野马儿去!罢了,罢了!今日这黄花田遭劫,生生被一群野马儿作践了去,我为黄花田一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