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这般劝着原因有二,一则性子本来就好,也确实有护着那邢岫烟之意,她知这事要是闹到贾母那头去,是非对错便已不重要,因她叫宝玉摔了玉,这事也就够她糟心的了,姑娘家的初来乍到,能帮着的顺手也就帮了。
二则如今外头不安宁,里头也偏她们倒霉催的遇着这事,能大事化了最是好的,珺三爷没回来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不说是平儿,处事就是周到些。
只可惜心是好的,宝玉听着这些话也有意息了事,殊不知早在他摔了玉的那会子就被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远远瞧着了,她没瞧得真切,只恰好见王熙凤在那,宝玉也摔了玉,平儿劝着话,当即也不动神色的悄悄退了回去,直奔邢夫人那处去!
琏二爷是大房的人,偏生娶了王熙凤这样一个靠着二房的!在珺三爷出现之前的那些日子里真把那王夫人当佛祖神仙供起来伺候着!
若说邢夫人心里没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而王善保家的作为邢夫人的陪房兼心腹,如何能不明白这些?
眼下既叫她赶巧撞见了,那没得理儿不生上一回事来!
这一边,平儿三言两语就平了宝玉的脾气,也叫他不再闹腾,老妈子们也寻了玉来给他,事情也算就过去了,只说了几句话便是各自离去,而那王熙凤明明往日里惯会能说惯道,这档口却是半句话不说,也是奇怪。
平儿也不知如何相劝,只在心里叹着气,那琏二爷不提也罢!
珺三爷唉,终究是不好伸援手。
却说那王善保家的心里激动又焦急,步子也迈得飞快,只不多时就来到了邢夫人处。
邢夫人见她快去快回,又是只一人回来,不由问道:“怎么只你一人回来?”
这邢夫人因心里早有意思,又听邢岫烟说她在姑苏和贾珺相识了一段时间,那打着的算盘更是啪啪的响,也因此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对岫烟这侄女儿甚是上心,这不,今儿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碗解暑凉茶来,还取了两块今早上才做好的藕粉桂花糖糕,专给她备着的!
这才派人去寻,没想人却是空手而归!
王善保家的听了忙吊着死鱼眼睛白珠子,弯着腰低着头,一手竖指着在跟前,用着悄悄儿、压低声音、营造紧张和神秘气氛的背刺人语气说道:“太太您猜,奴才适才瞧见什么了?”
邢夫人见她这样,立马就知晓这心腹又来事了!便也没再追着问邢岫烟的事,忙问道:“你瞧见什么了?”
王善保家的也不敢隐瞒,忙说道:“奴才适才去寻岫烟姑娘,人没寻着,正巧撞见了一桩好事儿!那王家丫头惹恼了宝二爷叫他摔了玉!我见平儿也不知和宝二爷说了什么话,似乎要将这事给瞒下来!
“太太不妨起身去老太太那一趟,若没隐瞒,咱们全当看一出好戏,若瞒着,奴才也正好能拆穿她们!敢欺瞒老太太!这罪挨下来,可有她受的了!”
话没说完,邢夫人的眼里就冒了些许光彩!这主意好!正好能在老太太那下了那吃里扒外的“儿媳妇”些面子!好叫琏哥儿干干脆脆的将人给休了!
“走!咱们这就去老太太那!”
说罢起身就往屋外去!王善保家的见状脸色那叫一个神气!她这奴才当得称职!专管替主子解忧愁的!待会儿事了了指定有赏!
二人当即二话不说,出了门去直奔贾母处!今儿她们就要来一出落井下石!
其实这事情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那就是双管齐下,去贾母处的同时也打发人去告诉琏二爷一声,这两两一齐闹起来,效果自然也就越好。
可惜王善保家的没这脑子,邢夫人自然也没有。
当然了,前提是事情真按王善保家的说的一样,才会好,不然
另一处,作别了王熙凤和平儿的贾宝玉也没了心情闲逛,加之如今老太太怕他被人砍死不让他到外头去,故而只能一面骂着珺老三只会给府里带来祸事,骂着那反骨仔珍大哥不得好死!一面不情不愿的朝着自个屋里去,去面对那个死鱼眼珠子的袭人。
骂贾珺,情有可原。骂贾珍是因贾政定了调调,说他叛了祖出卖了家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有了调调又不明其中实情,大伙儿自然是指谁喷谁!包括这会子想骂人的宝二爷,也要寻人来喷!正好,这两位就是现成的!
照实话说,这一回确实也算是贾珺连累了贾府,叫他们担惊受怕,进出受了限。
不过若要往前推,要不是他当初两柄朴刀生生斩断了贾府和开国一脉的联系,叫贾府死里逃生了一回,这会子真出了事也不见得龙禁卫的会来帮场子。
纵是兴平帝对某个人露了杀机,那也仅仅只针对某个人,当初西大街茶楼里的心中承诺依旧有效。
且夏侯将归,就是没了贾珺,谁又敢动贾府?你说开国一脉?真到了那会子还有没有这一脉都说不准,保不准环哥儿都叫夏侯推上去做皇帝了。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中的假设,假设的大体脉络和某一种可能性,这种假设不会发生,也必不可能发生。
且有一词叫荣辱与共,有荣能同享,一时的担惊受怕就遭不住了?没有这理儿。
闲言少叙,却说这一面祸水珺老三,一面反骨珍大爷骂着的宝玉才到了屋去,就见袭人坐在边上开了窗的塌上打着蝴蝶结子,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一般。
细心的她一抬起头来,就发现了宝玉的不一般,便忙起了身来,想说是不是遇着老爷盘考功课了,可话到嘴里又咽了回去,只问道:“二爷可是这外头遇着什么事了?”
宝玉也不防着袭人,说道:“走的走,去的去,偏新来的也不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