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我跟老大走!”小家伙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好了,那就别废话了。走,回去看看今天有没有车送货,把你们也给送回去。”老默的心情有点差,大概是淡淡的忧伤吧。
它们回到水产铺子的时候,一辆五菱之光小卡正停在后院门口装货,一个个装着生鲜的蓝色塑料箱子被抬进了车厢里,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站在车边吆喝着:“阿吉,你抬没?别老是想着偷懒。赶紧的,把这车货装好送过去。”
一个转眼,他看见了老默,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呦,大佐,出去遛弯儿去了?后边跟的这是你朋友?吃东西了没?盆里有新鲜的小鱼儿。”
老默的神情有些古怪,尴尬中带着几分羞耻,易宁故意挪开视线不去看它,它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默不愧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猫,镇定下来以后,若无其事地说道:“看到没,那就是往乡下送货的车,你带着这个小家伙找机会混上去吧。藏好了啊,卸货的时候可别让人家发现了。”
易宁点头,它钻进车底下看了看,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太安全,特别是昨天晚上坐那两个偷狗贼的车,给它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于是就又钻了出来,爬到了车厢里。小狗在下边有些着急,跳着脚喊道:“老大,我上不去啊!”
易宁道:“嘘,别喊,等下被人发现了。老黄,你帮帮它。”
“得嘞。”老黄低头把它衔在嘴里,原地一个起跳,两只前爪扒上了车厢挡板,把小狗放了进去。
很快,司机阿吉拎着一包干海带从院里走了出来,随手把装海带的袋子放到了车厢上,然后打开前排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了,融进人流里慢慢离开了菜市场,然后出了城,开上了去乡下的路。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晒得车厢里面暖烘烘的,再加上耳边呼呼远去的风,易宁靠着装海带的袋子舒坦地躺了下来,满脸都是享受。
小狗凑在易宁旁边,有样学样把脑袋垫在了自己的两只前爪上。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易宁随口问道。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啊?”易宁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它,说道:“你看你一身栗子毛,麻麻赖赖的跟花生壳一样,那就叫你海带吧。”
“嗯???可是海带跟花生壳有什么关系?”小狗一头雾水。
“没什么关系,海带多好,好听。”起名废易宁颇为满意。“海带啊,交代你个事儿,等会儿到地方了把我喊醒,喊不醒的话你就咬我耳朵,轻点儿啊。”
“嗯嗯,好的!”海带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了保住自己的蛋蛋,一夜没有合眼的易宁感觉地心引力越来越强,眼皮子越来越沉,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阿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接通了免提:“喂,徐老板啊,啥事儿啊?”
“喂,阿吉啊,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今天送货不去赵庄镇啊,他们那要的货太少,下回一起送。”
“好嘞,知道了,那我把前面两个镇子的货送完就回去。”阿吉挂断了电话。
到了第一个送货点的时候,海带把易宁喊醒了。易宁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离自己家的赵庄镇还有很长一段路,在交代完海带到了下个镇子记得把自己喊醒之后,它又睡了过去。
海带再次把易宁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易宁睡眼惺忪地看了一圈儿,疑惑道:“不对啊,这才第二个镇子,怎么车上的东西就快没了。”
海带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不是他不往前走了啊?”
易宁冷静分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车上的东西眼看着越来越少,随着阿吉把那一大包海带拿了下去,易宁跟海带已彻底藏不住了。
易宁再也坐不住了,招呼海带道:“快,跳车!”说完便一马当先跳了下去。
海带扒上了车厢的挡板,离地面足有一米多高,吓得它瑟瑟发抖。
易宁喊道:“快跳啊!”
海带把眼睛一闭,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场面之惨烈令易宁当即就捂住了眼睛。
“老大,呜呜,好痛啊。”磕到鼻子的海带眼泪汪汪。
易宁拉着它,赶在阿吉发现之前溜之大吉。
蹲在路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了半天,易宁陷入了沉思,它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临近的一个镇子,沿大路走回家大约要三十公里,走村子之间的庄稼地倒是没那么远,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易宁果断决定还是走大路。远是远了点,但至少走得舒坦啊。于是乎,它带着海带开始了回家之旅。
没出过城的海带显然有些害怕,毕竟一路上接连不断的有装得满满当当的半挂呼啸着从它们身边飞驰而过,扬起满地烟尘,这种钢铁巨兽对于一只初出茅庐的小狗来说还是太可怕了点。
易宁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就比如现在,两个孩子骑着电动车停在了它们前面。男孩看起来大一些,约摸十一二岁,女孩子则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兄妹俩。
“哥哥,看!小猫跟小狗!”女孩指着它们大呼小叫。
易宁带着海带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两个疑似熊孩子。
男孩把车停了下来,小女孩欢呼着跑过来要抱易宁和海带,本来胆子就小的海带被她吓得“嗷”一声撒腿就跑。易宁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把搂在怀里,勒着脖子吊在半空中,当即闭眼吐舌头蹬腿,吓得小男孩慌忙喊道:“蓓蓓,快,快放开啊,小猫要被你勒死了!”
“啊,我不要小猫死!”小女孩险些被这一声给吓哭,慌忙松了手,易宁轻灵一跃,稳稳站在了地上。
嗯,最近的演技有进步,易宁心中暗自得意。小女孩蹲下来摸了摸易宁的头,奶声奶气地说道:“猫猫,对不起。”
易宁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小男孩也蹲了下来,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易宁嘴边。
易宁闻了闻,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猫的味觉基因有缺失,尝不出来甜味儿,可惜了,小时候最爱吃大白兔了,过年去人家家里拜年都要把衣服口袋装满才肯走。
“海带!”易宁嚎了一嗓子,把跑出去老远的海带叫了回来。
“猫猫,你跟狗狗怎么在外面乱跑呀?这路上很危险的。”小女孩一脸认真地说道。
易宁心中吐槽:危险?你们俩未成年小孩骑电动车载人还不带头盔才危险好吗?让帽子叔叔看见了,高低得罚你们俩一人抄十遍交规。
见在易宁这里得不到答案,小女孩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哥哥,小男孩努力认真分析了一番,说道:“我觉得它们可能是跟妈妈走丢了,在找妈妈。”
易宁继续吐槽: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跟海带那能是一个妈吗?
小女孩信以为真,伸手在小心翼翼挪过来的海带的头上摸了摸,说道:“好可怜的狗狗。”她看向自己的哥哥,说道:“哥哥,猫猫和狗狗好可怜,我们带它们去找妈妈吧。”
“可是,要去哪里找啊?”小男孩发愁。
易宁眼前一亮,看这俩小家伙要走的方向跟自己回家的方向一样啊。咳咳,两个小孩子骑着电动车在路上跑太危险了,自己这么善良的一只猫,就护送他们一段吧。至于坐他们的车,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想到这里,它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冲着两个小孩子喵喵叫了几声。两个小孩不明所以,跟了上来,小女孩问道:“猫猫,你在干嘛呀?”
易宁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他们喵喵叫。小男孩反应了过来,说道:“猫猫它,好像在给我们指路唉。”
易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小朋友,叔叔看好你哟。
易宁意气风发地跳进了电动车的车筐,小女孩把不明所以的海带也抱了进去,两人一猫一狗,骑着小电驴快乐地去找妈妈了。
易宁迎着风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喵喵,心想自己猫品真是太好了,能碰到这么两个小孩哥,果然不管什么生物,都是幼崽时期最可爱,不像舒畅那两个疯女人,一门心思只想嘎掉它的蛋蛋。
海带不明白自己的老大在抽什么风,而且老大经常说一些它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什么轮回者啦,什么淡淡的忧伤啦,真的让狗很费脑子唉。不过,能少走一段路,它也很开心,也学着易宁的样子迎着风呜哇乱叫。到最后,小男孩跟小女孩也跟着叫了起来。欢快的声音一路洒落,被风吹向辽阔的原野。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载着两人一猫一狗的小电驴终于来到了易宁家所在的镇子,看到了熟悉的转盘和街道,易宁兴奋地直立起来,四下张望了一圈,回头冲小男孩叫了两声。
小男孩把车停了下来:“怎么了,猫猫?”
易宁又叫了两声,然后从车筐里跳了出来,海带也跟着自家老大跳了出来,一猫一狗冲着两个小孩子叫了两声,然后撒腿就跑出去了。
小女孩急得险些哭出来:“猫猫,不要跑!”
易宁愣住了,它停下脚步,一步一步走回来,在小女孩的裤脚蹭了蹭。
“猫猫,你们是不是要到家了?”小女孩问。
易宁点了点头,又冲她叫了两声,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时的回头看着她。
“再见啦!猫猫,狗狗,再见!”小女孩跟着自己的哥哥一齐朝它们挥手。
“再见,小孩哥。”易宁摇了摇尾巴,带着海带走远了。
“老大,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了啊?”在走出镇子以后,海带问易宁。
“嗯嗯,没错,再走过两个村子就到了。”易宁回答,它看了看微微吐着舌头的海带,说道:“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吧,歇歇脚。”
“没事儿的老大,我不累。”海带挺着胸脯对易宁说。
易宁赞许地抬爪拍了拍它的脑袋:“可是我有点饿了,走,去前面的村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农村里的食物其实并不好找,尽管物质生活比起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根植在这片土地上几千年的勤俭节约的习惯还是占据着上风,易宁小时候就不止一次因为偷偷倒剩饭挨过揍。通常情况下,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只有垃圾箱,大多数村子都没有专门的垃圾处理站,而是把垃圾倒进大街小巷的垃圾桶里,定期由垃圾清运车运走。而能被村民们倒进垃圾箱的东西,一般都是些隔夜菜、稀饭或者骨头之类的东西,谁家要是敢把馒头、米饭、包子这类的主食扔进去,那是真的会被骂成败家子的。
易宁一般是不去翻垃圾桶的,它从小到大吃得都挺好,七月那只傻猫虽然毒舌但是捕猎能力一流,断奶之后易宁它们总有吃不完的小杰瑞。更何况易宁自己也勉强算是捕猎的好手,抓老鼠、抓青蛙、抓麻雀什么的不在话下,偶尔也会抓个甲虫什么的打打牙祭,贪吃如金竹,连蛇都不放过。
但是,农村也有食物比较丰盛的时候,如果赶上谁家婚丧嫁娶在家里办酒席,那简直就是全村猫狗的一场盛宴了,另外就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处理的下水就是猫猫狗狗的最爱。
易宁它们今天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等它走进了村子之后才发现,村子里居然有人在办酒席,根据酒席尽头搭起来的灵棚,和时不时响起来的哭声判断,应该是丧宴。
易宁欢天喜地地带着海带往前走,边走边朝西方拜了拜嘟嘟囔囔地说道:“阿弥陀佛,您老人家早登极乐,我们也来蹭一顿您的升仙宴。”
它带着海带来到了最外边的几桌酒席旁边,里面的人太多了,易宁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外面这几桌扔下来的东西就够它们俩饱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