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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进击的喵喵队

    七月流火,夏天的脚步渐行渐远,院子里吹过的风也带上了一丝凉爽的味道。

    易宁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七月独自一猫捕猎,却要养活七张嘴巴,压力大到整个猫都变成了行走的蒲公英,一动就掉毛,原本圆滚滚的肚子也干瘪下来,颇有些憔悴。好在小家伙们成长的速度很快,已经大概学会了捕猎的技巧,七月决定让它们尝试独立捕猎。

    于是乎,成立不久的喵喵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出征。

    在七月的带领下,六只小猫飞檐走壁(爬墙上树),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捕猎场。这是村里一户人家平房的房顶,和易宁家只是隔了一个空院子而已,平房的屋顶上面用蓝色的彩钢瓦搭起了一个遮雨的棚顶,雨棚下摆了两列长长的铁丝笼,里面装的是去年秋收的玉米。这些还没有脱粒的玉米在这里一放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早就成了老鼠们的乐园,水泥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它们啃咬完玉米之后掉下的碎渣和黑色的老鼠屎。

    七月时常来这里打牙祭吃自助,用它的话说就是这里食材丰富且新鲜,取食方便,量大管饱,是个能让猫敞开了肚皮吃的好地方。

    七只猫刚跳上房顶,就有几只灰色的毛茸茸的影子四下逃窜,七月一个猛虎扑食按住了其中一只最大的,放任剩下的老鼠钻进了铁丝笼里。

    它丝毫不理会那只老鼠的求饶,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舔了舔爪子,对着六只兴奋的小猫说道:“小崽子们。美食就在这里,能不能吃到就看那你们的本事了,老娘要先去享用大餐了。”

    说完,便叼起了地上还在抽搐的鸭脖,转移到了另一处遥遥相望的房顶,开始大快朵颐。

    金竹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哪里还能忍得住,嗷一嗓子就冲了出去,在笼子下面左扑右咬,恶狠狠地说道:“小点心们,快出来,金竹大爷已经饥渴难耐了。”

    老鼠们被它这一嗓子吓得全都钻进了笼子的深处,一阵叽叽吱吱的嘈杂声过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易宁恨不得把眼睛捂上,丢猫啊,实在是太丢猫了。七月多好的一只猫啊,又奸又滑,堪称毒舌杀手,怎么到了金竹这里,就只剩下虎了呢?

    本就活泼好动的乌梅和果冻也忍不住冲了上去,不过它们俩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狮吼功不靠谱,于是分工合作,搞起了上下夹击。铁丝笼的上面是开口的,乌梅爬到了上面,踩在玉米穗上面一阵猛刨,吓得里面的老鼠一阵吱哇乱叫。果冻则是钻到了铁丝笼的下面,寻找有没有能钻进去的地方。

    易宁带着半夏和玳瑁蹲在旁边看着它们哥仨,玳瑁问道:“唉,老大,你说他们能抓到老鼠吗?”

    易宁反问:“你觉得呢?”

    玳瑁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四哥和五哥应该可以,它俩平时抓苍蝇可厉害了,一爪一个。”

    半夏好奇地问:“那二哥呢?”

    “唉呀,二哥它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吧。咱妈说了,捕猎是要动脑子的,二哥它有吗?它没有。”

    易宁觉得玳瑁的点评可谓一针见血,精辟到位,只是当事猫正沉浸在“武功盖世定海平边威武大将军金竹天下无敌”的感觉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有听到。

    半夏转头看向易宁:“老大,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易宁问它:“捕猎的时候如果猎物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玳瑁抢答道:“应该找个视野开阔而且隐蔽的地方蹲守。”

    易宁指了指那些黄澄澄的玉米,说道:“你看,它们就待在粮仓里,不愁吃不愁喝,只要它们愿意,从生到死都不用出来,你打算在这里等多久?”

    “啊?”玳瑁挠了挠头,“它们不出来,那咱们就走呗,反正老鼠有很多,去别的地方抓也一样。”

    易宁抬爪拍了拍它的脑袋:“是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术了。”

    不明觉厉的半夏和玳瑁:“哇,老大好厉害,说的话都让猫听不懂的。”

    易宁叫停了在犯二道路上高速狂飙的三只傻猫,开始布置任务:

    “金竹,你最胖,你到铁丝笼的最上面去,从头开始,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把老鼠全都赶到另一头。”

    “半夏,乌梅,你们俩各守一边,跟着金竹一起往前走,一定不能让老鼠从两边跑掉。”

    “果冻,你待在笼子那头不要动,万一老鼠想要回头逃跑,就把它们的路堵死。”

    “玳瑁,你和我守住这一头,等金竹把老鼠赶过来,我们就开始抓。大家都记住,露头的第一只老鼠不要抓,那是出来探路的,把它抓了剩下的老鼠就不敢出来了。”

    确认所有猫都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之后,易宁环顾群猫,严肃地说道:“今天能不能吃上肉,就看大家的了,喵喵队,出击!”

    众猫各就各位后,金竹开始凭借实力撒欢,铁丝笼里面的玉米本来就堆得并不密实,在它的泰山压顶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些被老鼠钻出来的缝隙逐渐被填上了,失去了容身之地的老鼠们被迫开始转移。叽叽吱吱的声音从铁丝笼里传出,并不断地被金竹赶向另一头。

    终于,片刻之后,一只灰色的尖溜溜的小脑袋在铁丝笼的另一头钻了出来,正是老鼠的探路先锋。易宁带着玳瑁躲在台阶下面,要不然房顶上无遮无拦,连个隐藏的地方都没有。

    被派出来探路的老鼠四下张望,没有发现威胁,便飞速沿着铁丝笼溜了下来,钻进了旁边的另一列铁丝笼里,发出几声尖叫。

    被金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老鼠们得到外面安全的信号后,争先恐后地沿着缝隙钻了出来,试图转移到另一只铁丝笼里,那是它们的另一片根据地。

    易宁发出一声低沉的猫叫,带着玳瑁就冲了出去。守在两旁的半夏和乌梅得到信号,也旋风般冲了过来。被这一变故吓傻的鼠群慌不择路,四下逃窜。有想要原路躲回去的,奈何它们的数量太多,还有老鼠卡在缝隙里正在往外爬,把它们转身后退的路也堵死了。

    易宁一爪子把一只正沿着铁丝笼往下爬的老鼠拍了下来,张口就咬住了它的脖子,玳瑁则是双爪并在一起,按住了一只个头足有半尺长的老鼠,吓得它吱哇乱叫。半夏、乌梅和最后赶来的果冻也各自抓住了一只,金竹眼见自己的小点心们四处乱窜,急得直接从铁丝笼上跳了下来,恰好砸在一只慌不择路的老鼠头上,连猫带鼠滚出去好远,等被砸晕的老鼠清醒过来,已经被它牢牢地按住了。

    看着还在四下乱窜的老鼠,易宁感慨:抓不完,根本抓不完。什么叫天堂?这就叫天堂啊,猫和老鼠共同的天堂。

    他正感慨的时候,一直袖手旁观的七月进场了,易宁不得不承认,这傻猫实在是凶悍无比,小的老鼠直接一爪子就给拍晕了。拍晕之后它也不再理会,立刻去追下一只,遇见大的,爪子一按,大嘴一张,老鼠就已经被它衔在嘴里,只能发出一声声惨叫。等到鼠群逃散干净,七月的嘴里已经衔了三只老鼠,地上还躺着两只。

    七月瞄了自己的孩子们一眼,低吼了一句:“一群小笨蛋,还要老娘动手。”

    易宁对这个结果却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就是开心愉快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时刻。在众猫狼吞虎咽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上楼的台阶上传来,七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动静,立刻停止了进食,转头看向楼梯口,发出低沉的示警声:“小崽子们别吃了,有人类过来了。”

    易宁和其他四只猫也纷纷抬头,只有金竹还在心无旁骛地干饭。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脑袋从台阶上探了出来,脸上尽是层层叠叠的皱纹。易宁认了出来,正是这户人家的主人,按辈分易宁还应该管她喊一声“三奶奶”。

    她看到屋顶上这么多猫,吓了一跳:“噫,咋这么多猫嘞,我说咋这么大动静,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

    众猫显然没有听懂她的话,神色戒备,七月的尾巴不安地摆来摆去,半夏和果冻更是直接炸毛了。

    她看清了七月,也看清了地上的老鼠,说道:“原来是你啊,你们还怪好的嘞,来给俺家抓老鼠。俺家粮食多,老鼠也多,以后常来啊。”说完,便转身下楼了,边下边喊:“老头子,易安家养的那只猫,来给咱家抓老鼠来了。”

    她走了以后,众猫才算是放下心来,继续享用美餐,而她刚才喊的那个名字,则在易宁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

    易安,易宁的大哥,比易宁大五岁。易宁父亲早年间烧土窑砖赔了一大笔钱,他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家里一共四口人,指望几亩薄田也就是勉强填饱肚子。后来母亲的肺又出了毛病,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加窘迫。大哥的学习成绩很好,是街坊四邻口中的“将来要上清华大学的好苗子”,但他初中毕业后就选择了辍学,跟着父亲在建筑工地打工补贴家用,搬砖、和泥、绑钢筋,什么重体力活儿都干过,这才勉强供易宁读完了高中。

    等到到易宁上大学的时候,大哥早就到了村里人眼中该结婚的年龄,但是因为家庭条件的拖累,见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有谈成。易宁四下打听,一狠心就给自己在征兵网上报了名,保留大学学籍去了部队,靠着当兵两年攒下来的几万块钱补贴和学费减免上完了大学,大哥也终于在媒人的说和下娶了嫂子,一家人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迎来转机。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随着“双减”落地,易宁刚毕业半年便被裁掉了,成为了失业大军的一员,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因为某些无法言说的原因,更是四处碰壁,成了啃老一族。在这期间,母亲的病情恶化,为了给母亲看病,大哥卖掉了自己结婚时买的车子,嫂子卖掉了自己的首饰,可惜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好不容易生活回到正轨,易宁刚找到一份还算说得过去的工作,父亲又检查出了肝癌晚期。后来易宁才知道,嫂子那个时候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但大哥还是狠了狠心,跟嫂子商量之后,把孩子拿掉了,嫂子为此大病了一场。

    就在那几天,大哥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年轻小伙,在某些营销号口中的“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一辈子最好的年华”,一夜白头。

    从那以后,易宁就特别害怕见到大哥,特别害怕看见大哥未老先衰的满头白发。

    那些刺眼的白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大哥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究竟付出了多少,期间又有多少心酸和苦楚。易宁一直以为自己早就被生活磨砺得心硬如铁,在部队里时,哪怕寒冬腊月被拉出去在泥水里打滚,炎炎盛夏被撵进深山老林里钻沟挖洞,三更半夜被叫起来练蹲姿,易宁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他知道,自己受的这些苦,和大哥、和父亲他们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可是,在看到大哥满头白发的那一刻,易宁哭成了泪人,从那时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欠大哥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他永远也还不完。因此,在知道自己得了尿毒症之后,他选择了自我了断,他不能,也绝不允许再因为自己连累大哥。

    而现在,阴差阳错之下,他变成了一只猫,还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近在咫尺,他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探望,他不知道自己的不辞而别会给自己最亲爱的人带来怎样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