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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方便面小屋

    不到两天,两只亚录相继离开大部队,共赴黄泉路。它们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悲伤却留了下来,汇成颗颗滚烫的泪珠,虽然不再绿油油,但也滑溜溜。

    “嘤嘤嘤!”

    “呜呜呜!”

    “哇哇,呱!”

    梅川丘库跟另外四只亚录,站成一排,肿成核桃的熊猫眼迷迷蒙蒙。恍惚间,只见遗体搬运车伸出八条灵巧的机械手臂,将打包好的节下裘和仁智健郎搬进车内,呼啸着扬长而去,驶向八个亚录的人生终点站。

    “傻有哪啦!”

    “傻有哪啦!”

    “为何节下裘的棺材如此鲜红,材质如此高级,喷绘的华文如此工整?为何是头朝里,脚朝外,这一切的背后是习俗的传承,还是人情的加持?”梅川丘库一边抹眼泪,一边思考人生。

    很快,它就没心情想七想八。亚运会结束后,它们五只亚录再也不能入住运动员公寓,只能暂时栖身在运动员休息室里。

    毕竟出了两条人命,这间休息室怎么看都不吉利,估计没人敢使用,索性先借给它们。

    梅川丘库望着休息室里堆成山丘状的方便面纸箱,一腔惆怅无人诉,世态炎凉独个尝。想来复兴大计的第一枪还得它接过来,继续打响,如今它已明白,当初闹了个大笑话,现在必须好好谋划,不能再出幺蛾子。

    它用手机搜索攻略,高端摆摊需要借助外部设备:一辆网红餐车,但它只能走低端路线,寻处空地,摊块地摊布,摆上货品就草草了事。就算如此,它也缺少一辆搬运货品的小推车。

    今日多省一分钱,明日复兴多添一块瓦,本着节约的原则,它打算亲自出马,糟出一辆小推车。当然,不是百分百纯手工糟蹋,它一没文化,二没手艺,全靠嘴上功夫而已。

    梅川丘库游走在各大废品回收站之间,对比数小时,勉强相中一辆废弃的折叠小推车,涎着脸,上前苦苦哀求:“老板,我和您一见如故,能不能给个朋友价?能不能再好心点,给我个乞丐价?”

    低价惨不忍睹,老板直接给它灵魂三问:“你是在砍价,还是在掏空我的钱包?”

    “你是要让我倒贴钱吗?”

    “砍价是一门艺术,但你是在搞笑吧!”

    人要脸树要皮,树要没皮必死无疑,人要没脸天下无敌,老板最终架不住梅川丘库瘆人假笑,虚跪大法外加赖皮神功的一套组合拳,以几块华币的历史最低价卖给它。

    在路上好不容易才捡到九张面值一元的华币,付钱时,梅川丘库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回一张,老板浓眉一挑,阎王好遇,小鬼难缠,权当破财消灾,非礼勿视,只求能早早送走这尊瘟神。

    梅川丘库不动声色地拿下折叠小推车,稍作清洗,立马装上几大箱方便面,再提着一大袋杯面碗面容器,徒步赶往踩好点的开放式公园。

    开放式公园,免费摆摊,怎能不香?至于健康证,笑话,梅川丘库可会卡bug,只要它一口咬定,方便面死都不会拆开,天王老子都拿它没办法。它一没燃气灶,二没小煮锅,料理不了方便面,它只是方便面勤劳的搬运工而已。实在不行,它还可以撒泼打滚。这招杀伤力极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它默默地复习每一个动作,细节都用心揣摩,妄想一招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惜,到死都没派上用场。

    梅川丘库一来就占据“好”位置,位于最里头,且几步之遥就摆着一排垃圾回收桶,自然没人争抢。

    梅川丘库还觉得是真稀保护动物的光环太过耀眼,同行不敢与其争锋,无不退避三舍。

    地摊布不舍得花钱买,梅川丘库直接一箱箱摞在小堆车上售卖。它一边等待顾客,一边拿出用方便面交换的胶水,将杯面碗面容器粘起来,决心要在摊位上打造出一间方便面小屋。

    它将杯面容器一正一反依次粘结在一起,组成一根两米六高的条形立杆,四根立杆并拢成一组,做为小屋的一根承重柱。

    四根承重柱,柱跨约两米四,单单它们就耗费梅川丘库一整天的功夫和精力。惨白的承重柱直指苍穹,仿若地狱怨灵的狰狞骨爪,矗立在烟火味十足的移动餐车中,已经无法用辣眼睛来形容。

    如遇有清风,四根承重柱偶尔会跟着抽风,跳一场老年迪斯科,还时不时对着梅川丘库的脑袋狠狠来几下。梅川丘库摸着满头包,想踢又不敢踢,只敢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怒骂几声“八嘎”,从垃圾回收桶里挑挑拣拣,翻出四个十升矿泉水瓶,采用注水大法,捆绑在承重柱底部,再地毯式搜刮出钢丝绳、晾衣绳、跳绳、拖把杆等神器,以斜拉方式加强固定。

    剩余材料,梅川丘库全部用来搭建屋面框架,虽然做不到横平竖直,但至少不是歪七扭八。屋瓦采用碗面容器,倒扣着紧密排列,为防止漏水,采用层层错位的方式,一连粘贴五层。

    本来原材料供应不足,就五只亚录而已,再怎么霍霍方便面,生产速度也赶不上搭建速度。但随着方便面小屋一步步成形,不少游客选择驻足观望,虽然只是凑热闹,随手拍几张照片而已,但梅川丘库愣是端出网红的架势。

    “如此下去,还不粉丝破百万,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现实却狠狠打脸,只有几位热心肠的大爷,跳广场舞的大妈天团,环卫工人贡献出相近尺寸的碗面杯面容器,助力梅川丘库实现伟小梦想。其他人看清纸箱上印刷的品牌以及产地,果断摇头离去,就算其他只亚录提着热水壶敢来助阵,表演吃嘛嘛香,也不上当。

    营业额一分没涨,杯面碗面容器倒是堆叠得直逼天花板。

    “八嘎!”

    好在有其他四只亚录加入建设队伍,方便面小屋比预计提前完工。

    梅川丘库没有理由不相信,方便面小屋是旷世神作,堪比r国发明的瓦楞纸纸板床,只可惜淘不到聚乙烯材料床垫,不然它真想再现纸板床的辉煌。

    它简直爱死这座方便面小屋,一秒都不舍得分开。它决定,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它都要住在方便面小屋里。反正开放式公园设有卫生间,洗漱不成问题,它也省得来回跑,能挤出大把大把时间投入复兴大计,售卖方便面!

    梅川丘库拿出剩下的杯面容器,在小屋内的透水砖上,粘出一张单人床,铺上其他四只亚录送过来的垫子,怀揣着不着边际的梦想,在梦乡里一路横冲直撞,怎么看都是又傻又天真。

    在梦乡里,它被评为全球十佳建筑师,不是之一,而是之首,成名作正是大名鼎鼎的方便面小屋。

    轰隆轰隆,雷鸣如狮吼,声震四野百兽惊,电光闪烁,划开漆黑长空。

    狂风疾,呜呜作响,雨水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往下落。

    梅川丘库突然惊醒,前一秒它还在收获无数热烈的掌声,怎么环境一变,入耳只剩嘈杂的雨声?

    “八嘎!烦死了!”

    梅川丘库从不怀疑方便面小屋的质量,它只是遗憾,没有加装门窗,否则也不至于被风雨惊扰。

    管它电闪雷鸣,不过是方便面小屋这件神器现世的征兆。

    “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它侧过身,嘟囔着闭上双眼,只想再度续梦,全然不知五层的屋瓦正在慢慢凹陷。

    咔嚓,屋瓦蓄积成吨的雨水,再也承受不住,啪的一声,直接砸到它脸上,将它狠狠拍晕。

    雨渐停风已歇,梅川丘库倒在精心搭建的方便面小屋之下,白色的泡沫塑料一层又一层,紧紧地贴在它身上,像是给它穿上一件破破烂烂的寿衣。

    其他四只亚录,总觉得心神不宁,起了个大早,赶过来全都傻眼了,梅川丘库怎么变成木乃伊了!

    “亚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