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流逝,又是一年暑假,顾婷依也即将升上大班,但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老者了,所有人都说老者可能在那个角落里走了,顾婷依的内心也隐隐刺痛着。
今年的顾父难得的空闲了出来,他决定明天带着妻女前往城里刚修建的游乐园玩。
第二天一早,三人踏上了游乐园的道路,蔚蓝的天空如同洗过的宝石,纯净而深邃,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悠然飘浮其上,为这份宁静增添了几许生动。
顾婷依拉着父母的手,东看看西瞧瞧,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走去。
顾父和顾婷依坐在同一个木马上,顾母则坐在后面微笑的看着前面二人打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木马缓缓开始运动,顾父从身后缓缓抱住顾婷依,顾婷依回头看到的是顾父一脸慈祥的笑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更方便顾父抱住她。
顾婷依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很温暖,是爸爸的味道,很让人安心。
等木马结束,顾婷依意犹未尽,拉着顾父又做了一次这才肯作罢。
小孩子的在玩耍时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刚从木马上下来,又牵着顾父朝着远处的娃娃机走去。
顾父的技术不是很好,但是娃娃机有保底的政策,最终还是抓住了一个皮卡丘的玩偶。
顾婷依接过玩偶,把她抱在怀里,蹭了蹭,显得很高兴。
一上午三人玩了相对平和的项目,顾婷依也看着旁边高耸入云的摩天轮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顾父排着队,然后牵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走上了车厢。
看着顾婷依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地上的人逐渐变成小黑点,她兴奋的跳了起来,“爸爸,爸爸,你看我长大了,都比他们要高了。”
“好好好,大人的世界很辛苦哦,爸爸希望你每天开心。”
接着,顾父拍了拍她的头似是在回忆什么,然后说道,“依依,想不想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时候表白?”
顾婷依双眼冒光,小脑袋不停地点啊点,顾父牵起顾母的手,说道,“我和你妈妈也是在游乐园告白的,听说黄昏的摩天轮有一个传说,当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如果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亲吻,两人就能踏入婚姻的殿堂,我当初也是这样,和你妈妈在一起的。”
边说着低头吻了吻顾母的手,顾婷依的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哇,我以为如果也找到了喜欢的人,我也要在这边表白。”
顾父摸了摸她的头笑的说道,“好好好,但是一定要等你成年哦。”
小孩子在兴奋的玩耍过后,就会想睡觉,顾父将她背在肩上,牵着顾母走向了最近的出租车,顾婷依睡觉的样子也很文静,不吵不闹。
回到了家,将她放在床上,暗暗推算顾婷依醒来的时间,也便开始准备做饭。
顾婷依一觉醒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中午吃的是皮蛋瘦肉粥,撒上葱花,那叫一个绝,顾婷依搬着小凳子,趴在桌上,口水直流。
顾父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一只小馋猫,闻着味就下来了。”
顾婷依嘿嘿笑着。
吃饱喝足,顾父又开始忙活各家土鸡蛋的事情,顾母也在收着晾在外面的衣服,被单。
顾婷依,追着一只蝴蝶跑来跑去,在不知不觉间跑到了跑到了一个小树林里,顾婷依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对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感到恐慌。
天公也不作美,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乌云如翻滚的墨汁般迅速汇聚,遮蔽了炽烈的日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什么。
几道雷电在云层中显现,四周寂静无声,顾婷依也不禁害怕了起来。
“爸爸,爸爸。”顾婷依在小树林中大声喊叫着,想要看到那个伟岸的身影。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在最后只有啜泣声。
顾父和顾母做好各自的工作回到了家,顾父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早就定制好了的手镯,在手镯上还刻着一个“依”字,二人在小房子四周大声喊着,却没有听到顾婷依的回声,顾父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头涌上一股恐惧。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几道闪电在云层间跳跃。顾父不敢多想,挨家挨户的打听女儿的行踪,众人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通知众人,然后四处寻找。顾父温和的笑容被一股沉重的脸色所取代,顾母双手也开始不断打颤,村里人向着四面八方分散找去。
沉闷的雷声渐渐响起,闪电划破天际降落在这片大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呼啸的狂风,树叶在风中轻轻颤抖,似乎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震撼。
下雨了,一点两点,随后是倾盆骤雨似乎想要淹没这个男人。
顾父挨个寻找着顾婷依曾经喜欢玩耍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顾婷依,在回头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呜咽声,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一般,快速朝着一旁的小树林跑去。
树林里不知名的尖刺树叶,划开了他的腿部,手臂,还有脸颊。顾父没有在乎这些伤口,循着呜咽声扒开一个又一个茂盛的草木,终于看到了在大树下瑟瑟发抖的顾婷依。
少女的衣服被磅礴大雨渐渐浸湿,屈膝,双手抱着大腿,哭泣着,宛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孤独无助。
顾父的心被狠狠刺痛,“依依,别怕,爸爸来了。”冲上前,将无助的顾婷依抱在怀里,安抚着她。
顾父抹去了顾婷依眼角的泪水,用自己身体包裹着身体止不住颤抖的顾婷依,试图用自己的怀抱温暖她。
顾婷依将脸埋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心中的恐惧感渐渐消散。
顾父抱着顾婷依温柔的说道:“依依,别怕,我们现在回家,雷雨天的时候不能站在树木下,你明白了吗?”
顾父在在树林间东奔西走,他的身躯上已经大大小小布满了伤痕,怀中的人没有被锋利的叶片刮伤,但是在血液的味道混在雨水中,显得更外清晰。
“爸爸,对不起,你疼不疼。”
顾父低头给顾婷依一个自信的笑容,“不疼,这有什么,伤痕可是男人的勋章。”
二人马上就要走出丛林,然后就可以在最近的村民家里避雨,然后通知寻人的村民早点回家。
一道闪电直直的落在身旁不远处的大树上,大树的树根被镂空,整棵大树直直的向着二人砸去。
“小心!”顾父抱着顾婷依紧急地转身。大树的直接砸在了男人的头上,庞大的冲击力,让男人的意识有些许模糊。男人躬身紧紧的将顾婷依护在身下。
“爸爸,血,血,你流了好多血。”
顾婷依看着顶天立地的男人脸颊上的血不停地滴落在衣服上,地上,顾婷依慌了神。
“爸爸,爸爸。”顾婷依的声音中夹杂的哭腔。
“爸爸,都是我的错,我贪玩,我就不应该贪玩,都怪我,都怪我”
“爸爸”的声音似乎唤醒了男人即将模糊的意志,他尽力的做出笑脸。
“没事,依依,爸爸没事,你现在身体能动吗?能动的话就沿着前面这条路走,去赵叔家避避雨。”
顾婷依的身体被牢牢地护住,所以她能动,但是此刻的顾婷依根本没有力气跑。
所幸村民们发现了这里的声响,一伙人带着火急火燎的赶来。顾母也在其中,看到了浑身鲜血的顾父,撑着自己的身体为女儿做港湾。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众人将大树推开,抱着顾父和顾婷依朝着最近的小屋走去。
顾父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不过他听到了村民的声响,以及妻子的啜泣声,他知道了,婷依安全了。
顾父的身体渐渐无力,双手也无力的垂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女的哭泣声和村民的惊呼声没有再传入他的耳朵。他的世界陷入了寂静。。。
。
医院的救护车终究还是没能赶上,顾婷依的双眸失去了色彩,变得一汪死水。
顾母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顾婷依看着静静躺着的父亲,以及在他身旁已经碎成两段的手镯,顾婷依没有哭,显得很平静,指甲深深的抵着自己的手,开始泛白。
她知道,父亲用生命给她上了最后一课: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
她也知道,母亲的天塌了,她的天也塌了。
村民们忙前忙后,帮忙处理着后事,村民们也都喝着酒。
在村门口来了一个人。
从村门口走来,一步一叩首,他衣服的补丁貌似更加多了,原本就有些矮小的身躯,随着佝偻显得更加矮小。
拄着拐杖,一步一叩,直到大门前,他从口袋中翻找着,随后将410块6毛的零钱放在了地上用一块石头压住,重重的对着大门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拄着拐杖,缓缓离去,仿佛从未来过,只有地上被石头压住钱,说明了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