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间房的小院里，居然是两种产权。除了地段也没什么能说道的，还得自己掏钱租，怪不得李娟要这两间东厢房的时候，没多少人争呢。
除了两间东厢房是公房，剩下的都是老太太家的私房。
老太太夫家姓郑，一儿一女，老头走的早，都没看到儿子结婚。儿子早早就接了老头玻璃厂的工作，儿媳妇也找的同厂工人，小日子过的还挺红火。
郑老太太之前跟东厢房的原住户闹的挺不愉快的，原住户户主姓吴，两间房住了老娘，媳妇孩子，大大小小六个人，也不怎么松快。
挣工资的就他自己，媳妇偶尔能干点临时工作，所以日子过的不怎么富裕。平日里就有点小毛病，因为老吴有正式工作，街道派些糊纸盒的活计也常常越过他，这年头穷人多了。
郑老太太晒在屋檐底下的菜干啊，生虫的粮食啥的，经常性的就被吴老娘给顺走一把，再加上各家厨房是个小棚子，都是用个铁丝拧上，哪天晚上忘了把油盐带回屋里，总会少那么一大块，至于晚上偷偷用水，最后还强制平摊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天长日久的，小矛盾也激化成了大矛盾。老吴向来是装聋作哑的，美其名曰老娘们的事不好掺和。
郑老太太气的要去老吴单位找领导，吴老娘就拿她把房子私自租给个人了，没经过房管局这事说话。
两边都拿着痛脚，正房老太太确实也不想通过房管局租房，因为租金太统一了。
自家的西厢房，当时是为了儿子结婚准备的，两间房整的少有的水泥地面，家具齐全，四面墙大白刷的晃眼，还装了俩灯泡，一间能租到两块多钱呢，两间租了四块五，少有的高价了。
也是老头走的早，所以郑老太太自己带着个小孙女睡一个屋，女儿已经结婚了，偶尔回来挤挤也能住。儿子媳妇带着小孙子住一个屋，所以还能住的下。
为了这四块五，西厢房的一家人平日里就跟老太太姑侄相称了，但这是备不住细查。
所以王建国问的时候，老太太也遮遮掩掩的说了。
租西厢房的小两口都是市人民医院的，家里条件相当不错，资历还没轮到分房，为了过二人世界，就在医院对面租了这两间房子。
当时房管局陪着在这个胡同看房的时候，正房老太太就盯上了，瞅着小两口干干净净的像是有正式工作的样子。
最后老太太截了这一单买卖，人家两口子对这房子也挺满意，就没计较租金的事儿，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李娟欣喜的看了眼王建国，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真想大声跟老太太说一句：“这种有钱的租户，我们也想要一个。”
歇了一会，两口子继续打扫房间，好在屋里是砖地，不然更难清理。
最后两间小屋清出来的垃圾在房门口堆成了颇为可观的垃圾堆，这在当下碎布条都要好好利用的年代挺不容易的。
里面有粘上可疑污渍的破棉絮，破到拿起来能看到对面人脸大洞的旧鞋底，没剩几根篾条的席子，碎了三分之一的破碗，还有被王建国挤着眼撕下来的一堆糊墙的旧报纸。
在老太太友情提供的旧麻袋的帮助下，足足装了三次麻袋，才把这些破烂都运到胡同口的垃圾堆那。
原房主真是不好评价，反正一家子都不是啥讲究人，扯下来的旧报纸都发黑，蜘蛛网跟浮灰加一起有二斤沉，平日里估计就不怎么打扫。
东西都扔出去之后，感觉屋里空气都清爽了很多。
一鼓作气，王建国把挎包里的浆糊跟厚厚的一卷子报纸也掏了出来，让李娟去正房老太太那歇着，自己开始糊墙。
也不用糊完了，一般都是半墙，过段时间再找点旧草席给整个屋顶，不然晚上老鼠在房梁上跑，你还得担心张着嘴睡觉不安全呢。
王建国干的热火朝天，这边李娟凭借一小包瓜子的贿赂已经荣升为两个鼻涕娃心中的最美阿姨了。
对于有孩子的人家，你对孩子好，是最容易刷好感度的。没看郑老太太肉眼可见的对着李娟亲近了起来。
生完孩子后，李娟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特别刷中老年妇女的好感，加上一小包瓜子的加持，双方交流特别顺畅。
李娟夸完俩孩子的聪明相之后，又开始夸郑老太太：“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这六十多了身子骨一点毛病没有，还能帮儿子带两个孙子孙女，这是儿女福气也是您自己个儿的福气。看您身上这一身板板整整的就知道，儿女也孝顺。”
老太太抿着嘴乐：“你这闺女净说大实话，也就是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儿子工作忙，媳妇也忙，我就做好后勤工作，带带俩孩子，费不了什么事儿。”
李娟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诚恳的说道：“听您说话就知道，您年轻时候见识肯定不少，有那当婆婆的不苛刻儿媳妇都不错了，哪还会说儿媳妇辛苦呢。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我婆婆，你们俩对儿女的慈爱之心那是一模一样的。”
老太太被哄的没忍住，笑出了镶的后槽牙，这太阳光一照，亮闪闪的，八九不离是个银的。
李娟心想，都镶银的大牙了，这郑老太太还是个小财主。
小财主郑老太太倒了碗凉白开，粉大方的撒了几颗白砂糖，让李娟招呼着王建国歇歇，说的特别亲切：“不能仗着年轻不把身子骨当回事，这日头都上来了，东厢房不透气，磨刀不误砍柴工，喝点糖水，歇会再干来的急。”
王建国受宠若惊的端着碗，拿目光示意李娟：“你给灌迷魂药了？都混上糖水了。”
不过也确实累的够呛，自己带的一壶绿豆水早都喝完了，大夏天干活，人就跟牛差不多，根本离不了水。
王建国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来，一口气干了这碗没喝出来甜味的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