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越来越大了,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不像月子里的宝宝,一天能睡二十多个小时,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奶。
现在吃完奶晕乎乎的安静一会就又开始玩了。
王建国把先烫完的两个小首饰匣子给儿子们玩儿,自个换个破衣服开始往王姑奶奶屋里归置东西了。
一个条桌跟两个圈椅放在厢房窗户底下,日头好的时候,坐在窗户底下就可以晒太阳。
天气不好的时候坐在窗户底下也可以看看雨雪啥的,省的出屋受寒。
床头柜靠床里面放,里面装点零碎东西,放里面也省的孩子乱拉扯。
衣柜放到进门对着的墙角那,反正也不会没事移动,放墙角省的碍事。
这么一收拾,就比昨天一个光光的床像样多了。
王姑奶奶瞅着大变样的卧室,“哎呦,哎呦,我的天爷啊。”
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憋出来了一句:“建国,你不再检查检查?”
王建国哈哈一笑:“姑奶,不至于,上次那漏是人家旧货市场没上手。再说了你看这些材质就知道了,真有啥好东西的人家,还用这种杂木头吗?都是一般物件,咱们日常居家过日子用的,不至于有那么多宝贝。”
王姑奶奶喃喃道:“真好,这可真好。我结婚那会,你别说杂木了,就一身半旧的不打补丁的衣服就算嫁妆了。这一屋子,铺的盖的,睡的坐的。建国啊,别怪姑奶我眼皮子浅,真是没想到土埋脖子了还有这日子过。”
说着说着都好久没红过眼的老太太又抹了泪。
王建国赶紧出去拿了条毛巾“姑奶,你看你,有白米白面咱就吃,有大床咱就睡,想那么多干啥,吃糠咽菜是一天,喝酒吃肉不也还是一天吗。你想开点,多活几年,我这俩儿子还指着你带孙子呢。”
给老太太逗的噗嗤一笑,眼泪一抹也不哭了。
指着王建国:“你就贫吧,我都快虚岁五十七的人了,能看着俩小子长大都不敢想,还孙子呢,你当我是千年的乌龟呢,能有那寿限?打从我爹你太爷起,咱家就没见过上七十的。”
王建国一听,这老太太怪不得整日里拼命干活呢,感情从心眼里都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年了。
这也不能上来就反驳,说你日子好过了肯定能活的时间久。
算了,也不用跟老太太争论,一天天慢慢过呗。
俩人没想到的是,王姑奶奶还真有那个命,一直看到俩小子结婚生子,这都是后话了。
正说着热闹,李娟推着俩孩子也挤进了这屋。
手里还拿着张纸,瞅着都泛黄了,估计也年月不少了。
没等王建国开口问,李娟就迅速的说道:“俩小子给妆匣子摔到地上了,我看着磕出来个缝,看着里面有点东西,就用针给挑了下,居然挑出来一张纸。”
王建国纳闷,自己这两天买的东西都自带背景啊,挺神秘。
接过纸来一看,原来正反写的是一套四个卤味方子,有卤猪肉的、卤牛肉的、卤鸡的、素卤的。
字写的特别小,要不是王建国正当壮年,还真不一定有那眼神,传说中的蝇头小楷也就这么大吧。
这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又薄,又透亮,而且放了挺久的还没有折断。
最后还落了个名号,松鹤楼。
王建国听着有点耳熟,估计也是个有名有号的酒楼饭庄吧。
为啥说一打眼就看出来是卤味方子,当然是自己家也有,只不过没那么复杂,但是主要的大料都是一致的,去腥的,提鲜的,是个厨子都能认出来。
王建国小心翼翼的先把这张方子展开,放在王姑奶奶的条桌上用红宝书压着,自己赶紧赶回厂里去帮忙。
今天走的时候可没说请晚上的假,连着两天都吃了午饭就跑就不合适了。
这会才四点钟,赶回厂里正好碰到后厨正忙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是个有用的东西,千万别给孩子玩。
李娟郑重的点点头,连另外一个没摔的妆匣子都从宝宝手里夺了出来。
可怜的志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着老二也一起蹬着胖腿腿陪着哭。
王建国伴着两宝贝儿子的哭声骑出了胡同。
到的时候,小张正在捏两合面窝头,居然不是纯玉米面的。
王建国洗洗手换上衣服,赶紧帮忙,这活也干熟练了,一般面能跟的上的话一分钟捏个六七个不在话下,这一个大厂人晚上来的人就是少点,只有七八百号人。
按人均三个的话,俩人捏也得一俩小时,好在现在帮厨多了俩,四个人一起干,省事的多。
一边捏一边不耽误说话,王建国问小张:“张哥你听过松鹤楼没有。”
小张一脸茫然,扭头问张师傅:“师父,你知道松鹤楼吗?”
还没到炒菜的时候,张师傅正在安排剩下的俩帮厨切菜,歪头想了下:“听着倒是挺耳熟,是在哪儿听过呢。”
刘师傅端着搪瓷缸子进来了,低头吹了下茶叶沫子,呷了一口,吐了根茶叶梗。
把缸子随手放灶台上问:“咋说起来松鹤楼了?”
张师傅努努嘴:“俩小的问呢,我老觉着耳熟,你有印象没?”
刘师傅笑笑:“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何止是有印象啊。”
张师傅乐道:“咋地?这么气派的名字,一听家业都不小,这是你家祖上,现在家业败梢了?”
刘师傅“呸”了一口:“这祖宗我还是没有的好。”
王建国跟小张听着俩师傅斗嘴都挺着急,一句话都没说道点子上。
小张忍不住:“刘师傅,您给说说呗。”
刘师傅先是又喝了两口水,然后问道:“你咋想起来问松鹤楼了?要不是我,你只能从那个坟坑里找人问了。”
王建国忙回:“我姥爷家不是干饭店的嘛,之前老爷子做菜的时候提过,今天想起来了,就问了下小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楼。师父您跟讲讲呗。”
刘师傅笑笑:“什么样的楼?是个方圆百里厨子都想挤进去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