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师傅的生物钟到点就自个醒了，去叫王建国的时候，天都没亮。
这下王建国感觉到了家离单位近的好处，这是夏天还好点，要是冬天，寒冬腊月的骑车子上班，到地方都冻透了。
在院里提了桶井水，使劲搓搓脸，精神起来就骑车子出发了。
大早上还没那么热，骑起来也有点风，王建国问师傅：“这一天天的那么起早贪黑，您都没想过住到市里去？”
刘师傅坚定的回：“没想过，我就是个农民，去五金厂厂还是半路出家，统共干了六七年，我都计划好了，等退休了给家里房子好好收拾收拾，就在村里养老了。跟你师娘我俩只要能动弹的了，就不麻烦俩孩子。再说了冬天我跟老张倒班又不是每天早上都去，倒也不咋难熬，我跟老张有间双人宿舍，真不行还能凑合两天。”
这样一听，倒好没那么辛苦，估计平日里看不到的时候，两位师傅都是回宿舍待着了。
王建国觉着自个可能没那么大毅力，这一二十里地，天天打个来回，还得起那么早，想想都起不来。
俩人一路说说笑笑的也不嫌路远，到了厂里正好赶上早上吃饭。
王建国胃口大开，一个人吃了四个窝头，两碗稀饭。刘师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饭量才算配得上你的身量，好汉子还是得多吃饭，饭量大的肚量才大。”
王建国一听，这哪跟哪儿啊，啥时候饭量跟肚量能连到一起，不过嘴里塞了一大筷子豆角，也没空反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对着耳朵听随便师傅说了。
倒是小张对师徒俩破天荒一起上班挺好奇，但是当着刘师傅的面也不好问，只在干活的空闲里对着王建国挤眉弄眼。
等到俩师傅吃完早饭一丢碗出门，小张忙挤过来问：“一大早你咋跟刘师傅一起来上班了，可别说是碰一起了，平日里你来的可早多了。”
王建国随便找个理由打个哈哈给糊弄了过去，心想，等公社房子造好了，还得推销给你这个潜在客户呢，这会可不能走漏了风声。
······
刘队长一早也醒了，忍到一般都吃完早饭的点，这才揣着票骑车子去了隔壁柳林。
刘队长的小女儿定下的亲事就是柳林的生产队长家，公社的这个砖瓦窑其实前身就是柳林村本身的，响应集体经济，还得先进带后进，所以变成了三个村一起，人还是各村的农民，都是再不影响上工的同时开窑，原来柳林的生产队长就顺势成了厂长了。
刘队长吭哧骑了一二十分钟才到了柳林的柳队长家，这会农闲，一大早的家里人还挺齐全。
柳队长的二儿子一看是准老丈人，马上亲热的迎了上来：“叔，你今天咋过来了？”
给人让到院里又扯着嗓子喊：“爹，我刘叔来了。”
柳队长从厨房后院转过来一看，直接问：“老刘，这一大早的，咋突然过来了？”
刘队长笑眯眯的先对准女婿说：“我跟你爹说点事，你先玩去吧。”
给人都打发出去了，刘队长这才给事说了出来，柳队长从耳朵后面摸出根烟，拿着手里不住的转悠，吸溜着嘴：“这不太好弄吧，要是排个队还行，这下星期就要上哪儿挤出来啊？”
刘队长瞅瞅院子里面没其他人，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票据来，柳队长一看眼睛就亮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不是说买不起，而是一般不会把钱用到这上面，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当然更多人纯粹是买不起。
刘队长给他支招“你看看近期有谁家买了砖不那么急的，就拿这张手电筒票给补偿下，八九不离的也能让人换个时间，这个收音机票我留着，到再贴个几十块钱去市里买个红灯牌的收音机给陪送过来，你这老脸也有光不是。”
柳队长：“老刘你真是个精豆，我做人情还得分你一半，我自个不会掏钱买个收音机，还得从你那转一下，到会舔着脸跟儿媳妇借着听。”
刘队长嘿嘿笑道：“哪能是借呢，你放心，结婚第一天我就让姑娘当着全家人的面大大方方的交给你，除非正式分家，你想咋听咋听。”
柳队长拿手点他，气乐了：“感情你是提前帮我儿子分家来了。”
刘队长不乐意了：“我还真金白银的得多掏好几十块钱呢，不然你自买了自己听也行，我也不用费劲。”
柳队长想想俩儿子结婚被掏空的家底，马上装聋作哑了。
俩人默契的达成一致不再说收音机的事了，柳队长琢磨了半天跟刘队长说：“砖瓦的事，你先在家等我会，我倒是想到个人，这会应该在家，不过这张票肯定是得舍出去，不然怕人不同意。”
刘队长说：“这事你看着安排，我估摸着事要是顺当办成了，咋地你还能落两根烟抽。”
柳队长不屑：“我是缺那两根烟的人吗”。一边嘀咕一边备着手出了门。
刘队长也没有起身，就坐院儿里歇着等，不一会就看见自个准女婿柳茂林探头探脑的，招招手把人叫了过来。
柳茂林一看被发现了，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光笑也不说话。
刘队长问：“都听见了？”
柳茂林连忙点头：“听见了，是叔疼我呢。”
“你小子心里明白就好，这收音机不从我闺女手里转一圈，以后说不得还是不是你的，你老子心里也明白，借着我的手再给你们小家添置点东西，这样你哥哥嫂子也没啥说的。”
“嗯嗯，我听的明白，我爹也是顺水推舟，叔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对桂花妹子好。”
柳茂林正表着忠心呢，柳队长就回来了，看着表情估计八九不离十。
刘队长拍拍柳茂林让他自个玩去，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柳队长，“咋样？”
柳队长下巴一抬，“我亲自去说，那有啥不行的。”
刘队长一听这个准话，马上拍拍屁股就走人：“那我就回去跟主家说，这边都齐全了，让来个人对接下。”
说着话音没落人都走到门口了，柳队长气道：“你这老小子是用完就扔啊。”
刘队长扭头：“咋地，中午还留顿饭？”
柳队长忙摆手跟赶苍蝇一样：“赶紧走赶紧走，一早上给我找这么多事，还想让我贴顿饭。”
柳茂林忙窜到门口去送他他准老丈人，等人走远了，柳队长在门口交代：“刚刚的事，你咬死了一点口风也不能露出来，不然你大嫂知道了又是一场官司。”
柳茂林憨笑：“爹，我可啥也没听见呢。”
柳队长翻个白眼，心想我信你个鬼，也不知道这小儿子咋长的，跟那老刘头是一样鬼精鬼精的，要不翁婿两个能看对眼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