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娱乐极其匮乏的时代,每次出现个大新闻都能传播好久,机械厂胖婶来家里看了下,传达下妇联刘主席的口信,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几天,就连本家王主任都带着老婆孩子来慰问了一次。
建国妈憋的特别难受,又不能直说自个啥事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已经没事了,都可以正常上班了。
大家伙同情的看倒霉蛋的眼神真有点受不了,建国妈跟王建国说:“以后说啥也不装病了,显得这一片就你妈我气性大,都劝我少生气,多保养身体,还得给你带孩子呢。”
王建国这两天陪客陪的也想笑,又怕他妈锤他,只能顺着他妈的话安抚,没有下一回了,这次也是形势所迫。
自从闹了这么一出,连牛婶子那边的工作补偿都没有信息了,建国妈越想越不对劲,我家可以不主动要,你不能不主动给啊,这好好的一份工作干着干着都快成白捡的了。
于是憋着火的中年大妈,周一一上班就故意在金秀秀面前来回走了两圈,不但打了个招呼,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结果这天晚上,牛婶子带着二儿子就熟门熟路的找上门来。
有点尴尬,从上次说完到现在都快隔了俩礼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牛婶子想赖账呢。其实葛二顺是巴不得能赖掉的,自从听说督察队来找事之后,传言是什么样的都有,万一王建国家整出来点啥呢,说不定就能白捡一工作,葛二顺暗戳戳的找各种理由拖着没来,结果建国妈去金秀秀那一露脸,葛二顺知道,这不但没事,人家还生气自己家抻着了,要不赶紧就过来了。
从一进门就陪着笑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建国妈对这种嬉皮笑脸的天生相克,表示自个还有点虚,想回屋躺躺,让儿子儿媳妇招待客人,美其名曰,“本来就是小两口的事。”
建国妈不参与,牛婶子乐得如此,两个毛没长齐的小人家,总比老家伙好糊弄。
葛二顺倒没这么乐观,所以一上来也透了底,150块钱,加上那个破院子,不行再商量。
按照小两口之前商量的,李娟就不发话了。王建国直截了当的说,院子看过了,塌的就剩下地基了。
一分半的院子,还在农村,咋地也抵不了200块钱,就算能把房子过到李娟名下也不行。
王建国笑眯眯的提出来第二个方案,院子可以要,但是要盖成的院子,按照王建国出的图纸,盖成三间正房,两间西厢房,东边两间留着作厨房和杂屋间,这样就很紧凑了,就留下水井跟一条进门的路。房子盖成了,再转到李娟名下之后只需要补五十块钱就行了。
葛二顺傻眼了,虽说王建国说着自个心里小算盘也打着,但是这么算下来,自己不但没占到多大便宜,还贴进去了功夫钱,盖房子不得有人支应着,顿时苦着张脸不说话。
王建国只当没看到葛二顺的苦瓜脸,认认真真的掰手指头给牛婶子算账,就盖半砖瓦顶的房子,一间正房连工带料不到50按50算,三间150块钱;四间偏房连工带料也算150块钱,加一起300块钱,农村买房子都是按房间算钱,里面都折上地钱了,宅基地不值钱,值钱的是砖瓦,那么多三代同堂的都住一起,你以为他们是喜欢挤一起吗?不还是光有宅基地盖不起房子。
但是呢,这房子确实地段不错,离大路近点,王建国很大方的又添了20块钱,就这也就算320,还是不够一份工作。所以还得再补上五十块钱。
牛婶子也识数,知道王建国没多算,可还是钱不凑手啊。
葛二顺见事不可为,也凑上去开始哭穷。王建国脸一板,“婶子,我说的这些都是往宽了算的,要不是我自己不想麻烦,连三百块钱都用不了,你们再想想,实在不行我们全要现钱也可以。”
牛婶子一听,都要现钱,一下要出小四百块钱那不更要了亲命了。
葛二顺又提出个现实问题,第一个是砖瓦的问题,现在是有钱没处买去,第二个是监工的问题,人手充足的情况下,这处房子少说也得盖上个俩仨礼拜,而且现在是八月初,正好农闲的时候,错过这个点,人手也不好找。
这些王建国都想好了,人手全从刘师傅的村子里面找,工钱按市价,到会麻烦师娘跟李娟招呼着给一天做一顿饭。
红旗公社的砖瓦厂正好是在石碾子村跟黄庄还有柳林村三个村交界的地方,王建国给村里找了这么个名正言顺挣点闲钱的活计,正好拜托生产队长去活动下砖瓦的事情,代价就是一张收音机票,而且还可以假托葛二顺老丈人的名义,自个儿就当是替人跑腿。
只要没人细究,这事完全可以顺顺当当的办下来。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葛二顺了,只说自己有办法弄到砖瓦,到会让葛二顺跟着一起结账就行了。
王建国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笑眯眯的跟葛二蛋说,“二哥,金老爹也是在公社长大的,这次劳烦他老人家给撑个场子,就说是自个家翻建老宅,要是顺当盖下来没啥风言风语的,我再孝敬大爷二十块钱。”
葛二顺一听,大半个月工资了,也算有回头钱,替他老丈人满口答应了下来。自己人监工,还有人出钱,里外里两省,看来王建国也是不想太过斤斤计较。
仔细算算,之前就有地基,这会休整下就好了,院子里的旧砖用来垒门廊也能省点,七七八八的估计还用不到二百块钱,就是补的五十块钱又返给老丈人二十,这样算起来虽说自己家少了也得出二百多点。不过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也比花个三百七八的现钱强的多。
这掰扯了老半天,水都喝了好几碗,算是给事说住了,葛二顺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肚子胀了,娘俩挺没出息的借了个厕所才出门。
牛婶子娘俩前脚走,建国妈后脚就出了卧室,挺迷茫的问王建国:“我咋没听明白,怎么说到最后要了个破院子,就是都盖上房子也不值当份工作啊。”
王建国去掉刚刚胸有成竹的样子,苦笑着跟他妈说:“妈,真要咬死了要现钱牛婶子是不可能出的。人家就是不赖账给你写个欠条又能怎么样呢,二顺媳妇接的又不是李娟妈的工作,人家正常接的婆婆的工作。再往前掰扯,就算是当年有约定,可人家也真金白银的已经给了600多块钱的。就冲着这么多钱,事都摊开了说,咱们真不一定能要到工作。”
建国妈听完也是这个理,握着李娟的手道,“我的儿啊,别多想,建国既然这样说,肯定也是最合适的法子了。”
李娟笑笑,“妈,没事,昨天建国哥都揉细了掰碎了跟我讲清楚了,能要套新房子也是意外之喜,我都想好了,等盖好了就租出去,便宜点租给咱们厂里的没房子的小年轻,那是私房,至少没人查违规转租的事儿。”
建国妈点点头,“过日子啊,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你心里有成算,以后啊,我孙子孙女就有福了。”
李娟脸红红的拿眼去看王建国,被打趣的久了,也渐渐的能听两句了,就是还有点面嫩。堂屋的座钟敲了十下,三人一看时间赶紧洗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