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看似在听夜叉诉说旧事,其实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待他说完,才自装作漫不经心道:“这三眼郎君果然狼子野心,他如此背信弃义,欺负朋友,难道只是为了这龙宫财宝吗?”修道之人取财极为容易,龙玄料想这三眼郎君绝非那么简单。
夜叉叹了口气道:“背后之事又有何人知晓,但瞧眼前这事态,他早晚要图我龙宫府地,我龙王之前太过轻信于他,以致引狼入室,令他窥得龙宫繁华这才起了歹念。”
龙玄细细思量了一番,隐隐感觉三眼郎君并非要吞龙宫这么简单,但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略作推理便知,这怪法术在金眼龙王之上,要得这阖宫宝物美女,还用得着今日勒索明日欺诈吗,直接将龙王灭去不久结了?
想了一阵,他心中一个念头一动,不露声色道:“那日龙王为虾尉重续断肢的宝珠是什么来路?”
夜叉不知他另有用心,知之前的无意显露,定会引起他人好奇,早已司空见惯,随口说道:“那是金眼龙王祖辈相传的驱厄珠,能令枯木逢春,腐骨白肉,起死回生,驱毒解秽。乃是我涓海龙宫的振宫之宝。”
龙玄心中窃喜,尤其是最后那“起死回生、驱毒解秽”八个字。当下假意随口询问道:“是非天下之毒都能解的?”
夜叉心性耿直,没那么多心眼,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儿,他不知龙玄心中真正想法,便自如实说道:“天下之毒都可解的,我世代服侍龙宫之主,已有千八百年,听先人说过,这驱厄珠能解大毒七十二,小毒三千六。”
龙玄不解道:“何谓大毒,何谓小毒?”
夜叉道:“致命之毒、融身之毒、乱神之毒所谓大毒。相应的毒药有鹤顶红、化体浆、醉心草,这等剧毒一经入体在别人看来断无可救,所以称为大毒。小毒如蜂蝎蜈之类的毒天下林总,草花水枝都或可有毒,虽大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处措,也是极为难治。但在驱厄珠面前都是等闲事而。”
龙玄听得醉心草三字,心中恍惚,觉得似有耳闻,但他心中所急不在于此,继续道:“那若是十类混合毒药交杂,令人失却五识,驱厄珠可能解的?”
夜叉对药理不甚精通,听他如此问,皱眉思索了一阵,茫然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喏,天下还有这等毒药吗?我虽不懂,但也知道天下毒药五花八门,几不能合,每一种分开使用毒性惊人,但能合在一处极少能奏倍效,这十种混杂一处的几乎难能做到啊!”
龙玄懒得跟他解释有人能合十为一的高超用毒之术,只是心中暗暗捏着算盘。驱厄珠是解毒宝物,或能根治小蜻蜓之厄,但金眼龙王此刻忧心忡忡,焦头烂额,必无暇理会自己之事,他的对头只是消停一刻,日后能否来侵来犯,还难定论。此刻开口,绝非良机。
他心中思量了一番,自与狐后比拼后,至今体内的真元虚渺,还未得补充如初。飞剑也自受到重创,一时难投使用。
他揣度一忽儿,心中已然计定,便微笑对夜叉道:“我漂泊到此,将军对我不薄,我无力回报,但见龙宫此刻境地危急,想略作绵薄之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夜叉不知他所指何事,不解道:“官人说的是什么事?”
龙玄装作义愤的模样道:“三眼郎君!”
夜叉懵然道:“他……怎么了?”
龙玄道:“我来此地,得将军和金眼龙王的盛情礼遇,心中感激,眼见龙王被那贼人欺凌,心中不忿,愿出薄力,斗一斗那三眼郎君,不知将军可可否带路?”
夜叉大惊失色道:“官人……那三眼郎君得正统道仙授法,修为短时间内得以迅猛提升,早年便能与我龙王相埒,现在实难同日而语,官人有何把握敢一撄其锋?”
龙玄见他这般不信和质疑,想露一手修为灵蕴给他看看,无奈体内真元亏空,眼中的精芒蕴不出来,只得硬说道:“我自有本事便是了,将军不必质疑。”
夜叉性情很是厚道,他只以为龙玄出于义愤,路见不平而施援,自不知他心中盘算。但见他虽仪表不俗,但断难相信他能与那手段滔天的三眼郎君拼斗,心中惶惶,闭口不言。
龙玄见他不信,进一步道:“你只需给我引了路径,我独个去会一会他便是,若是不敌,便被他杀了也绝不会说出与涓海龙宫有关。”
夜叉见他如此义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见这少年眉目端正,肩宽背直,周身无时不显露着一股正派诚挚的态度。这般气度竟引起他心中豪情,昂然道:“怕什么,若能与官人除祛此怪报效我主,我这条小命便即搭上又有何怨!”
龙玄见他语意凿凿,眼神执定,如此轻易便能相信别人,心中也自收起了轻视其修为低微的心理。二人重重点头,各自伸出手掌紧紧握在一处。
当下夜叉竟交代了后事,将这偌大府邸交给心腹鬼仆处置。并嘱以危言,若此行有虞,便将这阖府细软赏赐之物卷作一处,交给龙王,并令其退出龙宫,另找栖处以避三眼郎君事后荼毒之祸。
那鬼仆身形飘忽,长相更丑,听家主这般说,竟自流下蓝莹莹的泪水。夜叉待下极厚,所以一听他要铤而走险,这家仆竟自不忍哀泣。
龙玄见此人这般德重,心中暗暗记下,此怪可交也。
二人简略处置一番,便出了府邸。夜叉又自来到龙宫宫门前,勒令门前守卫之鱼卫蟹卒尽数回内,便自行将那九鬼不回头逐个锁死,给以后之事预先做好准备。
龙玄见那金锁光芒灿灿,忽然想起高怀曾说过,五金之中便有这锁金,若将这灿灿金粉刮下便是剧毒之物。这毒源在这里了,不知解药又在何处呢?
二人铺垫了后路,却不去觐见龙王,夜叉携了龙玄之手,分开海波,朝岸上掠去。
龙玄不谙水性,在这海底能通陆地,完全在于夜叉那一口气的缘故。二人到了海面上,夜叉纵身跃出,脚踏浪尖,用手中寒铁叉朝水皮下一探,龙玄握住冰凉叉头,也自海中跃了出来。
夜叉拖着他走到了岸边,各自上了岸。踩着松软的沙滩朝前方椰林处走去。
距涓海不足百里有一处幽僻之所,林遮骄阳,溪行磐石。倒也是一处清静所在。
几乎可以将阳光完全遮住的密林内有一块大石,这石头只在清晨之时能沐阳光,待日转正中,便整日被林荫罩住。但其身材质奇特,便是这一晨的吸收,便可令其整日都自温热。
此刻这石上卧着一怪,只见这怪与常人打扮无异,眉目清瘦,虽不甚俊逸,却也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只见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冠上有一颗绒球,身上的鱼鳞排栉梭子甲却未紧束,腰间勒甲带解下放在一旁,敞露胸膛,身旁放着一只茶壶,被这温石一蒸,竟自茶香四溢。
他眉间有一竖目,此刻竟自闭合,只剩一条细缝。
身边有两个草头兵卒正自打着凉扇,极为暧昧的谄媚不已。
这怪后背贴在温石上极为舒服的翻了一个身,透过密林缝隙朝天仰望,虽觉日光夺目,但竟未尽透枝叶,只暖烘烘的将温热透了进来。
两个兵卒一个叫做草中蚱蜢薛挺,一个叫做飞天蛐蛐儿苗瑞,是这三眼怪最为信任的心腹。
薛挺打着凉扇,轻笑道:“爷爷好雅兴,此等幽雅之处真是犹如天境。这怪石恍如为我家爷爷而生,实在是天赐至宝。”
三眼怪两只怪眼一翻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算什么宝贝!我师道德真君的宫中才是瑰宝如山,那各类珍稀宝物从这边望不到那边的头,天上地下,地府海底无所不有。我师父活了三千岁,便有三十六万五千余件宝贝。别的不说,单是他宫中小厮每年为了腾出库房,抬出丢弃的宝物便有万计,那随便一串珠子拿出凡间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薛挺和苗瑞口中啧啧连声,一个劲的吞咽口水。眼神游离到天际南面那道德真君的府邸所在,眼中充满向往。
三眼怪吹嘘的口沫横飞,有些口渴,便去取茶壶,无奈手臂有限,见那二卒已是一脸痴呆之状,只轻轻笑骂一声,只得稍欠身去取。
他取过茶壶,就嘴大喝一口,只觉温热解渴,极为受用。】
这一口吞咽之声显得大了,两个兵卒彷如梦中惊醒,见主人自己去取茶来喝,急忙起身领罪。
三眼怪此刻开怀,不去计较,又喝了一口才将茶壶放在薛挺手中。不远处的茶灶上的水壶咕嘟嘟的响起,他急忙端了茶壶过去续水。
苗瑞坐在下首处,将三眼怪的垂下的腿揽入怀里,手中捏搓有度,轻重适中,这一手法竟是颇为绝妙,竟将三眼怪舒服得怪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