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金也有同感,悠悠道:“是啊!宗门内邪诡弄权,你我二人蒙宗门厚恩,绝不能就此退却。”
这话龙玄却不敢苟同,受宗门厚恩的是你,而并不是我,我只将令牌法诀送回便即完成使命,至于你们这些不肖子弟得了掌门是去为恶,还是继承先志,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了。可他虽如此想,但也觉自己如果退却,这司徒师叔便即只剩一人孤军奋战,他待自己确是不错,还有他御下之人为助自己破境竟失了性命,就这么撒手不管确实有些不仗义。
司徒金望着长生碑,默然不语,半晌后才缓缓开颜轻笑道:“龙儿,你心思机密,看事独到,这一点师叔我痴长你这么多也自愧不如呢!”
龙玄微笑着谦道:“师叔说哪里话,你与萧师伯自幼长大,虽性格有异,却是手足情深,在你内心深处定将他往好处想多一些,我与萧师伯之前并无交集,所以看其为人心无感情杂念,正是我这小人之心才度出了他的用心。”
司徒金见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自轻轻点头,此事便即揭过不提。但在他心中,这龙玄绝非一般的年轻修道之士,其心境却也比他的修为还要深邃得多。
金则鸣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即醒转,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关心师父在密室内的情况,他附到密室小窗处向内窥视,只见室内昏暗,师父盘腿静坐,一切如常。只要拔步而去,听得师父隔窗呼唤。
金则鸣急忙站立听命,只听萧今来道:“则鸣,还得烦你跑一趟,召司徒师叔来见,我有要事找他相商。”
金则鸣领命而去,萧今来揭开上衣衣襟向内观看,只见那两片血功之处依然如旧,只是光芒失去,彷如一块殷红胎记,他悠悠一叹,心中也是极为无奈,这邪气血功最耗人的气血,还常令人邪念频生,常年凝练实非好事,可自昨日他一发狠,去找秦白杀人灭口,以便自己稳坐掌宗之位时,这血功痕迹便自生长迅速,隐隐有与两道正气分庭抗礼之势。
贪欲滋养邪念,如果让他选择,他一定将权势放在首要之位,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便是什么也顾忌不得的了。
待金则鸣出去传唤之时,他便已整束装容,自那密室内出来,在堂内静候。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未见其回来,不由心中焦急,脸上却自不动声色,只取了一杯茶默默的喝着。
几近午时,金则鸣才自返转,但与其一并而回之人除了司徒金竟还有龙玄。
萧今来不知就里,但见二人同来便自起身相迎。各人按辈分落座,司徒金谈笑风生,似乎对秦白被自己追杀一事无有嫌隙,再偷眼去瞧龙玄,只见其脸上兀自不忿,默默不语。
司徒金对着龙玄劝道:“龙儿,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你萧师伯已知前衍,并且悔过回赠,你又嗔怪些什么呢?”
龙玄不服气道:“本来么,我奉恩师遗命奉还重宝,不想先被人强要,后又掳我妻子要挟,这般受辱,任谁还能吞下这口气?”
萧今来见二人一问一答,竟然将前隙尽除,心中欢喜,急忙顺着龙玄话意道:“龙师侄,这一切怪我枉自尊大,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私自做主,索性他已身死抵罪,还请你莫要再追究了。”
二人对萧今来来说不一般,所以金则鸣未命萧宅厮童上茶,而是亲自奉茶给二人。听闻师父又说起白惊风枉死之事,心中一动,眼皮一跳,脸色倏然转变。这一微小举动都被龙玄看在眼里。
司徒金呵呵笑道:“大家既然都非心窄之人,那我便做个说合人,你们爷俩就此和好,咱们同为一宗子弟,适当相亲相爱才是。”
萧今来见他端茶,便自端茶回敬一下,又对龙玄举茶碗道:“龙师侄,之前种种都是我这师伯之错,今日之后,我定拿你当我亲弟子一般对待,无以表示,现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罢揭去碗盖,便自将那杯清茶一口吞下。
话说到此,龙玄也自无话可说,便自举着茶碗遥遥回敬,也是一口吞入。
萧今来极为满意,便自唤过金则鸣耳语几句,金则鸣领命步入内堂不一时便将那包裹得极为正式的两件重宝取了出来。
萧今来将二宝送入龙玄手中道:“这重宝是贤侄拼死护送而回,现在我便将其完璧返还,至于其归属之处全由龙贤侄做主。”
龙玄接过二宝,虽有锦帛包裹不能尽视内物,只觉这两件重宝无比沉重,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拼死相护,几次遇险死里逃生,此刻原物返还,心中不自禁的百感交集,五味杂生。
司徒金又是一声爽朗大笑,待笑声落定后方拊掌道:“好!好!咱们正气门上有资深年长的萧师伯坐镇,下有忠肝义胆、抵死不渝的龙儿旁佐,宗门何愁不兴?何愁不盛!”
众人皆自欢喜,言谈投机,少时金则鸣便即在堂内摆了桌椅,安排了宴席请司徒金龙玄留饭。
席上司徒金与萧今来推杯换盏还不畅意,又说起二人自小修行的童年趣事,都是趣味横生,令人心怡。龙玄见二人所说自己插不上话,便自笑吟吟的自顾喝酒用菜,不去插嘴搅扰。
喝到酣处,司徒金借着酒意说道:“萧师兄如此心胸,实在是宗门幸事,不如就此接任掌宗之位罢了。”说罢朝二人各望了一眼。
龙玄自知他是为松懈萧今来警惕才这般说,即便司徒金不这么说,那萧今来又有哪一日不对这掌宗之位垂涎三尺了。他见司徒金在巧用计谋,便自极为配合的淡淡说道:“无妨,我本奉师命送宝回宗,归宗数日才知这掌宗之位乃能者居之,现在萧师伯无论年纪资历都可胜任,我无异议。”
萧今来却摆手退却道:“师弟莫要说醉话,我哪有这般资格继任,咱们公孙祖师生性随意,对掌宗继任之人不分层阶,眼看咱们这辈之人只剩你我二人,师弟若不想当掌宗便在下辈之中谋选一人继可。”他话虽如此说,心中所想却是,待我了却心中忧虑,你司徒金即便是不同意也是丝毫无用,不过此刻还不是时候,先推他一推便是。
司徒金脸色酡红,瞪着赤红双眼问道:“下辈之中?师兄莫要说笑,这下辈之中哪有一个成器的?”
萧今来呵呵笑道:“怎么没有,龙贤侄不就是最适合之人吗?”龙玄归宗尚晚,且不为门内人所识,虽有护宝归宗之功却无声望,萧今来如此说便是知道他不够资格,才敢放语言及。
龙玄与他相处日久,看着他惺惺作态之势,心中好笑,竟有一种就坡下驴接过掌宗位置的想法,但此时终究难行,脸上装得变色道:“师伯说哪里话,我哪有这个资格呢!”
萧今来司徒金又是一阵调笑,一时之间,这大堂上笑声不断气氛极为融洽。
萧今来见今日确是良机便开口试探道:“师弟啊,不管是谁继任可也的尽快做出决定不是,这么多年了,宗门无主,祖师无踪,实在不成样子啊,对了,你最近可有祖师音讯吗?”他转了一大个圈子,此时才将心中疑问说出,可见其用心之深。
司徒金心道终于说到重点了,思索一阵道:“最近倒是没有讯息,祖师出外修炼日久,之前只说只可他寻我,不可我找他。所以近一年时间不曾与他老人家谋面了。”
萧今来素知这其中定有机窍,便自挖深道:“不可能吧,祖师说的那是平常无事之时你才不可寻他,如今令牌返回,遴选掌宗之事在即,这般大事当前,祖师也该露一面的才是啊。”
司徒金油滑一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师兄啊,祖师确实说过非大事不可找他,可这掌宗之位你俩你推我让的,岂非让祖师看见心乱烦扰吗?”
萧今来眼珠一转道:“师弟我有一个想法,不如你用秘法将祖师召回,由他坐镇,大家选举,到时所应之人岂非众望所归、名正言顺了吗?”
司徒金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一阵有些含糊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公孙祖师虽懒理政务,但如此情势如他不露面绝更议出新任掌宗,想我正气门这么多年无主孤立,此次令牌返回,这等幸事想来祖师他老人家也自欢喜高兴,说不定因此被我召回呢。嗯,容我想一想。”
萧今来心中打的主意和龙玄所料无差,他自修得正气诀之后贪欲未减,邪气虽暂时被驱,但心机竟自更加深沉,而且虑事较之以前更加高瞻远瞩。他自知自己这身正气功法得来实属卑劣手段,本欲将知情之人还有之前不屑与自己为伍的司徒金和龙玄除去,但想到公孙祖师便即投鼠忌器,这一切行止都为通过司徒金将其召唤而回。现在自己已然神功有成,如公孙祖师应召而回,便自想个办法将其除去或者巧言令色哄骗其信任,自己这未来的掌宗宝座才能坐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