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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昭然若揭(上)

    “这就是我在陇地与三爷再会的经过。”李景风说道,“我们在戚风村呆了七天,他把浑元真炁的密要与口诀教我,让我反覆背诵,又加指点,还教我怎么打架才好。”

    “我学得慢,但挺快就能用上手,三爷说那是我内功已经有了底子,虽然没什么效果,三爷一巴掌就能把我打倒在地。”李景风苦笑,“七天后,铁剑银卫来催三爷回去,他给了我一封信,派人带我上昆仑宫找人帮忙到后山……”

    李景风将生死夜的事情交代完,隐去了沈未辰相关部分。

    “有人要刺杀三爷……”沈玉倾沉吟着,又想到李景风说那蒙面人对他手下留情,可能与蛮族有关,与谢孤白对望一眼。

    老眼?

    包律供称李慕海曾经救过老眼,因此老眼未对李景风一家赶尽杀绝,两人似乎交情颇深。他们刺杀齐子概或许是因为密道被破,又或许是与昆仑共议那场爆炸配合,打算一口气剪除崆峒两个重要人物。三爷名满天下,骁勇善战,是崆峒仅次于掌门与朱爷的人物,若真得逞,只怕崆峒元气大伤。

    他们怕被人认出,坏了奸细身份,或许也如侯文通猜测,之后定要将现场所有人灭口,因此先埋伏在路口,除去些碍事人。

    想到这一层,又不禁想到另一层,如果包律的供述为真……沈玉倾心下一沉。那沈庸辞就是景风的杀父仇人,因为他出卖李慕海,才让李慕海身亡。

    但李慕海真的死了吗?假若老眼对李景风尚且手下留情,那也未必会杀李慕海,或许往好处想,李慕海只是被囚禁了,或者绑回关外?

    这希望太渺茫。

    沈玉倾一直是个坦荡的人,就因为太坦荡,一个没任何架子的九大家贵胄,太过亲民的举止都被认为是作戏或虚伪。

    但有越来越多的秘密藏在他心底,沈庸辞的罪行、青城的名声、谢孤白手臂上的烙印、他与谢孤白的谋划,有些事他甚至除了谢孤白,连沈未辰与楚夫人都不敢告知。

    他该不该告诉李景风关于青城的事,该不该告诉李景风沈庸辞害死他父亲?他望向堂妹,沈未辰垂睫沉思,脸色有些苍白,小妹是否也想到什么了?

    朱门殇倒了杯茶,道:“所以你现在不只是打不中,打中了还不痛。别人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你是静若乌龟,动如苍蝇,可称为龟蝇,是这个意思吧?”

    众人听朱门殇调侃,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景风脸红道:“是……差不多这意思,不过龟蝇什么的也太难听。”

    “后来三爷怎么处置那些酬恩日的人?”沈未辰问。她好奇三爷会不会从宽处置。至于生死夜那些人,死有余辜,倒也不用多问。

    “每人减免两年,郑余大师兴高采烈,说他从此不欠了,要回家乡找师父再谋个职事。三爷说,他这样的糊涂人掌事,早晚得再来一遭。”

    “三弟……”沈玉倾问道,“你住在易安镇时,家中是否曾有客人来访?”

    “客人?”李景风摇头,“娘说我们没什么亲戚朋友,没客人……可……”他又想了想,道,“小时候好像有人来过我家。”

    记忆太模糊,他无法确定,当沈玉倾问起客人,他总觉得有些事,却无法确定是否是疑心生暗鬼。

    “其实,我还想跟楚夫人多问些事。”李景风道,“二爷和副掌都说关于我爹的事不用再瞒,只剩楚夫人还没说。”

    因着雅爷的死跟这场大战之故,青城一团忙乱。楚夫人与李景风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见面是刚入青城时,楚夫人让沈玉倾介绍,李景风当时只觉这位夫人贵气中带着英姿,举止娴雅,言谈中又有几分江湖人的利落,与他之前见过的贵妇全然不同——实则他也只见过俞夫人与苏夫人母女两位贵妇。

    如果小妹嫁人了,也会是这模样吧?他当时心想。不,小妹会更显端庄,少一点江湖气。他对沈未辰早不敢抱有想望,然而想起这件事心底还是有些酸痛难忍,忙转过心思。

    楚夫人只问了他一些关于母亲的事,又问他住哪,李景风都说了。

    “姐姐把你教得很好,你不愧是他们夫妻的儿子。”楚夫人被勾起回忆,只道,“我还有许多事要与你说,你先在青城住下吧。”

    李景风第一次见着母亲的故人,有许多事想问,但仍按下,青城正在办丧事,不差这几天。

    第二次见面便是雅爷安葬那日,他在远处眺望致哀,第一次见着沈庸辞,果然是二哥的父亲,即便已是中年,仍然俊雅秀朗,年轻时必然与楚夫人是一对璧人。

    席间楚夫人始终挽着丈夫的手,可见夫妻情深。只是没瞧出什么病容,当然,这话也不好问谁,只能问朱大夫。朱门殇说:“有些疯病不发作时,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有些疯病一辈子不会发作,一疯起来六亲不认。”

    “子时~好歇息!平安无事!”

    远方传来报更的声音,但众人毫无倦意。朱门殇起身检查油灯,添上些新油,沈玉倾传来木柴添炉,李景风问沈未辰:“小妹倦了吗?”

    朱门殇道:“你问这里头功夫最好的人倦不倦,怎不问老谢热不热,问你二哥缺不缺钱?”

    李景风摇头:“朱大夫这话不体贴了。”

    朱门殇一愣,想起沈未辰遭遇父丧,只怕这几日都不得好睡,自己一时嘴快调侃,反被李景风倒打一耙。

    谢孤白道:“朱大夫,多替人想想。”

    朱门殇语塞,嘀咕道:“就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沈未辰起身舒展筋骨,微笑道:“我不困。之后呢?你上昆仑宫之后?”

    李景风瞧瞧谢孤白,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与谢孤白息息相关。那是谢孤白的秘密,而他竟然最早告知自己,不免让李景风受宠若惊。

    谢孤白点点头:“景风把他的故事说完前,谢某先问个问题。”

    “怒王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虽然简单,却也不简单。众所周知,怒王没有名字,不,应该这么说,怒王有太多名字,太多传奇,以致于无法考证。

    他在起义时就自称怒王,当时百姓也称呼他怒王,知晓他真实姓名的人反而稀少。九大家都有记载关于怒王的事迹,因为这天下本是怒王的天下,如果不是三龙关那场意外,九大家不过是当年跟随怒王起义的许多门派中的几个,甚至在那时节,华山、青城都不是最大的九个门派之一,峨眉式微,被唐门所并,嵩山无能,为少林所并,昆仑派早被蛮族打成历史,两仪四象剑谱落在崆峒派手中,还被嫌弃太过温和,战场难用。现今的九大家是三十余年激战后相互吞并归附的结果。

    有人说,怒王姓赵,叫赵子威,浙地杭州人;也有人说,怒王姓陈,来自桂地一个偏僻村落;还有人说怒王是北方人,因他起事于陇地——名字与起源竟多达数十个,以致于难辨真伪。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三十年大乱,佚失太多典籍记载,这不奇怪,后人写史,二三十年便无可考据也是常有。

    但对怒王这样一个大人物而言却不寻常。沈玉倾问过爷爷,沈怀忧解释,当时许多门派都想假托怒王之名独得天下,因着战乱,各处占地为王,消息难通,因此混淆。

    早在昆仑共议开始时,怒王已经是他唯一的姓名,大家也只记得这个称号。没人知道他是哪来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留下传奇。星火起于陇地,屡败屡战,他曾受俘,逃出牢笼,他曾力敌千军,突围而出,也曾受困,死里逃生,最后他推翻前朝,死于三龙关,大小战役记载清楚,为人传颂,却没有细节。

    怒王像是故事里的人物,而非史书记载的名字,而这不过是百多年前的事。

    “怒王的名字没人知道。”沈玉倾摇头。没读过多少书的百姓或普通门派弟子或许相信怒王的名字真的佚失,但沈玉倾是九大家世子,他很聪明,关于权力斗争、御民之术,他很早就看懂了,他曾猜测怒王的名字之所以失落或许不是偶然,他曾想过一个不堪的可能。

    “九大家不希望怒王有名字。”沈玉倾道,“他们用很多名字藏住怒王的名字。”

    沈未辰、李景风、朱门殇都望向沈玉倾,一脸讶异。李景风不解,沈未辰似懂非懂,反倒是朱门殇似乎很快就明白了。

    “真要说起来,那时还没有九大家,不希望怒王有名字的是那群随着怒王起义的义军。”沈玉倾想起一个传言,一个没人敢说,却一直默默流传的传言。

    “为什么不让怒王有名字?”李景风问。这些权力斗争是他还不理解的事,他也无心于这些事。

    “除非怒王的姓名会影响九大家治理天下。”沈玉倾想着。

    一个答案,非常简单的答案。

    “景风,继续说吧,你上昆仑宫之后的事。”谢孤白道。

    沈未辰埋怨道:“谢先生吊胃口呢。”

    ※

    正如李景风所猜测,沿途满是巡逻的铁剑银卫,若没有齐子概派人带路,别说昆仑宫,连抵达胡沟镇都不可能,遑论上山。

    “就是这,你自个去。但得先提醒你,昆仑宫后山尽头是处绝壁,没有道路。”

    李景风谢过带路的人。雪山寒冷非常,他裹紧棉袄,拿出地图比照位置。

    地图上一端划着个“凸”字形,从凸字开始延伸,两侧有许多弯曲如山的形状。他想起谢孤白说的,“此中有密,密藏昆仑”,假若凸字代表昆仑宫,那这地形……

    他比对着,没错,虽然有些小差异,但两侧画山线的地方就对照着两侧山壁,若只有一侧画山线,另一侧则为悬崖,这确实是昆仑宫后山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个小“十”字,左边没有画山线,是悬崖,小“十”字左边又写了个“井”字,更左边离线条约一寸远的地方画着一个叉。

    他来到标示着十字的位置,这里右侧是山壁,左侧是悬崖,从山上望下去,谷深数百丈,一片白茫茫。他俯身扒开积雪,用力踩了几下,确认脚下没有任何秘道或机关。

    这种地方能藏什么秘密?李景风想着。他来到后山尽头,一道山壁横在面前,无路可走,这才绕回到原处,想着那三个记号的意思。

    假若十字是标示悬崖边缘的位置,那井字与叉字就悬空了。他原以为会有个山坡让自己走下,但这分明就是座无路可走的悬崖。

    假如这个山壁边缘并不是十字的位置,而是井字或叉呢?这仍有问题,无论井字或叉若代表的是悬崖边,那十字记号就代表脚底下,到底哪个才标示秘密所在?

    “大哥明知道我不聪明,还考我。”李景风苦笑。

    李景风回头去看山壁,在冷龙岭时,胡净跟他说凿山并不合理,山壁坚固,难以凿穿,且非常容易崩塌,他也无法想像搬开一块山壁后就能找到出路这种事。

    他在山壁上摸索,剥掉山壁上的积雪,忽见得一块黑色斑驳的痕迹,心下起疑,将周围雪块拨开,不由得欢呼出声。

    一个用斧头或者凿钉敲打凿出的,高六尺宽三尺的十字痕迹。

    这就是地图上的十字了,不是悬崖边,而是山壁边。但这十字又有什么用?紧挨着十字的井字应该就在这附近,他找了半天,把十字记号周围积雪都清掉,冻得手指发僵仍是什么也没见着。十字的周边只有一块高约两尺的凸石,这凸石是山壁的一部份,搬挪不动,没见着跟井字记号相关的东西。

    他忙活半天,坐倒在地不住喘气。天色将黑,他搭了帐篷歇息,一晚上都在想着井字记号,忽地想到:“假若这井字不是个标记,而是一个字呢?”

    十字与叉都是记号,井是一个字,如果大哥是想标记什么,那可以画个圈之类的,可见那不是标记,可能是个指示。

    井是什么动作?李景风想了半天,只有提水、打水,还有转辘轳、挖井这些动作。挖的可能性太低,他今天才挖过,千年冻土硬得跟石头似的。

    不如把事情反过来想,与其去破解哑迷,不如想这种地方能在哪里藏密宝。山上?山下?或者……山腹?

    第二天一早,他再起身察看,仰头看向高处,乱石堆砌,要爬上去……也不知道爬到哪。且那个叉是在井字左边,那是悬崖的方向。他又看看那块凸起的石头,心想:“难道是要在这里系绳,就像取井水似的把自己吊下?”

    这一想好像有几分道理,他当即取出一件衣服撕成长条,瞧着有些短,只好再把两件衣裤撕了,结成个十丈左右的长索,一端系在那颗石头上,另一端则绑在腰间,沿着悬崖爬下。

    他刚爬下三丈左右,只见下方三四丈处有个长两丈余宽一丈的凸起,原来这悬崖上宽下窄,下方的凸起被上方地面遮掩,无法看见,得爬到下方才瞧得见。

    绳索不够长,没法下去,李景风不能再撕衣服了,他衣服不多,再撕下去得在雪山里受冻。再说,虽然这里少有人烟,但这么条长索挂在悬崖边肯定也会引人注意。

    要冒险。他重新爬回悬崖上,将行李收拾起,用绳索牢牢绑缚在背上,双手攀住岩壁缓缓向下爬行。以他眼下功夫实是冒险万分,且不说力疲摔下,即便岩石崩落也足以让他葬身万丈深渊。

    他往下爬了四五丈左右,离那平台约摸剩下两三丈,纵身一跃落在平台上。

    平台上什么也没有,李景风四处瞧了瞧,这就是块普通的平台,但离着平台约两丈多的下方还有一块平台。

    要跳下去吗?隔着两丈,又较为低矮,他应该能跳过去,可一旦跳过去,自己可没本事跳回来。他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做对了,这平台的位置如此巧妙,才可能不被发现。

    他决心一搏,除下行李,先扔到下方平台去,之后吸口气,前冲跃起,刚落在第二块平台上,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向边缘滑去。李景风站不起身,双手在地上不住乱抓,眼看双腿已经悬空,这才勉强攀住地面爬起。

    真是好险,李景风打个哆嗦。后方两丈处的下方还有第三块平台,恰好接在前一个平台下,这些平台像阶梯似的,东一块西一块,近的离着一丈余,远的隔着两丈余,李景风一路纵跳,没力了就歇息片刻,他相信这里一定就是大哥指示的地方,十字记号对应山壁上的十字记号,井字对应那颗用来系着绳索的石头,而画叉的地方指的就是悬崖,不是悬崖边,是悬崖下方。

    已经记不清跳了几块平台,李景风下落已将近百丈,即便想回头也已不能,他终于看见下方平台边有个山洞,惊喜雀跃。

    山洞入口约摸十余丈深,有些弯绕,山壁上挂着烛台,显然有人住过。这里没有门,这地方也不用防贼,通道有些曲折,风也不易吹进。可到了深处,那是一片即便李景风的夜眼也看不见东西的漆黑,但他可以感觉到空旷,好像……还有微风吹拂的感觉。

    李景风在墙壁上摸着油灯,取出火折子将灯点燃,幸好里头还有灯油,之后一盏接着一盏点亮,李景风才发现自己置身在怎样的地方。

    一座巨大的书库。

    一个长百余丈,宽也百余丈,呈现不规则圆形的山洞里,推放着成百上千个书架,书架上满满都是书籍竹册,藏书有多少甚至不敢去算。李景风又惊又喜又疑,喜的是自己推测无误,终于找到大哥说的密宝,惊的是藏书之丰,疑虑的是:这些书要从何看起?一本一本看,怕是再投胎十次也看不完。

    他抬起头,拿着油灯绕了山洞一圈,百丈方圆的洞穴里,除了入口还有四个出口,每个出口右侧石壁上都刻着字。他没细看,因为他发现洞穴中央后方石壁前有个积满灰尘的书架,书架后方石壁上崁着一张不知写着什么的纸张,引他好奇。

    他拿着油灯先走到书架前,那里端正放着四本书,书上积满灰尘,纸张早已泛黄。李景风轻轻将灰尘扫落,见那四本书依序是:《正气诀》、《玄化宝典》、《洗髓经》、《养浩神功》。

    李景风不知道其他三本书的来历,但《洗髓经》却是听萧情故说过的与《易筋经》齐名的少林武学宝典,其他三本能与它并列,定然是十分厉害的武功。他不由得心跳加剧,见书架上刻着字,拨开灰尘一看,写的是:“贪多难成,择一而精”,想来是说这四种功夫只能择一精进。

    李景风压下心头悸动,又把目光挪到书架后方那张嵌入墙壁的纸张上。

    纸长约八尺,高四尺,算得上巨幅,被镶入特地打造好边长合适的石框里,显然比四本武学宝典更加贵重,才被安置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

    或许是山洞主人的祖训?他听过有人会把祖训做成匾额或字帖放置在家中大厅,这么说来,如果山洞的主人是大哥,这就是谢家祖训?

    那张纸瞧着比那四本书籍古老许多,李景风不敢触碰,怕碰着就碎,张嘴轻轻吹去纸上灰尘。纸张上的墨迹淡薄,早已褪色不少,但朱印依然鲜艳,一共盖了六个印章与朱色掌印。

    李景风举起油灯细看文字,字迹虽然浅淡,又被灰尘遮掩,但不影响李景风看清,纸张上的字也很简单,李景风都认得。

    也因此,每多看一个字都格外惊心动魄,李景风倒吸一口凉气,屏着气去看上面的文字。

    今,众人决心立志,齐心合力,同谋怒王,平分天下,以血为盟,此书为誓,密不二宣!妄自泄露者,门派倾覆,一家灭门!走漏消息者,杀!通风报信者,杀!心存侥幸而不尽力者,杀!后悔退出者,杀!……

    他忙将油灯下挪……

    ※

    “落款门派共有六个。”李景风道,“点苍、峨眉、华山、武当、丐帮、崆峒。”

    除了后来式微而遭唐门吞并的峨眉,这是过半的九大家。

    沈玉倾喉头发干,难以置信,沈未辰脸色惨白,而朱门殇……他已经后悔来听这故事了。

    “怒王……”沈玉倾颤声问,“是被六大家合谋杀害的?”

    “为什么怒王有了名字会动摇九大家的地位?”谢孤白道,“因为这天下本来是怒王的,怒王死后,这天下该是谁的?”

    沈玉倾猜着了,答案就是如此简单。九大家隐没怒王的名字是因为怒王有子嗣,他有后人,他们用一百个假怒王的名字断绝怒王真正后人的名分。

    “怒王姓谢。”谢孤白说着,“他叫谢扬清,表字子澈,陇地河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