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黯星稀,对明不详来说是件好事。路上几无行人,他这般突兀跟着很容易被发现。他也不点灯笼,沿着道路远远跟着前方忽明忽暗的灯火,有时甚至需要靠马蹄声来辨别对方是否走脱。
他很小心,因为夜榜的人也很小心,不是这般小心也不能在九大家眼皮子底下熬过这么多年。
两条人影在路旁一晃而过,明不详猛地跃起扑出,半空中伸手疾探,扣住一人下巴一扭,借力旋身向另一人扑去。
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向后退开,明不详揪住他时,他已发出信号。他太过小心,没打灯笼反倒成了可疑之处。这两人是预先伏下的探子,在暗夜中埋伏,若有人跟踪就敲锣为号。不过就算打上灯笼,大半夜的也会被发现。
果然,明不详听到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火光隐在黑暗中,再也不见。
夜榜当真是很小心的组织。
被揪住那人从怀中掏出匕首,往明不详胸口刺去,明不详轻轻一扭将他扭过身去,往下巴脱臼那人一推,两人撞在一起。
“大爷饶命!”那两人自知难以逃脱,忙下跪求饶,“我们只是看路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这武功也不像刺客,明不详问:“你们是夜榜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人道,“就帮着打下手,送送信。”
“跑堂的住哪?”明不详问,虽然他知道问出线索的可能性很小。
“不知道。”两人慌张摇头,“我们都是针,就住镇上,听药铺小二的吩咐,跑堂来,我们就打下手看有无跟踪。”
明不详望向来路,没为难这两人,放他们去了。
他点起灯笼,琢磨这件事。夜榜在各地都有针,通讯是单向的,只有上往下,没有下往上,传讯用的也是不知情的外人,这两人最多知道一个小据点,也就是那药铺。
从项宗卫通知药铺到蓝袍人来找项宗卫约摸是两个时辰,这是个来回,所以距离是一个时辰内马匹能到的地方。
问题是,马是跑还是走?
不会是用全速跑,来时如果跑一时辰,回去也要跑一个时辰,蓝袍人在客栈耽搁不久,全速跑两个时辰太伤马匹,而且他回程是用走的,显然并不着急,大半夜的,他应该没兴致花两三个时辰散步回去。
明不详望向蓝袍人远去的方向。
另一个机会是回镇上,从药铺掌柜下手,他肯定知道怎么联络对方,但或许也只是知道联络方式和地点,却不知道跑堂的据点在哪。
明不详沿着蓝袍人前行的方向走去,虽然镇上是个线索,但一根针的线索太容易断折,蓝袍人没住在镇上,而是匆匆离开,从时辰推断,他住的地方没有宵禁,或者没有严格的宵禁,那就不会是城池,而是乡镇村落,应该不大。
其实九大家中,不乏有人知道联络夜榜的方法。对他们而言,夜榜是不见容的存在,这几十年来,九大家不知破获多少夜榜据点,不过始终没能连根拔起,除了夜榜隐密,传递命令只从上到下,每每寻到一个大据点就无法再往上追查,另一个原因是九大家留着夜榜还有些用处。
这不,明不详相信自己这条命是严非锡买下的。想杀自己的人不多,雇夜榜不是了净师叔的性子,何况他要买凶,几年前夜榜就该找上自己了。至于李景风,除了性子不合,估计也没钱。另一个可能是青城,但他觉得这更像严非锡会做的事。昆仑宫上觉空力保自己,严非锡明面上不好动手,才会暗中下手,当然,也可能是这当口华山不想派高手来找自己麻烦,这种事,夜榜办着更妥贴。
没有岔路,这很好,明不详沿着路慢慢走。路上有稀疏的民家,这里太近,而且蓝袍人的衣着虽算不上华贵,也不是便宜粗布,穿这种衣服的人起码要有家店面,或者一间有院子的屋子,不至于到三进院,三进院太富贵,他的衣服没这么贵气。或许他性格节俭,三进院不多,没线索时可以着手。
一个时辰后,他看见一座小镇。
差不多的距离,明不详心想,被惊动的跑堂或许不一定认为被跟踪,但他很可能有顾忌,在小镇周围备下眼线,那自己在这样的夜里进城就显得可疑,他定然会跑。
他在野外露宿一宿,第二天才混进人群进入镇子。他在镇里绕了一圈,注意店铺与二进大小的屋子,在喜记糕铺后院见到昨天那匹马。
找着了。
明不详走入喜记糕铺,向伙计询问掌柜的在不,伙计请出掌柜,是那蓝袍人,见着明不详很是讶异。
“我认得你,你是跑堂的。”明不详道。
掌柜的脸色顿时惨白,那伙计还纠正明不详:“这里又不是客栈,哪来的跑堂,这是我们掌柜。”
蓝袍人把明不详请入内室,确认左右无人,这才说话:“明公子,在下姓陈。敢问阁下要买,要卖,还是要算帐?”
买自然是雇佣夜榜,卖即是加入夜榜,算帐……大抵是为项宗卫刺杀的事算帐。
明不详摇头:“我想问个人。”
陈老板问:“什么人?”
明不详问:“夜榜里有个善使金刚掌力和大般若掌的高手,请问掌柜知道吗?”
陈老板沉默半晌,道:“我就一传话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明不详道:“能问到吗?”
陈老板想了想,道:“帮你问问,在这等我几天。”
明不详行礼道谢。
明不详住了一晚,第二天,陈老板请他跟自己走一趟。明不详跟上,想着那里应该有个陷阱。
如他所料,树林里埋伏了八个刺客。
不难应付。
望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八名壮汉,陈老板的脸又苍白起来,神色懊恼。
“陈老板,我只想问人,不是什么要事。”明不详道。
“我……”陈老板一咬牙,问,“我若不说,你当如何,杀了我吗?”
明不详将不思议收入袖中,摇头:“我不杀人。”
陈老板松了口气,明不详接着问:“愿意说了吗?”
陈老板来回踱步,思考利弊得失,还有自己担上的干系,或许更多考虑自己这条小命。
“我知道的很少。”陈老板道,“我就是跑堂的,上头还有大小掌柜,我只能等他们找我,联络不着他们。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都得听他们的,说错一句话就得遭罚。”
“我在甘肃见过一个掌柜。”明不详道,“他自称赵掌柜,你能找着他吗?”
“赵掌柜?”陈老板一愣,“是大掌柜还是小掌柜?”
“他没说,只说自己是赵掌柜,说有人出八万买严非锡的命。”明不详道,“这么大的买卖,你没听说过?”
“没有赵掌柜,只有大小掌柜。”陈老板道,“九大家掌门的人头我们不会接,太难,且后患无穷。再说,就算接了也没道理找外人帮忙,尤其你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
“他们找的是彭前辈。”明不详道,“彭小丐彭前辈。”
陈老板更是疑惑,过了会道:“这事古怪。我帮你留个讯,掌柜们会不会来,几时来,没法保证。”
明不详点点头:“好。”
明不详又等了两天,这天夜里,陈老板来客栈找他。
“小掌柜愿意见你。”陈老板说。
他举着火把引着明不详离开小镇,刚出小镇就有十二名壮汉跟上,前四后四左右各二。到了附近树林,后头的四名壮汉两两散开守在林外,走到林中,左右的四名壮汉也各自散去,井然有序。
这与明不详初次与夜榜相见时的作派全然不同。
树林中坐着一人,见明不详来到,指指地上铺好的草席:“请坐。”
“在下姓白,叫我小掌柜就是。”那人拱手道,“听明少侠说有人找上您,自称是夜榜,想买严掌门人头?”
这人方脸宽额,口鼻极不协调,明不详知道是易容术,昏暗灯光下难以辨认面目。他点点头,道:“彭前辈死于昆仑宫的消息,您应该听说过。”
小掌柜想了想,道:“哪里的事?”
“甘肃。”明不详回答得爽快,他已经猜到那日来找他与杨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夜榜。
“形迹举止都与我们相同?”
“几乎一样。”
“既然如此,上回怎么不问?”
“问过,他说不知道,问他什么他都能推托。”
“现在难道不能推托?”小掌柜笑道,“我现在也能说不知道。”
“那时我受伤,就算有线索也没法追下去。”明不详道,“现在我能追下去。”
“不就是个跑堂还有一根针,夜榜丢得起。”
“本来是这样,现在多了小掌柜这条线。”
小掌柜的眉毛挑了一下,沉思片刻道:“难怪项宗卫奈何不了你,真有些本事。你想问什么?”
“夜榜里有个善使般若掌的人,我想问他是否是个出家人。”
“他的来历我不清楚。”小掌柜道,“夜榜很大,九大家都有人,我一个小掌柜也就管着一地的事,这么多人手,我也不可能个个知道来历,要不被抓了不是一锅端?”
“掌柜的能说什么?”
“这人外号托塔天王,不用兵器,般若掌修为炉火纯青,或许之前真是和尚。他干了不少大案,七年前就被称为夜榜十大高手。”
“不过这十大高手也就是说说而已,都说了夜榜刺客也不是互相熟识,哪知道深浅高低,谁接的买卖多,做得漂亮,众人就多崇敬几分。就拿项宗卫来说,他功夫好,每回杀人都能杀得……特别张扬,名气就大,也被列入十大高手。说起来,夜榜排出十大高手还是在箭似光阴一箭碎陶之后,那时江湖上为了这大案,把夜榜几个出名的列出,就称为十大高手,过了几十年,本来没的事传着传着也就有人较真了。”
小掌柜微笑道:“好也不好,好的是有排名就有人想扬名立万,大案子就有那爱名的抢着接手,不好的是,干这行还是别太显山露水。”
“托塔天王这名号有两层意思,一是他用掌,二,他是黑刀子。”
“只杀恶人?”明不详问。
“明兄弟真是聪明,一点就通。”小掌柜道,“恶人里头脏污,一刀捅进,刀子都脏了,只杀恶人的便是黑刀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是几时入的夜榜?”明不详又问。
“最少十年了,实际多久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带路人。”小掌柜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明不详摇头。
“本来这些话我没必要跟你说,虽然你本事大,追到陈老板这,往上追也不容易。但你带来个重要消息,有人冒充夜榜,把帐赖在咱们身上,这可不能依,故此不能不还你点恩情。”小掌柜站起身来,“你这人头值三百两,你得小心,项宗卫之后,或许还有别人来。”
明不详道:“多谢提醒。”他站起身来,“请小掌柜帮我向托塔天王传句话,说详儿想见他。”
小掌柜道:“我能帮你说,能不能见着,不一定。”
明不详点点头,离开树林。
※
若不是砍柴时崴脚,阿福也不至于入夜了还回不了家。他背着木柴,一拐一拐走得艰难,又舍不得扔下辛苦砍来的木柴,只得咬牙撑着。
夜色深沉,他没带灯笼火把,回家还有段长路,摸着黑,就着微弱的月光,他已疼得满头大汗,走几步喘几口气。一阵阴风,把湿透的衣衫吹得凉飕飕,狼嚎声远远传来,他心底不踏实,可走不快。
又来一阵瘆人阴风,阿福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还有两里路才到家,他心里头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地念个不停。
忽地,两条人影从身边走过,阿福吃了一惊,只觉这两人足不沾地似的,有些飘飘然。阿福正自脚疼,忙喊道:“帮个忙!”
那两人身子不动,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阿福见两人形貌,又吃了一惊。只见这两人穿着麻衣,身高足有一丈,这么高大的人已属罕见,竟然还有两个。麻衣上绣着一字,阿福不识字,不知写的是什么。两人各持一根长竹竿,竹竿前端吊着灯笼,一白一红,两张脸被灯火照着,红白闪烁,很是诡异。
持红灯笼的人问:“你怎么——啦?”声音古怪至极,又轻又细又尖,无抑扬顿挫,尾音飘飘荡荡,听着极不舒服。
阿福打了个寒噤,结巴道:“我崴脚啦。”
持白灯笼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这干嘛?徐添福心里纳闷,可对着这两个怪人不敢不答,忙道:“我叫徐添福。”
“姓徐?”白灯笼皱眉,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子翻了几页,“跟徐放歌没关系。”
阿福听他说起掌门名字,不由得诧异。又听红灯笼问:“怎么回事——呢?”
白灯笼道:“他时常上山砍柴,踩死不少虫蚁,有此报应,大业小消不是坏事。”
阿福听出古怪来,大半夜的,莫不是撞鬼了?不由得起了一身疙瘩,原本就崴了脚,再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两眼发昏,喉头发干。想问他们是不是鬼,可他们要是说个“是”字,自己可怎么搭话?阿福只得道:“我我我……没事,我……自个……回回回……回回……”家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持红灯笼的道:“我们要往抚州,顺路送他一程。”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挟着阿福腋下将他提起,阿福双脚离地,吓得嘴唇发白,浑身打颤。两人快步前进,一跨便是一大步,阿福只觉飘呀飘,天旋地转,忙闭上眼睛不敢看。
持红灯笼的问:“送到——哪?”
阿福忙道:“就……就在前面!还有一里多路……”
持白灯笼的道:“骨头这么轻,这小子没福报。”
三人奔出一里多,眼看将要到家,红白双煞忽地停步,将阿福放下。
持红灯笼的道:“你阴福太薄,消受不起阴恩,只能带你走一里路,多走了——得折寿。”
阿福早把裤子给尿湿,忙道:“不劳烦,不劳烦……”
持红灯笼的道:“我们要去抚州收魂,就此别过。相遇一场,听我一劝,近日没事别进抚州。”
持白灯笼的道:“以后多做善事,于你有好处。”
阿福忙道:“晓得,晓得!”又起了疑惑,颤声问,“你们……你们去抚州做什么?”
持白灯笼的从怀中取出一叠状纸,一张张道:“赣州赵氏、岳阳林贵平、新余陈花月、宁德周妹儿……”他一口气念了二三十个名字,道,“这些人联名具状,说臭狼伤天害理,坏妇女清白,又状告彭家弟子门人、抚州总舵上下为虎作伥,杀害忠良,个个都有牵连。阎王派了赊刀人提点彭小丐,没想彭小丐没听出谶言,阎王大怒,下了拘提令,要把一众主犯从犯通通拘提,抚州要有大灾。”
阿福听得一愣一愣,又惊又怕,却也有几分欣喜。
只听那持红灯笼的道:“你若有亲友在抚州门派,劝他们尽速离开,远避祸端为上。”话说完,两名高大男子飘然而去,倏忽隐没在远处。
徐添福几乎是爬着回到家中,竭力敲门,媳妇才刚开门他就大喊:“鬼啊!!”
媳妇大吃一惊,忙把门关上,倒把阿福晾在门外。阿福急得不住敲门,大喊:“快放我进去!我见着鬼差啦!”
※
没几天消息便传至卢陵,说有人见着丈二高的鬼差,左手招魂幡,右手生死状,要往抚州索命。又有人说见着三丈金刚怒目跨河,吓得鬼哭狼嗥。还有人说几天前,夜雨方歇,子时抬头,望见乌云里一只大眼瞧着抚州方向,那是天开眼,要赏善罚恶。
较能说服人的是在宜春见着鬼差状纸,写着臭狼害死的良家妇女二十余人,名字死因个个无错,还有些罕为人知的丑事全都给抖落出来。
若不是鬼差,哪能这么巨细靡遗?
这又牵扯到上回赊刀人的事,那时听者浑不关心,之后却一一应验,众人都信了那是谶言,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有人以为鬼神之说不可信,也有人以为是天理昭昭,报应将至。百姓们揣着三分惊惧一分喜,还有六分琢磨不定,每日早起就相互打探消息。
明不详唤来小二结了饭钱,信步而走,经过一座木雕店。
这店颇有些规模,店铺一侧罗列着各式佛像菩萨像,大小不同。里头置着几块木头,当中一块特别大,高一丈,估计得两人合抱,树皮已刨去,露出白净木肉,这样一块上好木头肯定价值不斐。
巨木前站着一人,身形福泰,伸手抚摸巨木,似乎正苦恼着。瞧他装束,又或者看他手上斑驳伤痕,应是店老板,这些木雕该当出自他手。
明不详走上前去,在巨木前端详了会,伸手抚摸,道:“真是块好料,师傅打算怎么处办?”
“打算请尊弥勒佛,还没着手。”店主转头望向明不详,“客人要请尊圣座回府吗?我这些佛像菩萨像,都是请武功山慈云寺广德大师开光点睛的,特别灵验。”
明不详摇摇头:“这世道,信佛菩萨的人还没信恶鬼的人多呢。”
店主笑道:“那不同,佛菩萨是善,恶鬼是恶,佛菩萨赐福消业,恶鬼勾魂索命,都想趋吉避凶,哪家会拜个夜叉?”
明不详道:“我听说江西不少庙宇让人砸了,都说天不长眼,反而一些鬼言妖语,众人都在传说。”
店主忙道:“客官,菩萨神明面前,不好说胡话。”
“指不定菩萨无用,才有妖鬼当道。”明不详想了想,道,“书上说前朝时,有人从黄河里捞出个独眼石人,挑了个造反的头。这传言未必是真,只是人信了,就有了造反的胆气,后来也真成了。菩萨不也这样?信,自能逢凶化吉,不信,菩萨也照看不着。”
店主沉思片刻,道:“我这可没夜叉像恶鬼像可卖。”
明不详抚摸巨木,扭头问道:“这块木头卖不卖?我出好价钱。”
店主笑道:“客官也是同行?要这木头做啥?”
明不详道:“我想雕些木像试试。”
店主惊道:“这么好块木,劈零碎了多可惜,客官,要练手您用些零碎木头就行。”
明不详道:“就算里头请出尊弥勒佛,不保佑善人也没用。您开个价,多少我都给。”
店主沉吟半晌,最后道:“这我自己有用,不卖。”
明不详微微一笑,道:“打扰了。”
明不详走后,店主抚摸巨木许久。他一直不知道这巨木要雕刻什么,都说佛菩萨保佑善人,这都保佑到哪去啦?真如那青年所说,江西境内宁愿信鬼也不信神。
他或许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拾起地上工具,用力凿开第一道痕迹。
几天后,赣江河里捞出一尊重逾百斤的阎王屠狼像。只见阎王头戴冕冠,手持大刀,跨在一头腾挪的恶狼身上,作势欲斩,栩栩如生。
于是江西境内又平添一桩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