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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收个神捕当徒弟

    宝刀归属水落石出,看热闹的人渐次散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街上恢复了往日情形,叫卖声依旧,买卖依旧,生活依旧,似乎刚刚发生的事并未发生过一样。

    有时候作恶的不仅仅是行凶者,那些旁观者、起哄者、推波助澜者、摇旗呐喊者,都是帮凶。

    少年随着王衍来到酒铺,皇甫明喊来小二,加了些酒菜碗筷。

    “不知道小郎君姓氏名谁?哪里人士?”

    皇甫明见王衍面色阴沉,就先出声问道。

    少年也是一副冷面孔,冷冷道:“哪里人士?寒风人!就是在神捕大人庇佑下的寒风人。我家就在城南,开客栈的。至于姓氏名谁,日后大人自然会知道,倘若王大人现在知道了,怕是面子上过不去的。至于王大人先前说的大话,我自然不会当真,大人也不必当真。”

    王衍听得有些懵,这少年为何不告知姓名?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瞒?他性子直爽,有时候又一根筋,当听到“大人不必当真”这话的时候,驴脾气蹭的就炸了,“我王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口唾沫一根钉,泼出去的水那有收回之理,我虽做不得君子,却也不是小人,愿赌服输,阁下今后便是我王某人的师父了!若是日后见面,便称上一声小神捕。”

    少年却是一脸的嫌弃,“神捕大人好神气,说认师父就认师父,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

    皇甫明在一旁瞧的是明明白白,他怎会不知这少年心中的刺。

    这事儿,王衍一开始就错了。

    先是不分由说,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认定是少年的错。

    要知道这少年可是寒风人,在自家地界受外人欺辱,自家捕头却偏袒外人,这如何不让少年心寒意冷?

    后来王衍更是狂妄自大,竟然公开用打赌的方式羞辱少年,这如何不让少年心生怨怼。

    事后见事情走向不对,自己怕输,又倾向支持黄三,哪怕是事情几乎已经水落石出,仍不愿意承认少年是对的。

    直到最后,少年单凭一己之力让窃刀事件真相大白,这时候王衍才不得不站出来支持少年。

    少年在蒙受冤屈的时候,王衍可是一点儿都不待见他的,这又如何让少年对王衍生出感激之情?没有破口大骂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少年决定不履行赌约,怕是真的瞧不上王衍,也有给王衍台阶下的意思,谁知道王衍他就是一根筋,还说什么愿赌服输,非得认这少年做师父。

    这不给啪啪打脸了,人家少年把话说绝了,你还想认师父完成赌约,成就自己愿赌服输说一不二的名声,凭什么!

    你想认师父?我还不乐意收徒弟呢!

    王衍听了少年的话,又臊又气,臊的是自己堂堂神捕拉下脸面拜少年为师,人家竟然不乐意!气的是自己贵为神捕,你一个少年凭什么看不起我王衍!

    一张脸由青变红,由红变黑,额头青筋暴涨,堂堂神捕,今日这脸面算是丢尽了!

    皇甫明一瞧王衍模样,赶紧拉住,生怕他的犟驴脾气再犯,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来,要不然这救人的一点恩情可真的要耗尽了!

    “小郎君,王衍捕头就是性子直,脾气犟,人其实不如你想的那么不堪,还请小郎君多担待。”

    少年见皇甫明装束,心里了然,“你就是经常和神捕大人一起的皇甫先生吧。”

    “正是。”

    “我知道你,寒风城里有名的神捕二人组,捕头王衍,仵作皇甫明。大家都说捕头悍勇刀法无敌,仵作心细验尸无双。两人关系密切,堪称刎颈之交。有王衍处必有皇甫明,有皇甫明处则必有王衍的说法。”

    “小郎君谬赞了。王兄性子鲁莽,犯错在所难免,他也是急于解决事端,平息纠纷,也是情有可原。”

    少年一听,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情有可原?天大的笑话!若是如此,这天下的冤假错案都情有可原了不成?”

    皇甫明一听,面色赫然,“小郎君所言极是。”

    少年见皇甫明神情恳切,又道:“捕头维护秩序解决纠纷是职责所在,惩恶扬善也是职责所在,明断黑白也是职责所在,若是自己没本事,却拿着职责所在到处压人,污人,陷人,这职责所在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我知道王神捕心里不服,我也不愿强人所难,我只是希望神捕日后行事能多多体谅一下我们小老百姓。今日我是侥幸逃脱,没有遭受平白之冤,不知两位大人想过没有,如果刀柄没有铸字,我的冤屈何处去诉说?是不是我的冤屈却成就了大人的神捕威名?成了大人威名下的垫脚石?”

    “神捕大人这般行事,就没想过自己神捕的名号下究竟有没有死去的冤魂?”

    皇甫明听了,默然无语,这小年所言非虚。

    王衍却是如遭雷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一句句话,像是一把把穿心利刃,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见血,刀刀入肉。

    王衍自诩正直,一心为公,别人说他一根筋,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以犟驴自称。

    他觉得我做好事还能有错?我一心为公怎么会错?我正直清白自然没错?

    头上顶着神捕的名号,便愈发的飘忽了,也愈发的固执了。

    今日之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如果真如少年所说,我王衍神捕的名头,竟然是屈死冤魂堆积而成,我要这神捕又有何用?

    王衍双手举杯,砰的一声,竟然跪在少年面前,“输了就输了,我王衍心服口服。不管您愿不愿意做我师父,我王衍始终都是您的徒弟。您的这番教诲,王衍自当铭记于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希望小师父能告知姓名。”

    少年此时有些难堪,他不说名字就是怕会难堪,如今却成了骑虎难下,不得不说,唉,难堪就难堪吧,反正不是我难堪。

    “我叫姚长生!”

    皇甫明惊愕的看着少年,他叫姚长生!他竟然就是姚长生!心中想笑却又不敢笑,心道:“王衍啊,王衍,今儿这跟头你是栽大发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是癞蛤蟆找爹,找了只蝌蚪当爹啊!怪不得人家一直不愿意说出自己名字,你倒好,非逼着人家说,难堪了吧!”

    王衍则直接愣在当场。

    姚长生,姚长生,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前些日子梧桐客栈的老板姚有财想让他儿子拜自己为师来着,自己还没答应呢。城南,客栈,梧桐客栈不就在城南。姚有财,姚长生,难道?

    “你爹是姚有财?”

    “是。”

    皇甫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王衍道:“王衍啊,王衍,这就是你跟我讲的将来要收的徒弟?”

    姚长生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不愿意当你师父,你倒好非逼着我当你师父,我不愿说名字,你非逼着我说,这难堪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只是这事儿怎么跟我爹说啊,说你给我找的师父现在成你儿子的徒弟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王衍这会儿反倒光棍起来,“师父变徒弟怎么了,说明我眼光毒辣,找的徒弟都是能当师父的人。”

    姚长生这会儿却是有些尴尬。

    要知道神捕王衍在他心中那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般的人物,是崇拜的偶像,在大街上见到自己崇拜的人物,自然是兴奋异常,心里想着洗刷自己冤屈的人来了,谁知道王衍当场就泼了一盆冰水,还把姚长生当众踩了踩,直接把姚长生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当时姚长生是万念俱灭,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同时也悟出了个道理,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姚长生却道:“不管怎样,你是我爹给我找的师父,那就是我师父,当师父的又怎么可以去做徒弟呢。那赌约本就是个笑话,是吧,皇甫先生。”

    “长生说得对,说得对。”

    “不过你是我爹给我找的师父,我是不认的,就像你认我做师父,我也是不认的。”

    “那怎么可以,你把我王衍当做什么人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始终拿你当师父看待。”

    这时候换姚长生头痛了,他没想到王衍一根筋到这种程度,这让自己回家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爹。带着王衍回去,对自己爹说,喏,这就是你儿子新收的徒弟。自己老爹不把自己揍死才怪!

    姚长生思前想后又道:“王大人,要不这样,我认你这个徒弟,但是明面上你得当我师父。”

    王衍听了,想了想,直接道:“行。”

    把一旁看戏的皇甫明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真徒弟是假师父?还是假徒弟是真师父?

    对于姚长生来说,当时气愤是一时的,等到了这时候,心情缓了下来,就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不讲道理,拿住别人的错处就狠命的戳,得亏是王衍,换做别人早就掀了桌子了。

    所以不管真徒弟假师父,还是假徒弟真师父,姚长生对王衍,还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的,要不然,早摸屁股走人了。

    三人吃着饭,王衍看着酒杯就起了歪心思,

    “师父,不管我这徒弟身份是真是假,礼仪不能废,这杯酒是我敬您的!”

    姚长生一愣,看了看皇甫明,眼神里分明是在询问,“这是啥意思?”

    皇甫明也是一愣,“呃,嗯,是有这规矩,徒弟拜师敬酒,师父饮下三杯酒,就算是同意了。”

    姚长生长这么大,这酒还真没喝过。

    在家,姚有财不好饮酒,长生年幼,自然不许他饮酒。梧桐客栈不大,酒水都是去酒铺现打的,故而客栈也少见酒水。

    至于铁匠铺公孙山青这老头,自己酒水就是自家性命,怎么可能给姚长生喝。

    这时候,姚长生看似有些犯难,其实心底是想喝的,他在铁匠铺子里天天闻着酒香,早就想尝一尝了。

    自己好歹也是师父了,为了不露怯,姚长生回想起老头喝酒的样子,有样学样,抓起酒杯,当着王衍和皇甫明的面,一饮而尽!

    只觉得那酒水好似一条火线,从嘴巴烧到喉咙,再从喉咙烧到肚子,然后再在肚子里面打个滚,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喝完还不忘说上一句,“好酒!就是这味道不咋地,太辣!”

    刷、刷、刷,连饮三杯!

    直接看呆了王衍和皇甫明两人。

    看不出啊,这小师父,喝酒还真是爽快!

    三杯酒水下肚,酒劲儿也跟着上来了。

    姚长生就觉着脸发烫,眼发酸,头发晕,腿发软,看着眼前的杯子,道:“这……这杯子咋歪了?咋……咋还扶……扶不正呢?”说了两句含糊不清的话,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皇甫明看了看睡着的长生,又看了看一旁的王衍,默默伸出拇指。

    “王衍,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