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少年手持宝刀傲然而立,冷冷看着围观众人,一个个道貌岸然,细看来都是蠢货!
“我只问一句,你们都说这刀是我偷的,凭什么!”
枯瘦少年死死盯着王衍,看得王衍心中不安,难道我错了?怎么可能!我王衍怎么会错!
黄三直接道:“凭什么?就凭你一个小乞丐,就不配有这么好的刀!偷的说成自己的,信口雌黄的本事不小。有人见过拿着金碗去要饭的乞丐吗?真当我们是瞎子了?可笑!”
众人哄然大笑。
少年面不改色,“我可从没说自己是乞丐。”
又有人道:“穿的那么破,还瘦啦吧唧的,不是乞丐是什么?”
少年又道:“穿的破,又瘦,就一定是乞丐?”
王衍这时候道:“权当你不是乞丐,可是人家黄三是有人证的,有人证明是你偷了人家祖传的宝刀!难道还有人故意诬陷你不成?”
少年接着说道:“怎么就不可能是诬陷?”
王衍又道:“这么多人指认你偷了黄三的刀,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不成?”
少年惨然笑道:“这就是一城的捕头?就只会道听途说,不问证据?”
王衍暗暗压住心头怒火,“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刀是是你的?”
少年并未答话,反而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神捕大人若是许我问黄三几个问题,证据自然水落石出。”
王衍心中好奇少年会问什么,答道:“你问。”
“黄三,黄爷,请问你祖籍何处?”
黄三一脸傲色,“问这作甚,我祖籍何处和你盗我宝刀有什么关系!”
少年嘴角一撇,讥笑道:“难道黄爷怕了?连自己祖籍都不敢说?”
黄三正色道:“我怕?笑话!黄某祖籍山东郓城县黄家庄。”
“由此说来,黄爷祖上也是山东郓城县黄家庄人氏。”
“那是自然。”
少年面露讥色,锵的抽出刀来,“黄爷,你可看清楚了,这把刀可是你家的祖传宝刀?”
黄三扫了一眼道:“正是!”
少年转身面向王衍道:“神捕大人,这刀,就是证据!”
黄三讥笑道:“屁的证据,我家的刀怎么就成了证据了,笑话!大人,这小乞丐胡搅蛮缠,蔑视朝廷,请大人治其罪!”
王衍面色发青,并未答话。
少年反倒讥笑道:“黄三啊黄三,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找几个同伙搭档做人证便能污我清白不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一把三尺短苗刀!”
“苗刀!”
“还真是一把苗刀!”
“苗刀不是长刀么,怎么会如此之短。”
“兄台有所不知,苗刀亦分长短,这把是短苗刀,粗看和普通钢刀相差无疑,细看却比普通钢刀更加纤细些。”
“苗刀不是蜀地的么?”
“黄三说他家祖籍是山东郓城县黄家庄。”
“祖籍山东,家传宝刀怎么会成了蜀地苗刀?”
“难道是黄三一直在撒谎?”
“难道我们冤枉小乞丐了?”
王衍此时既羞愧,又愤怒,他是用刀行家,又怎会不知这是一把地道的苗刀。于是暴喝一声,“黄三,你有何话说!”
黄三却是不慌不忙,“大人容小人细细道来,小人祖籍山东郓城县不假,这刀是苗刀也不假,为何我家祖传宝刀不能是苗刀?”
黄三又道:“当年大夏国国运耗尽分崩离析,群雄逐鹿中原,诸国混战百余年,灾民四下逃散,我祖上曾救了一名蜀地灾民,此人将此宝刀赠与先祖,以报答救命之恩。从那时起,这把苗刀就成了我家的祖传之物了。”
众人错愕,王衍也愣在当场,若是如黄三所言,家传宝刀为什么就不能是苗刀呢?
少年嗤笑道:“黄爷好口才,祖传苗刀这故事都能编造出来,真是佩服!”
黄三却道:“事实而已,又怎么会是编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少年又道:“不知黄爷祖上是何时得到宝刀的,可否告知?”
黄三有些不耐烦,“这又与你何干!”
少年傲然道:“这自然与我有关,不然我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衍此时道:“难道是我这捕头面子太小,请不动黄爷开口?”
黄三却道:“自然不是,神捕大人的面子还是有的。着实是时间太过久远,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几十年前吧。”
少年咄咄逼人,几十年前?黄爷可要想清楚了!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自从西蜀枪神白袍将军陈子超一地战四国,阻敌军于龙门,建立西蜀以来,蜀地已经三十几年未有动乱了。
黄三听了以后,又道:“我只记得那时候西蜀还未建国呢,这刀肯定是西蜀建国以前,蜀地战乱,避祸流民逃到山东带过去的。只是那时候我年幼,记不太清,但是我可以肯定这刀打我记事起就已经是我家传之物了!”
“黄爷确定?”
黄三信誓旦旦道:“我确定!”
少年又道:“不知黄爷可曾听过青莲剑仙李太白的《侠客行》?”
黄三有些犹豫,“我只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诗文,但是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威名我还是知道的。”
少年昂首阔步歌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歌必,众人看少年的眼神已经全变了。这哪里是什么小乞丐,分明是小夫子,小侠客,小谪仙!
少年气度折服众人,而此时黄三心中懊悔极了,还以为是一只肥羊,没想到是一只爪牙皆利的幼虎!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弄不好还要被啃下一块肉来。
“二十年前,青莲剑仙李太白云游中土各国,来到蜀地,剑斩贼寇数百人,庇护一方。事候作诗一首,便是这首《侠客行》。”
说完,少年抽出刀来,递于王衍手中。
“神捕大人看仔细了,这刀柄铸字正是《侠客行》中的两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黄三依旧嘴硬,“这能说明什么?那诗句是我后来加上去的!”
“笑话!这时候黄爷又懂的诗文了?那么请黄爷背一背青莲剑仙的《侠客行》可好?”
黄三气急,涨的脸颊通红,“我,我,我忘了!”
少年怒极而笑,“好一个忘了!”
王衍这时候面色凝重,开口道:“黄三,你真当我王衍是个傻子么!竟然敢欺瞒本官,找死!”
黄三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扭身朝少年冲去,暗骗不成就明抢!
王衍飞身就是一脚,没想到黄三身法鬼魅,竟然躲了过去。
王衍将少年护在身后,“黄三,卑鄙!亏你还是练武之人,竟然出手偷袭一个少年,简直丢尽了武人的脸面!”
“唉,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我可没那么下作,偷袭?你可不能再诬陷好人了!我只是见少年身上沾了些尘土,想着掸一掸,怎么就成了偷袭了!倒是神捕大人您,有偷袭的嫌疑,不问青红皂白就先给了我一脚,得亏我躲得快。再说了,这里也不是您一个是傻子啊,是吧,神捕大人。”
王衍听到神捕两个字后,气的脸色发青,抽刀便砍,黄三忙掏出一双短剑挡住。顿时两人交起手来,你来我往,竟然打的有来有回。
围观众人见神捕大人和黄三交上了手,轰的一声散开老远,要知道这刀剑可不长眼,磕到碰到,那就是一块肉的代价,弄不好自个儿小命都得交代进去了。
热闹可以看,为了看热闹伤了身丢了命,那可就不值得了!
王衍原以为这黄三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品武师,谁承想交起手来才发觉此人的不凡。
只见黄三手中两只短剑犹如两只毒蛇上下翻腾,招式阴狠毒辣,剑剑都朝着王衍要害刺去。
王衍也不差,一把刀使得是水泼不进,犹如一条白练,紧紧护住全身,又时不时地斩出一刀,逼的黄三不得不撤剑回防。
王衍使了个破绽躲过黄三阴险一刺,回身一刀斩去,劲气四射,似要将黄三劈成两半。
这黄三也是了得,双剑使得是炉火纯青,架住刀身,翻身跳了出去。
“本想着顺道做件买卖,没想到小小寒风城里竟然卧虎藏龙,一个小小乞丐也有如此心智气概,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只是最近有要事要办,我黄三就不陪各位了。小鬼头,你可要看好手中宝刀和项上头颅,你黄爷爷办完事儿后再来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黄三身法鬼魅,轻功了得,几个呼吸过后便已消失不见。
王衍本想追过去,又怕人群之中有黄三同伙,趁机谋害少年,抢夺宝刀,只得作罢。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见是这等结局,无不痛骂黄三奸诈狡猾,欺骗自己,让自己上了当,险些害了少年,却不曾想想自身的问题。
是谁助纣为虐,诬陷好人?
是谁不问对错,不分黑白?
是谁只凭喜好,便断善恶?
是谁信口雌黄,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