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的孩子,没大没小,就不怕半路被人撕了票!没人管的话老子就管上一管,好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话音刚落,这汉子拿起刀鞘走到姚长生面前,不分由说便是一刀鞘砸了过去。
抡起的刀鞘呼呼作响,分明是下了死手!
姚长生像是被吓傻了,想躲开却被气势所阻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动也不能动。
眼看刀鞘就要砸下,这要是砸实了,轻则头破血流,重的话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公孙山青冷哼一声,一只枯瘦老手猛地探出,稳稳抓住刀鞘,局面就此僵住。
那汉子见刀鞘被人拿住,就想着抽回刀鞘,谁知使了全身力气,脸上涨得通红,刀鞘纹丝不动,如同长在老头手中一般。
“素闻川渝袍哥最讲义气,行事有序,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宗旨,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抢人饭食,欺辱小孩,还真给袍哥脸上增光!”
说完暗运真气,直接将汉子震出一丈有余。
那群汉子见自家兄弟被人折辱,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公孙山青,好似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候,一个面刻繁复刺青的的汉子开口道:“老七!还嫌不够丢人吗!回来!”
“大哥!”
“回来!”
那位被称作老七的汉子,一脸的不忿,恶狠狠的看了公孙山青一眼,回到众人身边。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我们认了。日后苦练武艺,必会找回场子!只希望前辈能告知名讳,也好日后相见。”
刺青汉子双手抱拳,拇指竖起,躬身行礼。
公孙山青并未起身,懒洋洋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只是一山野老叟而已。既然你们还想着日后找回场子,那这把刀便当作彩头了。”
老七一听,这还了得,那可是自家佩刀,忙道:“大哥,那是我的佩刀,万万不能当做彩头啊!”
刺青汉子皱了皱眉,“前辈可否换一彩头,那佩刀毕竟是我七弟心爱之物。”
公孙山青一听,阴阳怪气道:“哦,我是瞧明白了,原来我这宝贝徒弟的一条命还不如阁下眼中一把佩刀。抢我饭食,我忍了,见你们初来此地,不识规矩,权当做地主之谊。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不识好歹,只因爱徒说了句话惹怒了你七弟,我徒弟便该死么?若我只是个普通老叟,是不是就活该命丧于此?”
“前辈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那把佩刀权当贺礼,就此赠给前辈爱徒了,还希望您老不计前嫌,莫要怪罪。”
“大哥!你不能……”
老七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干净!还不把饭食给前辈送过去!”
老七捂着脸,拿起烧鸡用油纸包好,又把烤鸭牛肉仔细包裹一番,端起来送到公孙山青面前。
老七转身欲回,公孙山青却道:“这就完了?”
老七又回过身来,躬身抱拳,“晚辈知错了,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晚辈计较。”
公孙山青盯着老七道:“不对吧,你给我道什么歉,你又没拿着刀鞘敲我脑袋。”
老七还真是能屈能伸,又扭过身子,朝着姚长生拜了拜,“小兄弟,方才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姚长生撇着嘴,咬着牙,心里觉得屈辱极了,看着躬身给自己道歉的老七,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气鼓鼓的拿起饭食,扭头就走。
公孙山青却是不急,先把自家酒葫芦装满,见酒壶中还有剩余,又把剩下的竹叶青喝了个精光,付了账,这才拿着刀,慢悠悠的走出暖风阁。
公孙山青刚出门就看见姚长生坐在路旁,正偷偷的抹眼泪呢。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委屈?”
姚长生怒睁双眼,瞪着公孙山青,“我又没有错,是他们不讲理,凭什么要欺负人!”
公孙山青一边走,一边道:“凭什么?就凭他们打得过你,就凭他们强,倒是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公孙山青紧了紧系在腰间的葫芦,径直朝城外方向走去。
姚长生见师父走远,只得跟了上去,“难道实力强就能蛮不讲理了?”
“是的。”
“书上的道理都是骗人的了?”
“是也不是。”
公孙山青摘下葫芦,喝了一口,道:“先想想自己哪里错了,再去管别人的对错,自己的错都管不了,哪里有资格去管别人的对错?”
姚长生耷拉着头,道:“我不该自作聪明强出头,觉得自己没错就胡言乱语,浑然不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不算太蠢。书上不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书上的道理究竟有没有用呢?”
姚长生默不作声,低头只顾着赶路。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姚长生道:“强大便能为所欲为,难道就没人管得了他们,这世间便没有正义了吗?”
公孙山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不语。
正义,我年轻时也是相信正义的,只是老了,见得多了,才发现,正义就是一层皮,掩盖着肮脏的里子。
师徒两人你不言我不语,低头走出好远。
午时,日头高照,阳光太过刺眼,晃得人两眼发黑。
走着走着,姚长生突然自言自语道:“那我就做最能打的那一个,看谁还敢不服!”
公孙山青脚步一顿,便又复前行。
这徒弟太过于争强好胜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希望以后经历一些磨砺,会好一些吧。不过话说回来,年少轻狂,若不争强好胜,反倒有失少年心性,反为不美。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这个当师父的瞎操什么心呢,一切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