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对姚长生的回答很是满意,起身走到窗前,轻吟道,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洁身自好,视金钱犹如粪土,
人生惜福,瞧富贵过眼烟云。
姚长生听了,虽然不甚理解,却也觉得这老头的话颇有些道理,便道:“师父的话,听着似乎比那些老夫子们话,更中听呢!”
公孙山青颇为自得,捋须笑道:“一时感慨,比不得夫子们的微言大义。”
姚长生又道:“我觉得比书上的道理好!书上的话,不是假大空,就是看不懂,全是骗人的玩意儿,我就不喜欢看书,一瞧书上的字儿就犯困,我这辈子算是和书本们结了仇了。”
老头道:“有些书,的确是胡搅蛮缠误人子弟,但也有一些书,还是很值得一读的。书上的有些话,现在也许不懂,大了你就会明白。还有些书呢,是身不由己的假大空,也有些书呢,是身不由己的故作高深,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为难了那些辛苦著书的老夫子们了。”
姚长生很是不解,“为啥明明白白的道理,非要弄得晦涩难懂呢?难道读书,不就是应该教人明是非,知对错吗?”
听了姚长生的话,老头瞧着这孩子,是越瞧越欢喜,道:“是,也不是。我且问你,书是什么?道理又是什么?想明白了这些,你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姚长生听了老头的话,更迷糊了,“书就是书,道理就是道理,你们这些老头,就会打哑谜,我看你和那些夫子们,也差不多少!”
老头一听,不愿意了,“怎么能拿那些腐儒和你师父比呢,真是晦气!”
“腐乳?师父是说那些臭臭的豆腐?”
“啊?对!没错!呵呵……就是那些臭不可闻的腐儒,本来还是清清白白的豆腐,可惜啊,时间久了,一个个的都变臭了!”
姚长生挠了挠头,“腐乳是有些臭,可吃起来还是挺香的。”
一句话说完,又引得老头哈哈大笑。
姚长生不知道老头为啥笑,瞥了老头一眼,“这有啥好笑的,那东西就是闻着臭,吃着香嘛!对了,师父,您说的闯三关是哪三关啊?”
公孙山青笑也笑够了,又看了看天色,道:“你且随我来,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已是午时日中,姚长生摸了摸变瘪了的肚子,道:“师父,快到饭点了,能不能吃了饭再去啊?”
话未说完,肚子就应和着发出咕咕噜噜的声响。
公孙山青哪里会不知道此刻时辰,他本就是故意为之。
“走吧,你好歹也是师父的半个弟子,师父又怎会把你饿着。小鬼头,师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姚长生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的跟在老头身后。
两人出了铁匠铺,一路来到平安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老头带着姚长生,径直走向暖风阁。
暖风阁,寒风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向来是达官贵人吃货老饕们的首选,一道炙烤鳖花,不知道馋坏了多少饕餮之徒。
寒风城地处北荒,天气严寒,而暖风阁内却是暖风阵阵,犹如江南。盖因酒楼选址极为精妙,坐落在一座温泉之上,有精巧工匠引温泉热气,充斥阁楼,使得阁楼四季如春。
故此,暖风阁又有小江南的别称。
姚长生刚一进门,一阵温香暖风迎面而来,寒气立刻散了大半,阁内装饰豪华,金碧辉煌,长生看得是目瞪口呆,便忍不住和自家客栈比较,只觉得自家客栈简直就是乡下野店,简陋的不能再简陋,顿时有些气馁,有些局促。
两人找了座位坐下,小二近前,道:“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本店的炙烤鳖花可是一绝,客官可要尝上一尝?”
公孙山青看了长生一眼,松了松衣服,道:“烧鸡烤鸭各来一只,上好的牛肉切上两斤,馒头烤饼各来十只,酱腌咸菜来一斤,外加竹叶青一壶,打包送来,老汉着急赶路。”
“好嘞,客官您且稍等,饭菜随后就到。”
姚长生一听,咋没有炙烤鳖花嘞?忍不住道:“师父,您是不是忘了一道菜啊,小二都说了,炙烤鳖花可是店内一绝呢,您不想尝尝?”
老头瞥了长生一眼,“你以为师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还炙烤鳖花,一道炙烤鳖花要整整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师父我得卖出去多少物件才能挣上一道菜的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亏你家里还是开客栈的呢。”
姚长生听了,骚的脸红,耸着脑袋不再言语。
这时候,阁楼来了一批风尘仆仆的汉子,个个身穿劲服,腰挎利器,进楼便喊道:“格老子的,这地界真他妈冷!还是这地方安逸,老板!老板!”
小二上前,“客官您是……”
“少啰嗦,上好的酒菜饭食,快快上来,老子肚子都饿瘪瘪了!”
姚长生瞧着稀奇,便多看了几眼,又问道:“师父,这‘格老子的’是啥意思?”
老头答道:“那是川渝一带的方言,算是口头禅。”
这时候,小二包好了饭菜,端着送来,正好经过那群汉子身旁。
只见其中一个汉子,伸手就将吃食拿了过去。
“大哥,来,吃!还是热乎的呢!”
小二愣了一下,忙道:“客官,吃不得,这是那一桌的饭食,人家先来的。”说着,指了指公孙山青和长生两人。
拿吃食的汉子一愣,怪眼一瞪,“谁管你先来的,后来的,东西在大爷手里,大爷就吃的!”
说着,撕开油纸包,拿起烧鸡,扯下鸡腿便咬了一口。
姚长生见了,忍不住嚷嚷起来:“不害臊!先来后到都不知道,还抢我家的饭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童声响亮,在屋内甚是清晰,霎时屋内便静了下来。
那汉子一听,顿时火了起来,咚的一声,扯起刀鞘重重的砸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