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顶部，黑红血眼奋力砍杀，将一个个不怕死的罪人斩于车下。
本就满是尸体的车厢周围，再次摞起一层又一层断头残躯，场面堪比血腥炼狱。
已经杀到模糊生死界限的罗阎，被脑海中那声音接连不断的干扰，怒意更加不可收拾，开始在一个人身上反复挥刀，直到对方身体断成数节才作罢。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别再喊了！！！”
罗阎仰天嘶吼，双手竭力下劈，将身前罪人劈成两半。
“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他呼喊着左挥右斩，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眼中也只剩下一片血红，以及依稀的模糊人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耳边出现了叮当的响声，像是钝器击打车厢，又像是武器之间的碰撞。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罗阎的杀戮都没有任何影响，他依旧在车顶挥砍叫骂，把登车的狂妄之徒斩杀当场。
逐渐，那声音越来越密集，他挥砍的频率也出现了明显下降，但这不是因为他精疲力尽，而是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人供他发泄杀意。
视线朦胧之际，罗阎肩膀和大腿仿佛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起初还不在意，可那蔓延开的灼烧感瞬间让他疼得咬了下牙。
他反复擦拭眼睛，想要低头查看，可身前飞扑出的黑影，突然紧搂住他的腰，带着他从车顶飞了下去。
背身摔到车下，被那黑影近身缠住，罗阎果断掏出匕首，扎向对方的颈部。
“啊！！！！”
听到对方的尖叫声，罗阎恍然愣住，发力的手也随之松开。
“咳咳，咳咳咳”
黑影咳嗽着夹紧脖子，急忙摸索罗阎的胸口，从中摸出镇静剂，扎进罗阎身体。
“下手还真是狠啊，再深一厘米我应该就死了”
“橡橡皮？”
“是我，怎么样，现在能看清吗？”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人影”
“不重要，已经没事了，不重要，已经没事了”
橡皮嘴上重复，两只手死死按住罗阎肩膀，尽可能压住他那还在不断向上挺起的身体。
罗阎粗喘着挤弄眼睛，视线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可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也找上门来。
“给我注射镇静剂干嘛，已经疼得动不了了，我完全可以再撑一会儿”
“放轻松，银色子弹支援到了，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你躺在这里好好休息，剩下的都交给我”
“以后别再滥用药剂了，如果迷恋上这种感觉，你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滥用药剂的罪人，寿命几乎没有超过三十岁的，别再像殃一样摧残自己了”
“原来殃那个样子，是用药剂导致的吗”
“对，所以知道后果了吧”
“你的伤口怎么样？”
视野恢复更多，橡皮面孔逐渐清晰，罗阎看向插在橡皮脖子上的纯晶匕首，愧疚感立刻蒙盖住整个大脑。
“没事，别忘了我是懒惰，只要不死问题都不大”
橡皮硬撑出一个笑脸，颤抖着拔出纯晶匕首，插回罗阎腰间的皮革刀鞘。
“实在对不起了，橡皮”
罗阎抱歉一声，扭动僵硬的脖子，察看他们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躲在尸体堆起的血肉防壁后，上方不断飘过密集如雨的子弹。
那些弹头打进堆起的尸体中，在其上催生出阵阵呛人的白烟。
“没什么对不起的，还得多亏你分担压力，不然我应该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橡皮蹭掉流进眼睛的血，低声说道。
“你的头盔呢？”
罗阎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橡皮的头盔也已经不知所踪。
“交战时被打碎，我就直接扔了，其实还好，那声音也没多可怕”
“那声音跟你说什么了？”
“说可以帮我回家，不过我没信”
“回家？是回复兴区吗？”
“不是，是回外面的老家”
“那，你老家是哪里的？”
“西北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县城，跟你这个沪江的大才子可比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的？”
“刘云鹤跟我说的，他还夸了你好多其他方面呢”
“其实没那么夸张，只是朋友滤镜而已”
罗阎虚弱地笑了一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意识已经恢复了，但身体完全动不了”
“没事的，已经不需要我们再战斗了，安心休息吧”
“K和公牛怎么样了？”
“已经死了”
“可惜了，还是没能救下他们”
“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你可真是个烂好人啊”
橡皮哼笑一声，仔细倾听外面的状况。
那原本密集的火力压制，已经衍变成具有针对性的定点击杀，似乎是在自外向内清理现场，对倒地未死的罪人进行补枪。
“那声音和你说的是什么，也是可以帮你回家？”
“不是，是让我救救她”
“她还真是精准拿捏啊，完全知道每个人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很想家吗？”
“当然想，但我不会幻想，我知道永远也回不去”
“也许有机会呢？”
“怎么可能，别忘了两次罪城叛乱，能出去早就有人出去了”
“好了，别多想，剩下的都交给我”
“等回去之后，我们就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了”
橡皮笑着拍了下腰间的脑袋。
罗阎咧开嘴角，皱眉道：
“这个时候还想着钱，不愧是你”
“那当然，付出就要有回报，这是应该的”
听到枪声靠近，橡皮从衣服中拿出象征身份的证明，小声说道：
“我出去和他们交涉，你先躲在这里别出来”
“注意安全”
罗阎沉默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我是列车安保人员，申请和银色子弹交涉。”
“我是列车安保人员，申请和银色子弹交涉。”
“我是列车安保人员，申请和银色子弹交涉。”
橡皮爬上尸堆，躲藏着对尸堆另一侧喊道。
“举起双手，走到尸堆上面来。”
尸堆外侧传来声音道。
橡皮咽了口唾沫，举着身份证明缓步走上尸堆，说道：
“我是银色子弹学院部38级毕业生，姓名蒋思怡，你们可以去确认身份，铁路工会也有我的排班记录。”
“等等，我来联系上级。”
尸堆外，数名银色子弹士兵端枪瞄准，其中一个抬手触击头盔，看样子像是在与上级进行联络。
罗阎躺在尸堆里，看着橡皮疲惫的侧脸，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突然，一颗红点出现在橡皮额头正中，罗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几乎瞪裂眼眶，用尽全身力气惊喊道：
“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