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伸手去够挂在裤腰的玉佩,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身处风暴漩涡,整个人像被风暴化成的细丝束缚,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体内剑意随着时间流逝发生着变化。
剑意仿佛冰雪在体内融化。
融化成丝丝缕缕剑道感悟,流向神识。
又在神识内汇流成河,变成一篇篇剑道感悟要诀,形成卷轴,飘向识海深处那座图书馆。
这……
我在感悟剑道?
事情好像正朝好的方向发展。
风暴中,数不清的剑意穿透了身体。
要不是天劫洗炼后的体魄复原能力惊人,只怕十几道剑意穿刺就要了他的小命。
难怪历时万年,无人穿过风域。
就这万剑穿体的强度,要不是经受过三次天劫,体魄洗炼达到了恐怖的强度,恢复力非人,只怕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只剩一个结局。
死!
他闭着眼。
随着剑意感悟越来越多,束缚似乎有所松动。
能感觉到旋转开始变慢。
身子在慢慢下沉。
忽然肩膀重重撞在某个坚硬立面上,轰然作响。
他感知到身旁一座巨大的岩石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崩塌。
碎石却没半点打在身上,刚一崩出主体,便被狂风卷走。
丁白借撞击之力,身子摆正,轰然落地,落地生根。
此时,他睁眼望向天空。
肆虐罡风,不再迷眼,风中剑意也变得柔和。
这不是剑意本身发生了变化。
而是参悟剑意后,风域中的剑意已然不再对他形成威胁。
这也是他进入试炼八域后,首次明悟了试炼给予的大道馈赠。
天劫赠予的千万道藏,只能给予修行口诀。
有点像学生认字背书,即便理解能力再强,也只能超出书本想象出一定的新意。
这抹新意便是参悟。
而风域中的剑意不同——
它本身是无序的,抽象的,当你认真,得到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会相同。
这就是感悟。
抛弃了原作,意境中创造出自己的理解。
身后的崖壁还在崩塌,几百米的峭壁,已经被风暴剥离得只剩下几十米高度。
罡风对丁白已经起不到多大威胁。
就在这时,他听到风中有人在喊:
“山快崩了,我们很快就失去保护,赶紧捏碎玉佩,等山体完全崩塌,到时想走都走不成。”
声音竟然听起来耳熟。
然后,响起第二个嗓音:
“小爷真特么倒霉,进来第一关就来这鬼地方,小爷什么机缘都没捞着,真特么不甘心。”
“徐启营。”
丁白循声寻去,很快便在山崖背面一处可容身的石缝中看到了他。
跟他一起还有邹品。
石缝不宽,也不太深。
两人亲密无间叠挤在一起,要不在这种地方,丁白真怀疑两人有那么一腿。
“咳,二位挺亲密。”
丁白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
其实在风暴眼中,哪怕近距离,正常说话也很难被人听见,视线也一样,看不了多远。
只不过丁白感悟了剑意,冥冥中仿佛抓住了些许天道规则,自然而然无视此方天地,说话声音清晰传到两人耳朵里面。
对方说话也一样。
肆虐的风声已经不再是隔绝屏障。
“丁白,你也走来了这里?”
徐启营开口,就是扯开了喉咙在喊。
丁白用小指尖掏了掏耳朵,“别喊,我没聋。”
然后——
他看见徐启营和邹品直勾勾望着他,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丁白往下一瞧,立马明白两人眼神怎么来的。
身处暴风眼的时候,身上的衣物早被罡风撕碎,他现在赤条条的,不着寸缕。
只是罡风摩擦皮肤,很难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本想从空间法器驭出衣物穿上。
想了想停下了动作。
他的衣物都是普通棉线织成,只要拿出来暴露在罡风下,用不了两秒钟,就会被撕成碎渣,与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
“怎么,没见过自己的,是不是老子本钱大,羡慕嫉妒恨?”
徐启营切了一声,没有反驳。
看来说到了心坎上。
邹品收回目光,这才问了句正题:“你怎么不怕?”
也是因为风暴中看不清。
不然他能注意到丁白身上干涸的血和尚未完全长拢的伤口。
“这有什么好怕的。”
丁白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风暴中的剑意就是机缘。
这种机缘,即便两人想拿,也得有命承受。
“你们如果想在风域多留一会儿,我可以借给你们一把剑,可以暂时抵御罡风,能不能用,能用多久,我真没把握。”
丁白对邹品印象不错,至于徐启营,同样不觉得银龙镇上起初的对立有什么不妥。
他从空间法器中驭出那把定风波,随手一抖。
狂暴的罡风仿佛随之停顿。
数米范围内,形成了一座风暴不侵的小天地。
邹品眼睛一亮,随即黯淡,摇了摇头。
“品级太高,我这筑基初期圆满无法驾御。”
徐启营倒是跃跃欲试,结果刚把剑接过去,立马缩手,一声怪叫。
“这剑扎手,还是算了。”
丁白笑了笑,把剑收了起来。
维持剑意需要消耗大量真元,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把真元消耗干净。
“放弃也好,风域本来就是最可怕的试炼区。”
可惜那只双肩包跟衣物一样,已经在风暴中被撕成了碎片,不然他倒不介意把双肩给徐启营拿着,到时出去后,送他一两样采来的罕见药草也不心疼。
好在进入风域前,他已经把最好的全都倒腾进了空间法器,双肩包里面,全是他从天域采收,次一等的药草浆果。
“东西不借可以,能不能在你们离开前,借件抗风的衣服?”
两人都是宗门弟子,身上肯定带着不易撕碎的仙家衣物,他主动借剑,本来就有借衣物的意思。
徐启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身上掏出一只盒子,默念几句咒语,虚空一抓,便抓出一套简单的长裤T恤。
看起来不咋地,触手柔软冰凉,显然属于山上特有的丝绵所织。
拿在手上,被围绕身边的罡风扯得猎猎作响,始终没有被扯得四分五裂。
丁白迅速换上,目送两人捏爆玉佩消失在传送漩涡中。
然后,他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那朵风中雨云依然飘荡在那里,宛然撑在半空的黑色大伞,雨丝便是流苏,被罡风吹得四下乱飞。
只是规模比第一眼所见,缩小了不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