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钱嘉禄想了很多很多,到了第二天早晨,他便让小张开车前往县上。
来到蒋作彬的办公室,钱嘉禄说:“书记,我来向您汇报工作!”
“汇报什么工作呢?”
“关于民政所所长邹文俊贪污危房改造款的工作。”
“您说吧!”
钱嘉禄把目前知道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蒋作彬听完,面色凝重地说:“钱县长,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合适呢?他只不过是一个股级干部,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书记说话吧?要不然我……”
“您不要往下说了,您想说我还要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呢?对不对?蒋书记啊!既然我找您汇报工作,就是尊重您的意见,我也知道法不容情,但他们家除了他以外都在农村,确实不容易,所以我没了主意,想听听您的意见。”
由于钱嘉禄和蒋作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上升到非同寻常的地步,所以他才敢在蒋作彬的面前说这些话。
蒋作彬听钱嘉禄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钱县长,想不到你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既然想树立你自己的威信,就应该毫不犹豫,采取果断措施,既然已经启动了调查程序,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查到底,按照有关法律法规进行。”
“您是我的直管领导,所以我还是找您汇报一下。”
“如果贪污金额在一百万以内,可以不走司法程序,但如果超过了这个数额,恐怕越早处理越好。”
其实对于钱嘉禄来说,他心里清楚办邹文俊这个级别的干部,完全可以直接通知县纪委,而没有必要找蒋作彬汇报,他之所以找蒋作彬,就是想告诉乡里的领导干部,蒋作彬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任何人都不要想耍什么手段,否则……
刚回到两河乡,钱嘉禄便找来徐洪奎,叫他通知领导班子开会。
在会上,钱嘉禄说:“我去找蒋书记汇报邹文俊的问题,蒋书记提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但我还是回来召集大家开个会,充分发扬民主精神,综合一下意见看看怎么处理合适。”
有人问:“他贪污了多少?”
“具体数字还不清楚,要等县纪委彻底查明以后才清楚。”
有人说:“如果数额不大的话,依我看给他一个撤销党内职务的处分就行了,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钱嘉禄没有马上给予回复,而是对沈荣轩说:“乡长,您说说您的意见。”
“我个人认为,当然这是个人意见,具体怎么处理的组织说了算。邹文俊毕竟是个案、也是初犯,鉴于他的家庭情况,叫他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再给个警告处理就阿弥陀佛了,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非要置人于死地。”
姜挺宇说:“对,我支持沈乡长的意见,再退一步,把他降为普通员工调离原来的工作单位就行了。”
窦立新说:“我反对沈乡长的意见,绝非初犯这么简单,经过昨晚的工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面有个很多很多次,所以初犯不成立。另外,他拿着钱也不是干什么正事,而是拿着钱转手就在赌桌上输给了别人。所以,我建议交给县纪委,按照有关规定从重从严处罚,以儆效尤。”
除了姜挺宇以外,其他的人员无一例外,都表态支持钱嘉禄。其实沈荣轩在心底里还是支持钱嘉禄工作的,但由于和邹文俊已经工作了多年,也算是老同事了,所以他才言不由衷地说出了这些话。
再退一步说,钱嘉禄毕竟是两河乡一把手,只要他拿定主意要严查邹文俊,即使沈荣轩坚决反对也无济于事,而且还会落得个不支持工作的骂名。
另外,沈荣轩毕竟在两河乡工作了多年,如果不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邹文俊美言几句的话,站在他身后的同事们怎么看他?会不会说他不近人情,不知道保护自己人?将来谁来愿意跟着自己走。
而钱嘉禄则不同,他来的时间不长,可以说跟任何人都没有多少交情,处理起事情来没有那么多顾虑,完全可以做到毫不留情。
而姜挺宇之所以替邹文俊说情,是因为他刚刚来乡上的时候,认识的人就是邹文俊,见到姜挺宇的那一刻,邹文俊对他十分热情,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又是嘘寒又是问暖,在生活上提供无微不至的关怀,如果他不说几句好话的话,恐怕别人会在背后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邹文俊白心疼他了。
不过,令沈荣轩感到意外的是,钱嘉禄竟然采取强硬措施,铁了心要把邹文俊扳倒。
事情的结果不出所料,交由县纪委调查,如果涉及到违法违纪违规的,交由司法机关用法律的准绳衡量,严格按照规定处理。
当天晚上,县纪委有关领导同志就连夜来到两河乡,将邹文俊带走。
在临行那一刻,钱嘉禄说:“如果不讲法律,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应该管你叫一声哥,你在两河乡也做出了不少贡献,但木已成舟,好好配合将事情调查清楚,我也会尽力跟组织说明,争取宽大处理。”
这一刻,邹文俊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他放声地痛哭起来,对钱嘉禄说:“谢谢您!我会把所有的情况都交代清楚的。”
这一刻,除了钱嘉禄和徐洪奎,几乎没有人来到现场送行,当车子启动离开两河乡乡政府办公大楼时,钱嘉禄忍不住看了一眼宿舍楼,只见整栋楼凡是有人住的房间都开着灯,窗户前有人影站在那里,说明他们都在远处观看,唯恐避之不及。
钱嘉禄摇了摇头,说:“或许,这就是人性吧!一旦出了问题,连个鬼都不上门,所以还是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要走这条不归路。”
徐洪奎说:“是的,在位上一时干净人人都能做到,但一辈子都做到干净恐怕很难,都说了‘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犯点小错误尚且可以原谅,要是犯罪那就另当别论了。”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