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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命定

    你好

    我们刚见面。

    你好

    我们说再见。

    再见

    我们再次见面。

    再见

    我们再也不见。

    夜晚如此静谧,又何其漫长。

    二月风拂面,轻轻亲吻一位女孩的额头,悄悄抚摸她的头发。

    女孩静静的听着风的声音,耳朵不时动一动。她伸手拥抱春风,满足一笑,像是抱住了一整个青春。

    她沐浴在月光中,抬头看向那片朦胧,三个光影从其中缓缓走出,美丽非常。

    她们笑着,在笑着的眼睛里哭着,流的泪是深深的悲哀……

    “姐姐!你在看什么?”

    林言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悲哀……”她顿了顿,“月……”

    “姐姐你好像她呀!”林言说。

    “谁?”她问。

    “月亮。”

    ……

    林言有一个姐姐——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全宇宙超级无敌好的姐姐。

    她的名字是林惜。

    “姐姐你好漂亮呀!”

    “小屁孩不会夸人。越漂亮的女人可是越会说谎骗人的。”林惜假装生气,讲着一句假话。

    她将真心话说在自己的心里,说在他面前的——她眼中的林言,“弟弟,你记住,姐姐爱你。”

    “那姐姐,我爱你。”

    “臭屁孩!跟谁学的!和你老师讲!”

    “爸爸经常对妈妈说的,我爱你。然后妈妈就笑呵呵嘞!”林言歪着头,回忆着,回答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屁孩!不懂装懂!”林惜听了他的解释,捧腹大笑。

    “嘿!姐姐笑喽!姐姐笑了!”

    林言,谢谢你!千方百计逗我开心。

    “……”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一片黑影。他流着泪,责怪谁?痛恨谁?怀念谁?

    林海涛坐在院长办公室椅子上,面容憔悴。这些天处理各种事务,他为他的过失而申请辞职,可病院的病人不肯。

    他们说,病院已经失去了一个夜江秋,不能再失去了林海涛。这才留住了他。

    他走出病院,本想着散散心。不料,在下一个转角,他听见了生命的哀求。

    一个垃圾桶旁边,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喘息着。

    这只狗此刻的状态就像是林海涛,可又不一样。

    林海涛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小屁孩林言。他有一个美好的家。

    而它,是全世界的孤独。它什么也没有,甚至在生下来时就被认定为错误,是罪恶。

    可谁有审判它生命的权力?

    它像夜江秋,像每一个精神病人,不被世人理解。可当人们真正看见他们时,他早已死亡。

    风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淡淡的忧伤。

    他抱起它,用衣服裹住它,带它回家。

    不过,他工作繁忙。大部分时间都是病人和林言林惜跟它玩,照顾它。

    他们给它取名为阿保。

    爱,真是神奇。生命在爱的滋养下,竟然会容光焕发、生机盎然,长出第二次生命。

    爱,真是神奇。生命在失去爱后变得死寂。

    那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我判若两人。

    ……

    林海涛生病了。

    那天他在病院花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然后就起不来了。

    他做了很长很奇怪的一个梦:

    “‘血月降则灾祸启,天狼熄则厄梦出,那时你若还记着此事,切不可再留此地矣。谨记,谨记……’

    声音在他脑中回响,他看着眼前的木屋,横牌上写着:‘洞察命运,指引前程’,竖牌上写着:‘命数有解,福祸先知’。

    奈何他慧根未开,并不能理解句中之意,只且记下。

    而房中之人,一口鲜血猛涌吐出来,浸染桌上之命书——命染了血。

    不只如此,明明是一个年龄与林海涛相仿之人,不知者视之,以为是年过百岁之人,哪有一丝青年人的姿态。

    怪不得名声愈加淡薄,这些算命家巧夺天机,或是算了个大能。因而受到天命注视,裁剪其生命,以尽早收回此人。让世界平衡。

    想来也确实如此,那些年过百岁之人从此业者,既为他人夺天道,又保其全自身道不动者,盖寡矣。

    真正的神算子过半百之人几许?过百岁之人又几许?

    呼呼……

    蓝调天空不知何处传来声音,像是叹息,像是哭泣。声音浑浊,覆盖天地。

    人听见,头晕目眩,一时视线不清,辨不得方向。

    再能清晰视物时,世界已坠入至暗。蓝调已去,是天空大地,还是大地天空,分不清了。

    空气里充斥着死寂与窒息,空气厚重而无力。

    混沌一般的沉沉灰烬。

    望着黑,他的视线无法聚焦。他只能试图通过唤呼来求助,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里安静的诡异,安静的让人感到惊悚。

    他硬着头皮胡乱无目的地走着。他原本还小心翼翼探寻,生怕一头撞在墙上,或一脚踏空摔河里。

    可走的多了,这个世界就露出马脚。这里是无限平整、无限时间、无限方向的无限空间。

    我到底在哪?我死了吗?

    正当他感慨之时,远方一点火光重新点燃希望。

    那是这个世界的裂缝,是指引他向北的北极星。

    他从闲走,慢慢变成快走,最后控制不住兴奋而狂奔起来!

    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仿佛是宇宙中的一颗超新星,将黑暗一角照亮。又似黑夜下的太阳,于是白昼来到。

    而当他真正看清光源时,没想到竟是一个蜡烛燃烧的光。一支蜡烛的能量居然洞穿数百里而不减弱也!

    恍恍惚惚,一时分不清真假。便又往回走了一里,只见一轮皓月悬挂在正前方。再退十里,一轮耀日灼烧。

    怪哉!他疑惑着飞奔回光源,仍是一支蜡烛燃烧。

    不同的是,蜡烛短了半截,火苗也开始晃动。

    林海涛凝视那火苗,神情逐渐呆滞。一阵栀子花香袭来,香的浓稠程度是先前十倍不止,花似乎就在眼前了!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到,只有烛光。

    猛的,他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的伸出手,静静的抱住眼前的,蜡烛上的空气。

    一个女人的身形慢慢出现。她的全身都在燃烧,而她的泪水却没有被火焰蒸发。

    因为,眼泪里,有生命。

    林海涛渐渐明白了什么,看向自己,原来自己也早就燃烧着。

    他牵起她的手,他们相拥。他们彻底消失。他们共同迈向那片人类说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