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院里张灯结彩，宛如过上了小年。
院子里头是张志明拍胸脯大笑的声音，身边的曲慧中正坐在竹椅上织毛巾，一派其乐融融。
“老太婆，你今儿下午是没见着，那些个小鬼个个都是好苗子，要不是我老头慧眼识珠，这些人才就得埋没咯~”
“你呀。”曲慧中微笑望着老伴，心中百感交集。
这样的笑容，不知多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要说那小子还真有些本事。”张志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币，零零散散共有一千多。
将钱一分不剩交给了曲慧中，他像是如蒙大赦般喘了口气：
“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稀罕事，他说他是从哪儿找来那么些个小娃娃的？交了钱还喜滋滋的，像是得了失心疯。”
“孩子有出息了，不是好事么？”曲慧中笑道。
“出息？跟老头我这么些年，他连个一字马都没学会，比他那老爹还要窝囊，嗤——”
陈言站在外头，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根据原主的记忆，他的确在张志明这儿练了些功夫。
但这毕竟是个低武世界，练个一字马你就打得过美式居合了么？
在这点上，他和原主的想法是一样的。
拳脚可以强身健体，拿来当主业就不必了，当务之急还是搞定女主角的事情。
他推门而入，打断了张志明滔滔不绝的叨叨声。
“外婆，老张，我回来了。”
“外公外婆好。”清清脆脆的童音随后而至。
“好好好……嗯？”曲慧中怔了怔，目光看向陈言身后的女孩子。
“小宁，你……”
陈言和张志明也吃了一惊，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姑娘。
顾宁有些局促，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移开目光。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了？”陈言不解道。
“你说过，要讲礼貌的……”
“那你也不该喊外公外婆啊，那糟老头子配么？”陈言笑道。
“滚你犊子，欠削了是吧！”张志明笑骂一声，抽出鸡毛掸子朝陈言冲了过来。
“你们俩别闹了。”
曲慧中柔柔笑着，将洋娃娃般的小姑娘抱入怀中，这儿摸摸那儿蹭蹭，爱不释手。
顾宁被抱得紧紧，有些喘不过气，朝着陈言伸出小手求救，脸儿有些泛红。
陈言当做没看到，走到张志明身边坐下：
“老张，武馆那边操持得怎么样了？”
张志明用黄纸包着烟丝，用力吸了口，不咸不淡道：
“还好。”
“你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等下了课，我让顾宁去帮你。”陈言笑着说道：
“你平时总把什么资质根骨挂在嘴边，你看看顾宁的资质怎么样。”
“女娃娃练个什么武啊。”老头在摇头，随手牵来顾宁的手腕，轻轻一摁。
“嗯？”
陈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志明的脸色从淡定慢慢变得亢奋。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没见过武侠里头的女侠么？”
张志明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着顾宁：
“天才，绝对的天才，你要不要跟我练武？”
“……”顾宁无声摇头，缩到了曲慧中的身后。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打打杀杀。”曲慧中轻笑着抚摸顾宁的头。
“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年代也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给丢了！”张志明气急，张口开始了人身攻击。
很快院内响起了曲慧中的冷声呵斥与张志明求饶的惨叫声。
……
陈言拉着顾宁到了房间里，将书包里的笔记抖搂出：
“今天上午老于的话你听到了对吧。”
顾宁点点头，在陈言身边乖巧地坐了下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你需要把我写的应用文和剩下这几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一个字都不能错，听明白了吗？”
顾宁接着点头。
“现在将书本翻到第七十五页，这篇《梦想》的第三自然段……”
……
……
周末匆匆过。
周一早七点，陈言到达了学校。
曾国辉在他前头的座位上打着瞌睡，一见陈言，抬起手里的碳酸饮料，与他炫耀了起来：
“看到没，最新款的百事，孙悟空款！”
这个孙悟空并不是《西游记》里的猴子，而是龙珠里那只刺头傻白甜。
百事可乐加了个壳，揭开就能看到里头的贴纸，这些是限量款贴纸，价格虽然不高，但收藏价值还可以。
小朋友们为了集齐贴纸，就会一买再买，最终将贴纸的价值从附赠品变成奢侈品。
这时候大部分人还没有版权意识，轮不到追究店主的责任。
靠着这样的运作方式，十字路口的“建国烟酒”变得尤为紧俏，一个周末的净利润就超过了三千元。
当然，这也是陈言出的主意。
龙珠里的人物一共只有十六位，算是较好收集的类型。
集齐了全部贴纸，就能够兑换最终奖励。
这玩意也是过时的营销手段，不过对于这些熊孩子来说，还十分的新鲜。
“昨天我爸带我买了二十几罐，总算是开到了这款！”
“嗯嗯，牛逼。”陈言把书包放下，翻出里头的语文课本，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不是，你认真的？？”曾国辉把易拉罐放在陈言面前晃了晃，伸手探了探陈言的额头。
陈言拍开他的手，淡淡道：
“我对这个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曾国辉纳了血闷：“现在镇上都在玩这个，可火爆了，你要是不玩，到时候要被二狗他们笑话的。”
陈言抬眼，简简单单吐露两个字：
“学习。”
曾国辉的大脑停转了半秒，一副见鬼的表情嚷嚷了起来。
“卧槽，陈言真疯了！”
陈言捧着语文课本喃喃自语的样子惹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成日逃课的小混混会突然转性，多半还是在家挨了打受了刺激。
讥讽与嘲弄的轻笑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言对此视若无睹，安心复习着他的功课。
小学数学和英语对他而言都是小儿科，唯独这背课文是难题。
他简简单单温习了一遍，确认一字一句记得牢靠。
窃笑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便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所打破。
“她是谁？长得好像洋娃娃哦。”
“没见过，那么小一只，是三年级的吧？”
“要不你去问问？”
交谈声落入耳中，陈言抬起头，看了眼靠近的女孩子。
曾经那一身黢黑的运动服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与黑色裙摆，小姑娘微曲的长发披散着，白皙的脸蛋也不再泥污遍布。
虽然还是个孩子，不过这已经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美人了。
陈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站起身，从口袋取出红绳，将她的长发拢起，束了个单马尾。
“吃了吗？”
顾宁轻轻摇头。
“我的包里有烧饼，还热着。”
“嗯。”
两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之后，顾宁从陈言的书包里取出烧饼，吹了吹，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教室内一片死寂。
看着二人默契的互动，个个傻了眼。
“陈言，这是你妹妹？”
陈言看了眼曾国辉：
“算是吧。”
“哟~”
一阵唏嘘传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处于懵懂时期，见到这样的场景，嘲讽与害臊较多。
可当女孩起身回到自己座位时候，有几位眼神好些的小屁孩终于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是顾宁！”
“不会吧？顾宁长这样？是我眼瞎了么？”
没人相信平时那受人欺负的小呆瓜会与眼前可爱的洋娃娃是同一个人。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陈言给的钱足够多，让顾青峰暂时隐藏了对顾宁的恨意。
这两天顾宁白天在陈言家补习功课，晚上回家睡大觉，再没有以往那样局促的生活状态，身上的淤青和污渍消失，精神也好了不少。
上课铃响起，老于手持着厚厚的试卷走入课堂，环视四周。
目光落在顾宁身上的时候，他的瞳孔出现了刹那的震颤，看着顾宁，又用余光瞟了眼陈言。
“把书包放上来，现在开始单元测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