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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讨要食物

    刘德宗猛敲第二家的门,出来的是一个留着长胡须的瘦男人,他可能经常捋胡须而且捋胡须的力度比较大以至于胡须只剩下稀疏的几根。

    他开门后走到刘德宗面前,首先提到了这样一个深刻的人生哲学问题:你是谁。刘德宗咋知道是谁,分明是在刁难,脑子转了几圈都想不出如何应答。

    刘德宗干脆不理,直接硬生生地说:“给我一点儿吃的吧!”

    那男人好像不太乐意,说:“你瞧你这态度,我能给你吃的吗?哪有像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乞丐!”

    刘德宗从中品尝到一点儿被拒绝的味道,便对他冷冷地说:“不给算了!”然后,转身离开。

    男人突然说:“小兔崽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嘴唇发紫,五官不正,神色无常,以后一定是个大灾星!”

    刘德宗当时忍不住扭过头去回应了一句:“关你屁事!”

    那男人说:“信不信由你!等着瞧吧!”

    说完后,他两手交叉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返回去,像一只企鹅。

    后来,刘德宗才知道他叫葛六神,是个沉迷于周易道术的算命先生。他经常穿一件印着太极图的道士服在德阳书画苑旁边的老槐树下摆出一张八卦图,静坐其旁等待无知的百姓前来询问,从来不管家中事务。

    李春是葛六神的夫人,她才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凡遇家庭重大决策都是她说了算。六神先生总是说“你看着办吧”,说完后就去研究他的玄秘世界了,他有个书房美其名曰“六神居”,里面摆满了各种面相风水之类的书籍。他痴迷于玄学,以至于连自己的女人在和邻居偷情都不知道。甚至在传统的继承上,他担当了先锋人物的角色,居然敢于背叛祖宗留下的那一点规矩,同意了李春让女儿随母姓的意见。青柏镇上,只有他们家的女儿是姓母亲的姓,叫李真。曾经有人在街上直接说六神先生是个害怕老婆的孬种,气得他直站立起来破口大骂那人是孙子,为此他和那人打了一架,损失了他作为算命先生的那份淡定的职业素养。这事严重地影响了他的生意,曾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找他去算命,他的八卦图倒引来了一群鸟,啥都有,麻雀,喜鹊,乌鸦。

    离开六神先生的仙居,刘德宗去向第三户人家。他吸取之前的教训,礼貌地敲门,缓慢地很有节奏地敲了三次。这次从门里出来一个光头,性别男,年龄大概也是四十岁左右。他面黄肌瘦,穿一身好像有上百年历史的破旧的衣服,裤子上有好几个大补丁,好像比要饭的还穷。刘德宗懒懒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向他乞讨。他见了刘德宗后,和言细语地问道:“孩子,有事吗?”

    刘德宗说:“能不能给我一点儿吃的,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笑着答道:“我连自己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东西给你吃,你听这肚子还在咕咕响。”

    说着,他就捏了捏他的肚子,干瘪的衣服都顺着凹陷下去。但是,刘德宗当时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们家的大门看上去还是比较气派的,上面有镀金之色的花纹,门两旁还蹲坐着两头石狮子。

    刘德宗便又央求道:“求你了,给我一点儿就行。我只要吃一口。好不好?”

    光头说:“一点儿都没有,一口都没有。”

    刘德宗诧异道:“真的吗?”

    光头斩钉截铁地说:“真的。”

    实在没办法,刘德宗只好说:“哦,那刘德宗再去找别人吧。”

    他挥了挥手,好像在说“随你的便”。

    这光头名叫陈三德,是德阳书画苑的门卫。他娶了蔡氏女人,但不幸的是这女人在三十岁之后就患了帕金森综合症,两手颤抖就像触了电,两眼浑浊如雨水。她失去正常的工作能力,经常躺在炕上,嗯呃嗯呃地发出痛苦的声音。她需要一种特定的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抑制手指的抖动。因为买药,陈三德那一点儿可怜的工资每次到手后都会所剩无几。因此,他的生活极为节俭。凡是没有必要买的东西尽量不买,锅碗瓢盆等家常用具都要选择最便宜的那种,蔬菜水果也要到集市贸易将退之时选择价钱最低的。早餐和午餐合并,时间通常是在十一点左右。

    有人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问他:“三德子,你早饭吃了吗?”他诚实地回答:“没吃。早上没有胃口。”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陈三德家开饭了。有人对陈三德说:“三德子,你咋还没到中午就吃饭呢?”他说:“中午早到了,你看那日头挪到西边去了。”其实,太阳还在东边的一侧,他经常睁着眼说瞎话。他们家的一块儿肥皂已经用了八年。他们家待客用的一把椅子已经有三条腿松掉了,坐在上面晃悠晃悠的,稍不留神就倒了。陈三德常常在请客人坐下的时候,都会嘱咐一句:小心点儿,那几条腿不行了。据说他的光头都是他十二岁的女儿帮他剃的,这样就可以省去理发的费用。

    遭到陈光头的拒绝后,刘德宗的肚子已经饿到了极点,他已经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吃到东西,肚中空空如也,脑袋昏昏欲厥。刘德宗朝着第四户人家走去,希望能碰到运气。然而,这家好像也不太富裕,屋舍破旧,砖土混合的泥墙里透露出来的都是贫穷,几根野草耷拉着脑袋在冷风下晃动。墙壁低矮,伸头可见院落里的狗窝和几只悠闲的鸡。大门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门缝大到可以钻进去一个小孩儿。

    门是上锁的,想必无人在家。刘德宗本欲离开,却见有一只鸡钻出门缝在门外的墙脚下觅食,黄白的羽毛,火红的鸡冠,坚硬的喙。它正在墙脚下刨开一片松软的土,在嗒嗒嗒地吃着里面藏着的虫子。它刨土刨的很认真,吃的也很认真。

    刘德宗突然动起了宰杀它的邪恶想法,于是轻轻走在它的身后,看准时机用力一扑将它制服。那鸡咯咯直叫,两脚乱蹬,但要从刘德宗手上逃脱掉好像已经不太可能。他紧紧地抱住它返回刘德宗的根据地,心想:这次可以饱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