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阁下果然与众不同。”说话的是一位朴素的少年。
他一身布衣,却掩盖不住那份天之骄子的气势。
吴良看着那人向自己缓缓走来,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臣服感。
他摇了摇头∶“阁下亦让我臣服,可惜啊,你我并非同路。”
“此言差矣,人生在世,能得几回黄粱一梦?同不同路并不重要,心之所向足矣!”
“没想到阁下见解更为玄妙,在下钦佩。不过,我习惯了孤独,或许是秉性使然吧,不喜与人为伍,尤其是心机深不可测之人!”
“哈哈哈,吴公子似有所指啊?”
“当然了,你我素未平生,你是如何知道我姓吴的?”吴良口气中不仅仅是试探。
那人也很直率∶“我还知道你是修仙者!”
“是吗?看来对于阁下而言,我是一览无遗。可我对阁下却一无所知!”
“这个也不重要,你我年龄相仿,既然有缘遇见,何不寻一处酒馆小酌几杯?”
“那就喝一杯去?”
“喝一杯去。”
此时日落月升,天色将晚。大约行了数里,前方隐约灯光出现。
“果然随性而来,便可随性造作,吴兄你看,这酒馆不就来了吗?哈哈哈!”那人笑的有点过于妖艳。
“是啊,就好像是为了咱俩的相见,随缘而生成的,对吧?”吴良直接怼了回去。
“哈哈,吴兄说笑了。”
二人进得酒馆,那人吩咐道∶“拿手的下酒菜尽管招呼,要最好的酒!”
“好嘞,二位客官里边请。”酒馆老板是个中年人,一身精悍短装,殷勤的招呼着。
吴良没有言语,跟那人直接坐到了东南角的一方木桌。
“吴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我姓甚名谁?”那人还是自己开了口。
吴良淡淡一笑∶“我从不好奇,尤其对不感兴趣的事儿。”
“哈哈,有点意思。”那人看了看窗外,深秋季节,已然颇有凉意,他像是自言自语∶“此时秋色尚早,物语酩酊为好,借来点滴万缕,只为与君同袍。”
说话间,昏暗灯火的映照下,竟然下雨了。
吴良静静的看着,他脑海中飞速的旋转∶“此人深不可测,单单那种让人臣服的感觉,就十分可怕。即便面对岳贤前辈,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我叫月关!”那人还是自报家门了。
“月关?”吴良似乎并不奇怪。
“哈哈,你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是啊,大概可以猜到。”
“你很聪明,至于实力,也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是吗?对于武功,我只是个筑基期的晚辈。”
酒馆老板,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牛肉,和几碟小菜,一壶烧酒。
“二位客官慢用。”
月关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装了,他已经看明白了。”
店老板愣了一下,紧接着俯身拱手∶“是。”转身退下。
“小友,请。”月关开了口。
“请。”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若是有你半分气概,老夫或可欣慰。”月关不再做作。
吴良微笑道∶“可惜了,你梅花令主月关尊者,今朝也做了鲜卑的客卿,与故为敌。”
“小友有所不知,我虽身在鲜卑,却无意与长安为敌,毕竟那是我羁绊最深之所在。来,喝酒。”
二人相谈甚欢。
三壶酒下肚,月关哈哈大笑∶“没想到此生得遇忘年知己,把酒言欢。倘若小友能从这店中离去,我那劣徒之事,便就此作罢,他也算咎由自取。”
吴良似有醉意,他面色微红,摇了摇头叹道∶“何为正邪?何为善恶?对于世人而言,所不律己者,皆不如法。可这如法之举,到底是如谁的法?利字当头,哪有圆满可言?哈哈!”
“小友果然不凡,假以时日,定当大放异彩,不过今日,你可要小心了。”月关并非故弄玄虚。
“前辈有心了,既然你想杀我,为何不直接动手?”吴良笑问。
“我,想要一个答案。”
“好吧,既然如此,那晚辈就以身入局,闯一闯你这黄粱一梦。”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小友已然识得先机,但最终能不能破去幻相,拭目以待。”
说完,整间酒馆消失不见了,漫天落雨寂寂无声,肆意敲打着草木。
吴良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远处传来喊杀声∶“既然尚无两全法,何不一剑断天涯?”
吴良寻声望去,是帝迦与风烈风三人疾驰而来。
“你们!”吴良一惊,只见他们三人嘴角流血,浑身上下尽是伤痕。
“可算找到你了,我们拼死护住同福客栈,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同福客栈如何了?”吴良追问道。
“店是保住了,只可惜老板遇难!”狂雪说道。
吴良一阵心悸自言自语∶“遇难?”
他脑海中,浮现出卓文君的嘱托∶“倘若将来身在鲜卑,其高郦城中有间客栈,名曰同福,是墨雨轩在鲜卑安插的眼线,需尽力保护。客栈老板姓秦名鸢,乃是墨雨轩七大元老之一”
“遇难?我该如何向文君交代?”他一脸的惆怅。
“吴良兄弟,我们可是被追杀至此,那虚度果然不是善类,他们,他们来了!”风烈怒吼着。
果然,“嗖嗖”声中。一道道身影疾驰而来,黑压压的聚集到一起。
几百个黑衣人,将他们四人围在其中。
“哈哈哈,听闻你是个修仙者,那又如何?以道入仙,是为得道。以仙求道,误人误己。倘若你身在境界之中,这最后一眼人间,你们且行且珍惜吧!”为首之人说话颇有深意。
“境界?境界?什么是境界?筑基?洗髓抑或神威?”吴良喃喃自语。
“吴兄弟,不要被他蛊惑了,强敌当前,你我需同心协力。”帝迦提醒他。
“侯武呢?”吴良问道。
“他?侯武兄,好像从一开始就不见了踪迹。”帝迦回道。
“好吧,知道了。”话落,吴良大步向前,伸手挥出,一道气息澎湃撞出。
“我以身为境,凝心为界,若看破生死玄关,一切自当虚空。道法,可生万象,可我舍万法而去,诸天能奈我何?破!”
“轰”的一声,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雨还在下,他一个人仍然立身幽暗的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