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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游长江:三峡揽胜

    当我们仰望二、三层时,突然发现了老外, 我们欣喜若狂。老袁首先摇头摆尾,倒不是点头哈腰,并用英语乱喊一通,老外听到我们喊也非常高兴,因找到会说英文的中国人有许多方 便之处。虽然我们满身风尘,却仍不失书生之 气,尤其在老外面前,好像比在自己人面前腰板挺得还直。老外首先对老袁发生了兴趣,因为不知为什么老袁把许多从各地买来的纪念章都别在了衬衫上,从远处看上去金光闪闪,倒似奖章一般。而那老外的胸前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更有趣儿的是,他胸上有好几枚各式各样的毛 主席像章;还有一个老外,头上还顶着一顶军帽,而红五星却别在了帽沿上,看上去很逗人。我们叽里呱啦同他们谈了起来,他们不时竖起大拇指,称赞我们的冒险。我们也热烈欢迎他们到中国来。这时,许多旅客仰着脖子看着我们,还夹杂着不少评语,“这帮小子有两下子,还会洋文哩”,“那龟儿子就是清早打架的那个!”,”不简单,没看出,他们那样子竟是大学生!”没看出的多着呢,你们稀奇什么!虽然我表面样子自自然然,潇潇洒洒,可内心里那般得意劲就别提了。

    年轻的老外还邀请我们去他们住的地方, 二等舱。哇,见都没见过,我们欣然应诺,破席 子不管了,丢就丢吧,不才十元钱押金嘛,我们 腰杆挺得倍儿直,在洋人的簇拥下,昂然登上三 层,进入本船最高级的二等舱。我们的面目表 情如让那验票的小子看到,非气得吐血不可。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梗着脖子,连回头都未回 头,只鼻子中发射出破空的”哼”声而已。哇! 真是阔不忍睹,奶奶的,洋人到哪都享福,什么彩电,沙发,地毯,还他妈的双人床呢!气死我们了。一位年轻女老外,看到我们 的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唬了一跳。我们赶紧堆起笑脸,生怕吓着这外国娘们儿。她那毛茸茸 的手还跟我握呢,白倒是够白的,可握上去的感觉挺吓人的,还要跟我们亲吻,当然是吻脸蛋子。看她狡黠地与同伴眨眼的样子,就知道 不怀好意,想逗我啊,找错对象了! 当她那鲜红的嘴巴伸向我脸时,我用手轻轻地印在了她 的 嘴 上 “We have not the pleasure ina! 他们尴尬了一秒钟, 然后爆发出一阵友谊的大笑。他们拿出饮料, 我们对此并无异议,边喝边聊。他们说旁边还 有活动房间,有报刊,杂志,还有台球室。我们 心里直气得哇哇大叫。有钱洋八也坐上席! 不过他们对我们倒是挺友好的,因为他们让我 们给他们导游三峡风光。玩够了也吃饱了,船也就进入风景区里的风景区了。

    我们来到三层前甲板,同一层拥挤不堪状况相比,豁然开朗,有天壤之别。居高临下,俯视全船,有君临之势,八面威风。当我们正想给老外胡诌“风景这边独好时”,从二层上来几位具有迷人线条,或超短裙,或紧身衣,或形体若隐若现,百媚顿生的女子。这下可不得了,年轻的老外弃我们如弃破鞋一般,蜂拥齐上,几乎一对一,把女孩子们全包了。我们有过经验,并不理会他们,只作沉思遐想状,极目远山迷雾般的风光。没一分钟,就回到我们身边,不过都带一够 美的女子。不言而喻,请我们给他们当翻译,帮 助他们沟通,难得那些一捅就破的粉脸儿就还 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不过一颦一笑,一顾盼,一 眼波,一举手,一投足,却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我不忍心再看了,我怕我的灵魂被勾心摄魂。我们齐声道:“不用翻译,不用翻译,只要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可以了。”“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一位淑女嗔怒道,我们一愣,这俨然是纯情少女 的口吻。难道我们眼花了?玩完了!这下,我 们的洋哥儿可就惨了。看着他们那垂涎七、八 尺的样子,把腰弯得同虾米似的,又可怜,又可 气。看样子要把东方小美人吃了似的。我们紧张地四顾,生怕一、二层的看客把我们看成拉皮 条的。拍拍几位洋哥们儿的手,匆匆离去。谭 星小眼珠子瞪得血红,好像在压抑什么。我和 老袁拉着他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三峡好似一座放大的九曲画廊,像一首诗, 像一场梦,因为它总是朦胧,也总令人迷茫。尤 其透过薄雾,你再描述这峡谷,这山水,这一草 一木:有的像豪华的宫殿流光溢彩,有的似纯真 的少女亭亭玉立,有的如花朵妩媚妖娆,有的若 临风巨树玉骨冰心。真的,三峡给我的感觉太像一场梦幻。这自然的景致,对谁不是美丽的 梦呢?

    神女峰到了,神女峰到了! 全船一片欢腾。神女峰的故事是那么简单,又是那么深邃,那么有意蕴。一位远古的女子在等待远方的丈夫归来,她就这么站立着等待,等待,等待——因为她相信她的夫君不会离她而去,一定会回来。最后化坐巨石仍然在等待…… 我承认,这是悲剧! 舒婷的诗在写神女峰时,不是有这样的句子吗?“ 宁可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也不愿被伫立展览千年!”可这悲剧包含有多少执着和真诚!用借来的望远镜,我仔细品味着这神女的姿态,不知为什么泪水竟然充盈我的眼中,我当时写下了我的感觉:我也想向你致意/为了你/ 柔肠寸断的石心/如果我是你的夫君/就该化成这浩渺的江水/时时浸润你/刻刻仰慕你/说一句/我是你眼泪造就的奇迹。神女峰渐渐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可人们仍然为之激动,为之不能自己。我们仨大英雄,大豪杰,此刻俱是沉思悲痛状。好似各自的伴侣都已化成石女似的,都希望将来自己的女友不要不要那么痴心,恐会造成悲剧重演,现在人还是洒脱为好。

    江面上的夕阳比海上日落更具诱惑力,因为山的缘故,夕阳是忽隐忽现的。给人一种宁 静,一种超脱,一种庄重感。我们看别的船是夕 阳下的剪影,岸上的人看我们则是画中的帆了。你我都是风景,都溶于自然。试想这样一个镜 头:夕阳在我手中,把侧影留给诗人,把客轮留 给岸上的画师,我却拥有红彤彤的太阳;你再掬 一把江水,也许就会溶化在这水天一线,孤帆点 点,山雾缭绕的画中了。

    抛锚了,夜晚的峡谷是不能过客轮的,停泊船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可能是万县,也可能是丰都,丰都是著名的”鬼城”,十八层真实的地狱就在此恭候人们,城市同重庆相似,也是两岸灯火通明,不过比起重庆的规模则是一天一地。夜里,我们美餐一顿,总得补补营养,因为后天达到武汉后,更艰苦的旅程在等待着我们呢。这一顿,有酒有肉,不过也只是边角下料之类的,比起三层的洋人美女就惨不忍比了。入夜,我们像幽灵似的闲逛起来。四等舱前后通天,一十六位一舱,跟猪圈似的,而且男女混杂,又是在夏天,简直不堪入目。但扫视全舱,大概男女同舱具有无可名状的刺激性。特别是仔子们,不管是男仔,还是女仔,个个兴致蛮高,个个脸蛋子通红,跟水洗似的。聊天的聊天,打扑克的打扑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夸张的大笑,好像憋了很久似的。看样子这里面还有心理学。三等舱八人,情况略好,通气不错;二 等舱是两个人,也是本轮最高级的了。我们轻手轻脚地爬上三层,准备吓唬吓唬偷香窃玉的老外。来到一个舱门口,把耳朵贴上去,见里面没人说话,只是呼吸均匀之声不断传来,刚想叩门,两只手电光束照在我们身上,我们的手僵在门上。“你们来干什么?偷东西,还是当翻译?” “嘿嘿,当翻译,当翻译。”我们边说边退下三层, 两只手电筒并未跟下,我们才嘘了一口气。”“妈 的,老三,你听见什么?”“我好像听见床吱吱地 响个不停,你呢?”“这么早根本不可能睡觉,八 成是办完事儿累了。“”行了,回去做春梦吧!”“老外了吧,这等级的床,能像你家的光板床一压就吱呀吱呀地响?”“姥姥!看不见老外,个个肥头大耳,五大三粗?压床吱吱呀呀还是小事呢,还得有背过气的,你信不?”“得了,这回你整个一傻冒儿,要是真的背过气,那也不是压的。”“那为什么?”“那是美的,得得,一看你就是一个雏儿,往后跟大哥我学着点!”“感情你已经走水了?可别把油儿也浪费了。”“你这个小兔仔子,我……,”“别废话了,都趴下吧,明天还要上路。”

    那时,我们的确只能够过过嘴瘾,我们兴高采烈地回到我们的“公寓”,伴着机器的轰鸣,伴着急奔的江水,伴着岸上百年不变的心恋,我们渐渐进入梦的佳境。三峡之中,巫峡是大哥:最长。两岸怪石奇峰,古木参天,有的地方使得江面暗无天日;有的江段也只露得中间一线的青天。数百里长岸绝无人烟,不过猿声也不像中或诗描写的那么厉害。不是有诗为证:“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断客肠。”猿声不多,不过有一声就够 瘆人的,听起来悠长、凄凉、幽怨、嘶哑、似断非 断,就跟掐着它的脖子似的,也不知上辈的人怎 么得罪了它们,叫得人心烦意乱。江面找不到 阳光,你可以往上看,虽然仰脖子的度数比五粮 液要高得多,你却可以看到一小片明媚的阳光 照着岸壁。那阵儿的奇峰不再是山风肆虐,而 是苍莽的墨绿点染着灰色的峭壁。那上面有一簇一簇的部落群居的草世家;也有傲然独立的, 生得颇有性格的小树;还有的开着黄澄澄的小 花,有的是大红的杜鹃,真是血红血红的,记得 有一悬崖之颠,一块巨石,似天工造物,俯视奔 流的江水,似乎随时就会从半空中向我们船上 砸来,而且从岩石上还垂下长长的葛藤,绿叶之 间盛开着朵朵紫花。岩石上端还愣愣地生着一株极富造型的马尾巴松,枝干呈流线型,曲曲折 折,倒也潇潇洒洒。我越来越觉得不妙,似乎那 巨石在松动而且真有土块往下掉落,刚说完脱落,紧跟着就听“轰……”地一声。

    完了,完了,我睁开恐怖的眼睛,看看自己是否还在船上。怎么天昏暗昏暗的,那巨石的力量这么大?这时又传来“隆隆”的声音,我只 觉脚下的甲板在不住地抖动,乖乖,是船开了, 我在做梦? 这梦也太纯了, 太美了, 俗话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这话也非绝对,日间竟都去想老外,夜里竟做了这么好的梦。

    再次醒来时,是被热醒的,也是被烫醒的。这时的甲板已是两面受敌,下面的机舱,上头的 烈日。那么我们呢,不用说,简直就是热锅上的 蚂蚁。当我们互相凝望的时候,却被对方的惨 相震住了。老袁本来就充满河川隧道臭水沟等系列自然景观的脸,宛如刚宰了的猪头,滑腻腻 油乎乎的,如果拿刀刮的话,准有一斤“人油”。当然,我和谭星也是如此,不过没那么严重罢了。我们脏兮兮的冲入厕所,旁人匆匆躲避,而 且竟然掩面堵鼻子,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大大 咧咧地在厕所摆开架式,一个洗漱,二个保驾。好痛快,好舒服,好美,再手挎护栏,一阵凉风迎 面而至,沁入心脾,传遍全身每处神经。

    正当我 们耀武扬威地得意忘形时,老袁的肚子开始打 仗了,可能是上一顿吃多了,一连去了四、五次 厕所。我们又陪他去了医务室,还开了药,船上 的医务室就跟小医院似的,挺有意思。

    这时的江边逐渐宽阔起来,水流的速度见缓。广播里说,快到著名的葛洲坝了。我们欢呼雀跃跑向船头,争睹中国最大水利工程的尊容……谁知盼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时江面上出现了许多漂着的原木,开始以为上游施工掉的,后来看到一个接一个原木不断漂来,最后确是木排了,上面站着不少人。旁人介绍说这是放木的,顺流而下,原木一个不会少,到了集中地,会有船截住原木,而且不怕半路丢失,又 经济又快,我们后来看到一集中地:好家伙!就 跟散兵游勇似的,个个好像都是江湖上的人,长 相凶凶的,黑黑的,那些人的衣服,说是宋、元、明、清时代的绝对有人信,而且看到我们的船来 了,还真有点要截船的味道,光这味道就让我们 毛骨悚然。九曲画廊不知已看到第几个了,而那画廊的韵意韵味,早已荡然无存;只是山,只是水,只是船,只是……“死尸!噢,老天!死尸,快来看那!” “妈哎,太可怕了,我怕,妈,你看呀!”“唉!这不污染江水吗?怎么没人管呢?” “喂,是男的,冲下的!”“Too bad,too bad,太不好了,太不好了,我要吐了,我真要吐了!”这里反映最强烈的莫过于老外了。有的捂鼻,哇哇乱叫离去;有的干脆当场就运起肺中之气,起伏不止。据一位惯走江湖的旅客讲,这在长江上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是被杀后扔入江中,而是少数民族或者部分渔民,还保留着这一习惯,就是死后大多放在木板上推入江中,这也叫江葬。

    后来我们才知客轮早已通过宜昌,正驶向葛洲坝,也驶向我国湖泊之最——洞庭湖。水流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江面的水色也有些清了,看得出,淤泥和黄沙在往下沉,这说明前方有大坝!果然喇叭里传来悦耳的女声:前方就是我国著名的葛洲坝水利工程。几乎全船的旅客又都涌向甲板、涌向船头。放眼望去,端的是天高江阔。远处,隐隐沙 汀,飞起几行鸥鹭;悠悠水草,数只渔舟玩于江 面。真个是翻翻雪浪拍长空,拂拂凉风吹水面。再远处,一排黑色岛屿横断江水,也阻住我们的 视线;不,像一艘艘战舰游荡在我们面前。当然,我们知道那就是葛洲坝。道听途说,加上宣传报道,已把葛洲坝描绘 得神龙摆尾般威风,自然在我们脑海中的葛洲 坝更是浩大无边,壮观无限;与天地同在,与日 月齐光。所以真正看见其面目,虽壮观,在我们 眼里则是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虽然一眼望去, 的确遮天蔽日,然而终不再比想象的那么神奇 了。

    下面就是例行公事! 留下我们的英雄形象,最好的角度已让船中摄影部用绳子围了起 来,照一张,两元人民币。我们三位倒也威风, 迈过绳子,我像往日一样,中间一倚,谭星、袁波 左右护卫,拍下我们在葛洲坝的历史性镜头,其 后我们每人又照了一张。这时客轮已进入大坝,闸门慢慢合拢,等完 全合拢后,我们成了网中之鱼;前有闸门,后有 闸门,给我们来了一个关门打狗。坝上的人们 也看着我们,我们听他们说话的口声,川音挺重,据说本来湖北与四川自古就有亲戚关系。当我们正要同他们聊时,船突然开始下沉,吓我们好几跳!怎么回事?不知道!船下沉得越来越快。等我们明白时,船已经停止下沉,确切说是水位下降了,水落船也降。当我们仰头再看坝上的人时,已不得不成 90 度以上的角,才能看到,原来闸内的水位已同江那边的水位平齐了,而同我们刚驶进的水位,也就是我们来路的水位低了上百米!

    一段时间后,船前的闸门慢慢分开,我们的船也开动了,就这样慢慢驶出葛洲坝。等我们再回首大坝时,它又恢复了朦胧中的庄严和恢宏,变成了一片断江的黑岛或说是一艘艘随时准备发炮的战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水开始变清变纯,让 人看了,真有点柔情似水的感觉。还有那波纹, 那些鲜灵灵的水中草更给人一种鱼儿满江,烟 雾缭绕的净化感,这时我们都相信自己的内心 涌荡着一股处子般的宁静和美好,上游的浑浊 和死尸早已抛到云外,只想细细品味这境界,这 心情,这瞬间的人之感情与自然的景观这么恰 如其分地结合在一起,你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境 界,这种想法?只因我们到了——洞庭湖。

    这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们才意识到我们面前的江面在不断宽广,不断浩渺,也不断把我们的身心溶进了这凝然不动,如同一池浓浓的清雾清风的绿酒里。我真的有些陶醉了,我陶醉的时候很少,当我嘴里吸吮着脆生生的四川大地瓜流出的甜汁,站在峰顶之上,迎着风,指点江山,激扬“唾液”的时候,也许当时当景面目惨不忍睹,可那时我陶醉过;当我合掌坐于华山玉 女峰之颠,享受独上高楼的闲情,一览众山小的 逸致,超凡出俗的蕴意时,我陶醉过;当我闻到 家乡泥土的芳香,冰粉儿的诱人,吞下时的清凉 麻辣,我也陶醉过。现在,而现在的醉却是大醉 了,我沉醉于这长长的,挂着雾气的芦苇,清风 过处的沙沙声,我也细细倾听。

    我沉醉于无人 惊扰的鸟儿,自由自在地嘻戏、追逐,想怎么飞 就怎么飞。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湖面,这时的长 江小得可怜,倒像是望海的窗口,从江上望湖, 不亚于从岸边看大海,只是大海却没有这般灵 秀、诱人。我沉醉于这朦胧雾气,像诗,像仙女 沐浴的圣水;也像我此时此刻的心,如梦如幻, 如痴如醉,如诗如画……“ 行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 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壁……”洞庭,你使我相信,天上的乐园,人间也有!我感觉范先生的 描述还不够,还没有把洞庭的灵性显露出来。那欲滴的雾气凝成水晶,在天光的抚摸下,透过 烟透过去;透过天,也透过我们的心,我们看到 了什么是圣洁,什么是隔世,什么是纯纯的灵气。“咚!”的一声,不知哪的水晶已扑入了浓浓 的绿酒中,不用喝,你已经醉了。我也曾见过不 少的绝世景观,而在这我的身心已经被麻木,我 情愿这样的麻木伴我一生!而整条船的人们也被这样的自然景观震住了,老外们的表情是那样虔诚,手在不停地划着十字,大概他们认为他们的上帝,上帝的天堂也有所不及吧!

    “别在这发懵了!据说过去这湖中竟是江洋大盗,追捕的在逃犯,逃税的渔民藏身住处。方圆几百里,芦苇荡一望无际。逮是不可能的, 从这方面来看也可称法外乐园”。一名船员像 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同我们这些发呆发傻的旅 客说的。我不禁有些失笑,也从梦样的思想境 界回到了现实。我想如果那些江洋大盗在此, 他的心也不是残忍的,人感化不了他们,自然却 能改变一个人的,至于逃税的渔夫和赚钱的商 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存在呢?何必要指责 这真正的人间天堂呢?不过他的话,多少冲淡 我们浓浓的醉意,使我们清醒了许多。我们的船就在这烟波浩渺上,在这似酒非酒里,在这似醉非醉下向前,静若止水般向前, 游荡。

    洞庭湖大部分是处于湖南省境内,从长江上只能窥其一斑。换句话说,我也曾踏入湖南 境地。著名的岳阳楼,虽则望眼欲穿,然必弃船 登岸,或水道入湖,或陆路乘车,方可一睹其真 面目。迁客骚人们只好后会有期了;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沿江北上,水域依然宽阔,却不那么清灵了;依然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却不那么诱人了。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 惊诧于葛洲坝:人的伟大! 它由拦河坝、发电站、船闸、泄水闸组成。大坝全长达2500 多米,坝顶高 70 米,控制流域面积 100 平方公里,总库容量16 亿立方米,每年发电量138 亿度。奇迹吗?奇迹!但我更惊诧于洞庭湖:自然的伟大!我国最大的淡水湖,你可以说它像海:海阔天空;你可以说它像梦:梦里魂牵;你可以说它更像自然的本身:虚无缥缈。好了,我的描写也只能到此了,只因笔下流不出那梦境般的湖水清泉,还怕染了读者的皓齿明眸。

    闲话少叙,我们就在凌波仙子的陪伴下,当然也伴着机器的隆隆声,我们驶向,不,我们的船驶向我国又一大城市,著名的三大火炉之一——武汉市。从地图上看,武汉市几欲被水包围其中。长江和汉水将全市分为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部 分,通称武汉三镇。当我们的船驶入武汉市水域时,顿觉视野开阔,一派繁忙景象:船帆无数,汽笛声不断回 荡于空中。突然一条巨龙以雄卧大江之风姿出现在我们眼前:武汉长江大桥。怎么形容呢? 不想用什么华丽的词藻,只想写下我当时的感 觉:我的心有些异样,或说是激动,或说是兴奋, 而现在回想该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心脏间歇。

    朋友,也许你比我见识多而广,我则少见多呆了。当我想到,天天都能看到大桥的武汉人也不会 习以为常的吧。中国人伟大吗?伟大!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为什么?不知道。看到了,重修的黄鹤楼,是那样的黄、那样的古朴,尽管它的外表已是现代人的杰作,我们 一起向它招手,向它欢呼:果真有黄鹤吗?人间 的传说都是那么美丽动听,人们对美好的追求, 对海市蜃楼的想往,又都令游客们有一种虔诚, 一种平静,一种欣慰荡于胸怀。

    实际绝没那么美好了,此时的武汉闷热的气流像蛇一样缠住每一个人,使急着下船的人 们更是心烦意乱,不时发生南腔北调的口战。当我们汗流浃背地把我们的“破情人”从地窖似 的底舱扛在肩头的时候,这条客轮——江渝16 号,就像被废弃的库:一片狼藉。我们匆匆上岸,各自给我们的“伴侣”擦洗一番,然后顶着热气流算英雄也算狼狈地踏上了新的路程。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只好走马观花武汉城, 正赶上下班,人们拥挤在主要干道上。武汉市的自行车比重庆就多得多了。人们好像习惯了这湿闷的天气:温度不是太高,只是湿度大,气闷。看着来往行人的面孔,个个都跟水洗布似, 难怪说武汉的姑娘水灵呢!听当地人说武汉是“捂汗”的谐音,实际上还真是那么回事。我们 时不时下车来问问路,一边仔细看或说端详吧, 一看武汉人同天津人区别不是很大,男的穿大裤衩,女的也穿裙子,老袁还颇觉失望。因为我们每到一处都想同天津人比较比较,不过,区别最大的就是天津人最豪爽,这大概同地理位置, 气候环境有关,越往北,人也越侠义。不过,也最保守、恋家;南方人好算计,灵活,易变,性格不是那么直了。也不知问了多少路,绕了多少弯儿,就像冲 出闷缸一般,我们离开了武汉市区,可还走在武 汉境内,因其势力范围很广,所以一时间,我们 仍受“捂汗”影响。

    当月色与阳光互相问候的时 候,我们只穿着短裤,迎着稍有些凉意的北风, 行骑于京广铁路沿线的公路上了。虽然在船上休息了几天,可那种休息太惨了,体力根本未怎么恢复,只是精神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但精神不能当饭吃,赶路仍要体力,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离开学还有五天了,在这五天里,我们必须走完近万里的路程,当然,这几乎是完完全全的不可能,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我们身上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我们相信奇迹,我们相信的程度是坚定不移的,我们幻想着五天后,我、谭星、袁波已坐在鸟语花香的校园里孜孜不倦背诵英文单词ABC 了。我们第一集中地,也就是目标——河南信阳。好大的口气,第一站就梦想出湖北省从武汉到信阳少说也有400 公里,800 里,比从天津到北京的三个还要多,就凭我们这几只“破驴”?噢,对不起。是我们这三辆惨不忍睹的“大美人 儿”、“大情人儿”,虽然我们大方向是坚定了信 念,可一旦具体到实际每天走的里数,一个个就腿发软,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