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我想越写越不成话，也不成句了。我自己写完的东西不敢看，直觉是不成文章的。怎奈那无数的回忆，不灭的印迹在冲击着我记忆的脑海，促使我还是拿起了笔。
中间有些空白有些模糊，按下不表。不知什么时间，到达了华阳县。华山，就在我的面前；天下第一险山就在我的上空。开始登山了，这是我实实在在的，真正的第一次爬真正的山。起初，并不觉得有多累，开始一段没有台阶，只是一条石砌的道路，也并不陡，只是有向上的趋势。看见那些下山的人，可把我给笑的不行，一个个的腿全在打着抖，打着圈，似乎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不知怎的，我却没有害怕。旁的登山人看到下山人的样子，嘴里头不住地嘀嘀咕咕。爬了老一阵，开始有台阶了，而且也有些陡。远望玉女峰，犹如一把尖刀突起，陡的程度 就可想而知。这时我想起了《智取华山》的电影，心里说，从这似尖刀的地方往上爬，真不易。你也许会说我太傲气。谁看了都害怕，独你不怕！这你可就错了，我刚才说过，我是头一次爬高山，一点经验也没有，就算知道它的险峻，也是虚无缥缈，一点也没在脑海中留下印象。有一阵儿，我还小跑呢，旁边上岁数的人不住的赞叹：还是年轻人行啊！我好不得意，继续勇敢地向前向上奔去。当我在一块岩石上休息时，早已被群山的静寂所吸引，泉水哗哗，清晰见底；喝一口，好凉爽。这就是华山泉水啊！ 我高喊：华山，你在哪？群山回响，比我的声音强不知多少倍，这就是山的神威！再往下回瞰，盘山的小路被我抛在了身后， 而更陡的路，更长的小肠之道在等待着我。
我累了，走不动了。买一瓶汽水，竟要4 角钱，敢情越往山上走，所卖的东西越贵；这也难怪，卖的东西都是背上来的。我赤手空拳都累成那样，东西贵点就无可指责了。难道你还下山去找工商局不成？这纯粹是山高皇帝远。
喝光了有点异味的汽水，又爬开了。我那两个同伴早不知爬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远望着华山：美丽的华山，现在，在我眼中是 那样高不可攀。第一次感觉到了磨练意志的时候到了，我面对着一层层台阶，猛跑上去，然后 休息，生怕上台阶的时候头一晕就有可能摔下 万丈深渊。“ 这，这…… 这离千尺幢，百尺峡还多，多远？”我有气无力地问一位卖冰棍的汉子。“还有十五里！”汉子粗声怪调地回答我。“还，还有十五里？”15×500 等于7500 啊？我的天，还有7500 米，这每米都何等难攀，何况我们是利用半天时间上山下上呢！我坐在岩石上喘着大气，那汉子递过来一颗冰棍“，7 分一颗。”7 分就 7 分，看他那冰棍箱，又看了看他那瘦瘦的身材，不相信他能背那箱子到这么高的 山上来。我问他一天上来几次，能都卖完否？ 他说一天两次，差不多都能卖完。看着他那晒得黑黑的脸庞，我似乎有点可怜他的感觉，不过不知说什么好，后来我又买了一根，坐在那里休息了一段时间，才不舍不愿地从岩石上爬了起来。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古往今来的名人刻字， 什么“擎天一柱”，“中流砥柱”，到处可见。大概这些都是感慨这华山绝险的最佳写照吧！ 另外，题词刻字伟人名流不乏其人，但尤以皇亲国 戚为最多。当时的心情总的来说是兴奋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华山绝顶在阳光的抚慰下，也显得分外妖娆。大概休息了三次，坡度逐渐陡了起来，我站在陡梯上，回首华山的入口，啊！我就像在梦海游荡一般，来到这古老、著名的华山，西岳华山。其英姿雄伟、险峻，站在半山腰上，周围全是山，而这里是山的精灵。入口就像一个没有顶的狭长山洞，而洞外则是望不到边的千里平原，绿绿地覆盖着苍茫大地。其苍茫者，雾也。
“快瞧呀！”一个穿登山鞋的棒小伙喘着粗气喊着。只见对面坡度陡然升高，近乎九十度了。道路也异常狭窄。许多人爬到坡的顶端时，从下看似乎早已融化进了蓝天里，别有一番气吞山河，反被山河所吞的感觉。不过当我四肢着地地爬上坡顶时，往下一望，这种感觉早已不知去向。只觉得自己很伟大，因为华山就在我的脚下！千天幢到了，我站在“千尺幢”这三个字的身旁，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孩提时，这三个字就震荡在我的耳畔。这三个字在我心目中已经成为英雄的代名词。自古华山一条路！我向上望去，这哪里是路，分别是前人的血肉所铸成。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前辈创造这奇迹亘古少见！陡，险，峻，狭，这就是千尺幢。我向上爬，不时回首，不时回忆：智取华山， 华山抢险。我踩着的石板，我脚下的路都是英 雄们所印迹的。此时，我仿佛已经与华山融为 一体。
爬过千尺幢，不！太寒酸了，堂堂男儿， 怎能爬？我双手抓住铁索，快速向上走去，不知走了多少阶，终于“ 走过”千尺幢；然后就是“ 百尺峡”，一样陡，一样险，它应该叫“百尺狭”！越往上爬，人也就越少，有志者常达于贤远；其中途而废者，非我中华健儿！非我也！都一个多钟头了，仍不见前面两位同伴，来到一个三岔口，不知何所去，见几位佩带“西安外语学院”的同行，便上前问路。原来，这个岔口一通北峰，肉眼便可望见；二通玉女中峰，峰顶不知安在哪个天王庙里了，连影都没有。我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仰看天边朵朵白云，清风一过，大有超脱人世的清高之感。不走了，我望见一大岩石，不加思索，就躺了下去，周围是山，上边是天，好一个清白的世界！ “小伙子，怎么？累了？不爬了？”我翻身坐起，不等站直，又“扑通”一声坐了下去。不知怎 么搞的，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觉得腰酸腿痛了。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抬眼一望，面前竟站着 两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还有几个人似乎见过， 啊，想起来了！开始上山时，我连跑带飞地从他 们身旁过，他们还夸我有力气呢！没想他们竟已赶了上来。我立刻把手一拱，朗声道：“老人家，真是精力旺盛，勇气不减当年，小生佩服！ 佩服之极啊！”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和这几位老同志，边说笑着，边向上攀登。突然，从旁边山坡上一个小饭馆里传出同 伴喊我的声音，我真是喜出望外，连忙跟老同志 们再见，急向同伴奔去，少不了“抱头痛哭”，各 自话分离二小时之情，生怕今生今世不得相见， 其情其景，相当“凄惨”，大不了互相安慰，片语 数言。吃了几碗凉面，开拔了最后征服玉女峰 的脚步。途径一个寺院，华山道在此修行。据附近人说，这老道武功高强，曾经力敌七个闹事的流氓阿飞。因此，我们对这位老道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也使我想起武侠中的华山派。
绕过寺院，坡度陡然升高。人也越来越稀少，将近峰顶，只见一块岩石上书“ 华山仙人掌”，不知因何而得名，兴许是以前这里种过仙人掌。因为现在啥也没有，只是一个摄影点。站在这个点，你稍微向外移一下你的目光， 你就会被那险，那峻，那陡的自然风光所陶醉。不过胆小的人也许还有头晕的现象，峭壁如刀 切一样平直。我们勇敢地越过不许游人通过，谨防危险的锁链，留下了难忘的影像。当我站在空无一人的玉女峰顶部，仿佛已经进入了一个万事皆空，清雾般的世界。我向群山呼喊：华——山，我——来——了！那种境界是任何的人为不可造就的大自然的奇异佳作。我这时才体会到“青山作证”这句话的深刻含意。我平躺在最高的岩石之上；向上看，在我目力可达的范围内，我所见到的，那就是高不可测的天际高空！我闭上眼睛，感觉到的是清凉，听到的是山风的呼啸！似腾云，似驾雾；我离开了纷闹的世界，我别了人类的情感，向那极乐天空走去！你以为我要自杀？不，这是我真正的感觉， 是一种自发的虚无缥缈的幻想。
“喂！该他妈的下山了！”同伴有气无力地声音震动着我的耳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 匆。我最后深吸了几口玉女峰顶的清凉空气， 夹着尾巴下山了。不过在峰顶的一颗高大挺拔的松树上，我们三人留下了无法忘怀的影像，从 照片上看去，我们的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因为要赶路，下山的速度加快了，不过像我们这样利用半天多的时候就上下华山，也实在是不易。不过我一路上看到许多劳工：有的打眼开路，有的背石上山。望着他们那枯柴似的身体在重石的压迫下，竟一步稳一步地向山上疾走。我不能不佩服中国劳动者的勤劳和坚韧；伟大的长城修建起来，恐怕比这不知难多少倍！我借着休息的空闲，问了一问他们的情况， 原来，打一个岩石眼，可得一元五角的报酬；背 一块巨石上山给三元五角的报酬。一般一天可以打十个岩石眼，得十五元钱；一天背石四次， 得十四元钱。不过随着高度的增加，背石的报 酬也随之增加。当你听完这些，你会有什么感 想呢？你也许会说，一天十五，十天一百五，一 百天一千五，不算少！也许有人同我产生共鸣： 少得可怜！你想：就算是空手上山还累得猴死， 而背着百余斤重的巨石也得通过那千尺幢，那 百尺峡，是何等的艰辛！而且若有半点轻松思 想，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曾记否，作家冯骥才写的一篇名叫《挑山夫》的文章，是对泰山挑山夫的描述。依我看， 华山背石工更有韵味，更值得称颂。因为我在那巨大的岩石下面看到的不是枯瘦如柴的躯体，而是中国劳动人民坚忍不拔，蕴藏着无穷无尽力量的象征。
夜暮日落，回首玉女峰，啊！奇迹，展现在我的眼前：夕阳把整个玉女峰暖烘烘地罩在它的怀里，而旁侧的峰峦，受不到夕阳的一丝爱怜。玉女峰更加千娇百媚，也更加英俊挺拔，更加险陡壮观。可恨呢！前边两位同伴把照相机拿走了。如其不然，我把这景色照下来，准能拿个什么摄影大奖。越往山下走，人也就越多；许多上山的人， 都是上山过夜转天看日出的。很遗憾，我没有 这个福份了。临近山底的时候，台阶又变成了下坡路。这路，这段路，我将永生难忘，它使我领略了上 山容易，下山难这一歪理。因为，此时我的腿肚子直打鼓，在上山时， 我还笑人家，自己现在成了被笑的对象了。试 想，若有台阶，尚可有缓冲力，不至于使腿肚子 打鼓。而台阶一没，往下一走，陡坡停不住，腿 肚子一打鼓，一不留神，你就会叽里咕噜地滚下 山去。只好走S 形，这样稍有缓冲力，只是就慢了下来。
等到了山底，那两位同伴已吃完了饭，就等 我开拔呢，说实话两位仁兄的体力比我强多了。我不知是吃的凉面还是什么的，兴许是没吃，就 匆匆向西安方向进发了。半路上，我还不时回 望着华山群峰，无限感慨。竟稀奇古怪地想起将来自己的孩子看到爸爸年轻时，在华山顶上 的英姿……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猛一蹬车超过两位同伴，不过腿肚子猛一打鼓，就很轻松地 把我从车上扔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我 还在大笑，两位同伴，莫名其妙：摔成这个德性， 还笑？
我们昏头昏脑地进入了西安市，可以说西安给我的印象不怎么样，在西安的头一天住进了二元三角的旅馆，打算连修整带观光。实不相瞒，西安的小吃到处都是，别有风味。不过没有留给我特别的印象，吃了什么也忘个一干二净。不过至今还留有余味，到底什么味，我也不清楚，反正是香味嘛，饿汉见嘛都流口水。西安风景也不少，我们参观的是大雁塔，华清池，骊山，秦始皇兵马俑，半坡遗址等风景点和古迹。可笑的是，当我们一进市区，三个人累得已不成人样了，才决定找旅馆的。那种哭爹喊娘的场景煞是惨透了。转天，已是午时，可从床上爬还爬不起来；但是肚子已经咕咕叫，好歹一出旅馆便是饭馆，大吃大喝了一顿，一切忧愁就烟消云散了。
首先，向大雁塔进发。我听到大雁塔这个名字，最初不是从历史书上，而是在《中国青年》报上举办的智力竞赛中看到的。其特点就是每层的檐边系有小铃铛，据说风一吹发出的声响颇似音乐。不过更让我吃惊的还是寺院两旁的两口大钟。大钟之大，为我亲眼目睹之最，高度有两层楼之高，而且上刻有蝇头小字，未得以见，因其锁钟的大屋不许游人进入，只是像探监似的向里观望。半坡遗址，早在中学历史课上就知道了，而 今亲眼目睹，可称眼福不浅。其遗址上已被修 上博物馆，先介绍我们的祖先，人是怎么从猴变 成了人，人又是怎么变成了比猴还灵的猿，最后 人又是怎么变成了人；什么母系氏族在半坡时 代占统治地位，男的必须听女的，男的不许反抗，原因好像是男的见女的能生男的和女的，而 男的为自己没有这种能力而自愿屈服；后来经 过劳动，脑子有些灵了，才知在生孩子一事中， 男的起决定作用，这样最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 有反抗，又变成了女的必须听从男的，女的不许 反抗，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我说这些丝毫没有 损害我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之意。只是我的头脑，似乎回到了人的最初时代——猴的时期，加上来此前喝 3 瓶啤酒，观察得模模糊糊不太细致。不过那牌子很是吓人，只见上面写着什么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之尸体复原。我扒开众 人一看，几根破骨头一凑，再加上一个破头，就 是人体复原，越看越没意思，索性坐下来稍息， 等那两位研究完人是否还能回到猴的原理以后再开拔。
平时在家，每当闲闷的时候，往往会想些生 与死的问题，今天不顺心，明天就想自杀等等， 这不只是我个人的问题，社会上因某件小事而命丧黄泉之下的不胜枚举。如果任何一个人处在我的位置，绝不会想到死，因为起码得将秦始皇兵马俑和骊山及华清池游览以后，自杀也不迟嘛！记得去骊山是乘私人的摩托三轮，因为我们扛着行李不便，加上登华山后体力尚未恢复。
来到骊山脚下，并不觉得很高很险，可以说同华山相比纯粹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从远处眺望风景是相当迷人的。骊山脚下便是著名的华清池，传说是唐朝杨贵妃的避暑之地，它的华丽照人，同我们逃难式的衣装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要算收费了，门票不贵，1 角钱而已。可要想游览整个华清池外加骊山，还得过数个“门”，真是大煞风景！好在骊山上有几喜消除了我们不愉快的心情。一是骊山上有个“捉蒋 亭”，大家都知道“西安事变”，而蒋介石就是在 这个地方被张学良的部下逮住的。因此而得名“捉蒋亭”，看着这个亭子，好似看见了蒋介石胆怯，失魂落魄的身影。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骑 马照相。那时的上马、骑马、下马的全套动作历 历在目，颇觉威武。下山的时候参观了贵妃池，同现在相比也豪华不到哪去。
来到在西安的最后一个风景点，也就是举世闻名的游览胜地——秦始皇兵马俑。因它在国际上的影响非常之大，也想体现一下我们的重视程度，我们轻装上阵，把车和行李寄存起来，乘公共汽车来到兵马俑。这个风景区给我 最初的印象是外国友人多，胜过我所经历的任 何地区。
刚到站，我们就下车四处张望，摆摊设 点的也是继洛阳之后的第二个最多的地方。在车上站了许久，颇觉疲劳，望一茶社，信步踏入。这里有许多椅子，往后一坐很是舒服，沏了一盏 茶，边品边看起报纸来……我心中兀自吃惊，这个茶社态度如此之好， 堪称模范茶社。而且价格也相当便宜，可敬可贺。若大个西安，这可是一枝独秀。不过这只是做梦而已，随着漂亮服务员带有迪斯科节奏的脚步，扭着屁股走到一群刚坐下，又想走的年轻人面前，柔声道：“每位一毛！”“我们不喝茶，坐一会儿就走。”其中的一个小伙子赶紧说道。 “ 那不行，只要你们一进这个门坎就得交一毛钱！”柔声变成了嗔怒，不过脚下还是随着录音机的。听她说完这句话，我们几个正在喝茶的目瞪口呆，这是先礼后兵，这不等于陷阱吗？茶社不提前说明，靠漂亮服务员引诱人进来，然后再要钱。我们才不希奇服务员的尊容呢，只是又渴又累的缘故进的茶社。这真是变着法儿地赚钱。我们赶紧喝完茶，起身要走，早被服务员看上，我们懒得跟她们吵嘴，每人多交 1 角钱，走出了这个比孙二娘还“黑”的茶社，而那边，还吵个不停。
在兵马俑门口，发现很多外国人买东西，而且使我吃惊的是卖东西的老婆婆和小女孩们竟会说外语 ；什 么“Hello!”“This is one good”“This very good”。虽不会文法，却能叫外国人听懂，好奇的外国人买了许多东西，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看见中国老百姓用外语赚外国人的钱。进入博物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宏大的、举世闻名的、小学书本上画的秦始皇兵马俑，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兵马阵营使人们流连忘返。据称，这是某生产队在挖井的时候发现的。整个发现地，被一个新建的博物馆罩了起来。我不禁又慨叹起中国的伟大来，通过外国人的目瞪口呆，我们可以看出整个兵马俑的巧夺天工式的造型。
走出博物馆，又匆匆奔向火车站。因为我们从地图上和所学的地理及人们的道听途说，由西安到成都的路十分难走，蜀道难 难于上青天嘛！不说秦岭、大巴山等高大山峰， 光一般的丘陵就连绵不绝，因而我们决定乘车 沿宝成线南下四川。我们奔火车站的目的就是买车票，另外把自行车托运到成都。
开头，一进西安，我说并没有给我什么好印 象，就是指买车票这主要的事件。西安火车站 在我心中显得最乱，售票处更是拥挤不堪。要 买票得提前三天，而且还不一定能买上。我们 三个一到火车站，便轮流排队（勉强称其为队）。我乘机在大街上看东观西，竟看见一家天津小 吃，倍觉亲热；摆摊卖杂志的很多，下狠心花了 几角钱买了一本杂志，流浪汉似地往路边一坐讲起“精神文明”来。好不容易买到了次日的火车票，赶紧从旅馆里把行李自行车拿出来，要不，一过点就要算整天的钱。把自行车托运了出去，扛着行李来到火车站，准备在车站过夜，然后乘车。
喧闹的火车站过了午夜以后，才慢慢地静了下来。从高处放眼整个火车站，很是壮观。地上躺着三教九流无数的中国人。我们也找了个地方躺下，幸好我带有睡袋，往里一钻万事大吉。第二天，我们又徘徊于西安街头，因火车是下午的，在西安的某个电影院看了某个电影，什么名字实在是记不住了。值得一提的是，西安还有地下餐厅，名副其实的地下餐厅；它是根据防空洞改建的，不过里面很脏，不过脏的程度不是太高而已。
下午，我们准时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当列车驶出西安南站时，许多人都轻嘘了一口气：出西安了！西安这个作为历史悠久的名城，古代的长安大都市给我留了什么印象呢？我脑海里闪过的只是大雁塔，兵马俑，华清池……列车在飞驰，我的思想却似乎僵化了，匆忙了这么多天，头一次静静地坐下来，靠着软椅细细地品味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我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人们都昏昏欲睡，我仿佛是一个才出世的婴儿，胆怯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我要认识这个世界，才能适应这个世界。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左右，忽听广播里讲有夜餐，才觉肚子张嘴了；到了餐车买了两份菜，一大杯酒，自饮起来，好不舒服！把车窗拉开，只见外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同志，快把窗关上，这是在隧道里！”服务员喊道。我吃了一惊，赶紧把车窗关好，风卷残云般地把饭菜消灭了。记得孩儿提时曾和妈妈去江西看过爸爸， 坐火车坐了三天两夜。现在，这是我第二次坐 长途火车，从西安到四川省的绵阳市正好也是 三天两夜。在我睡梦的时候，火车经过武功，挟风等许多小站，奇怪的是名为直达快车的列车竟逢站必停，咣当咣当地慢得出奇。不过我倒希望它慢下来，窗外的景色便能看个仔细：从西安到宝鸡，沿途倒还平稳，起初 公路同铁路相平行；山也不多，但总起来海拔是 在每米每米地升高，因为是黑夜看得不太清楚。
宝鸡是陕西一个很重要的城市。经过这个城时，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它很像一个洗脸盆，而 四周都是山，一面傍着水，可谓依山傍水，好美 的地方！盆内星火，灯光闪烁，又像手里放着的 珍珠，光艳夺目！怎么看也不像一只鸡。午夜12 时，车厢内静得出奇，白天的喧哗，各种各样来往穿梭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一闭眼，全一样儿，一个模儿样；车上的乘警和服务员把火车当作社会，什么人都有。咣当的声音慢慢地和我耳朵混熟了，我也就由进入了梦乡。
“快起来，到甘肃了！”袁波把我弄醒，我睁眼一看天已大亮。车喘着粗气停在了一个叫两当的地方。一翻地图，果然在甘肃境内，我赶紧站起来向窗下望，看看甘肃人是什么样的；很扫兴，甘肃人跟人也一样，服饰也大同小异。恰在这时，服务员卖饭来了，广播里说饭是 七角钱一盒，还算便宜，我买了一盒。这盒子是 用塑料泡沫做的，记得从前去江西的时候是真 正的铝饭盒，不过用完以后饭盒还要收回去。这纸盒吃完了饭往窗一扔，完事儿。不信你就 顺着宝成线找或者坐飞机往宝成线望，那纸盒 扔得沿铁路线一望无际。这似乎有些夸张。火车咣当一声又回到了陕西，敢情在甘肃我们就呆了几个小时。到达一个叫略阳的地方，仅同洛阳一字之差，可市容则是一个地下，一个天堂。
我对过儿坐着两位四川人，住在成都。当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时，知道我也曾是个四川娃，很快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四川话里的四川普通话，我不是吹，百分之百我都能听懂。你一定说这是废话，不过我十六年没回老家，而我现在才多大？听懂四川普通话已经是算够可以的了。
“各位旅客，我们马上就要出陕西省了，进入‘天府之国’四川省。四川省在全国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幅原辽阔，人口居全国首位；它在工业，农业……”。播音员的声音震荡着我的心。这，怎么能叫我不激动！ 这，怎么使我能忘怀！ 这，怎能不叫我遐想！亲爱的朋友，十六年啊，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四川土娃娃，已成长为了“棒” 小伙子，成为中国大学生的一员。如今，我回到 了您的怀抱，我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自豪地说：我是四川人！故乡的山水，故乡的亲人就要亲眼看到了。我不禁回首往昔，我那离川的弱小身影，少小离家老大回啊，三岁告别家乡十九岁再次入川，感慨万千；再看着眼前这飞驰的列车，我的脑海突然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