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大爆发的韦初霞在咆哮完了之后,把头仰了起来,努力把蠢蠢欲动的眼泪抵制在眼眶中,不让它流下来。
沉默了好一阵。
等到她把头低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虽然依旧是红红的,但眼眶里的眼泪已经咽干了,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她抽张纸桌擤了下发酸的鼻子。
低声道:“对不起,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我不该跟你提这些。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投了一家科技公司吗?亏了,五千万血本无归。”
听她这么一说,赵平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是很迷糊。
不知道那一次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韦初霞家里,睡在她的床上,身上只穿一条小裤衩。
他定了定神,心平气和地说:“你没钱可以跟我讲,干嘛非要卖股份?”
“我不想再待在育东方了,让我走吧。”韦初霞一脸痛苦地说:“我感觉我应该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但又不想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好。是的,女人天生妒忌,我承认,我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你不想看到我,那你可以去分公司上班啊,不一定非要走。”
“我不想做你的下属,这下行了吗?”韦初霞气呼呼地瞪视着赵平,想骂又骂不出口,她忍着脾气说:“你要是念旧情,那就溢价收了我那9的股份。实话跟你讲吧,之前张子安已经找过我,他想收购我的股份,我没理他。育东方是你倾尽心血打造出来的,不管我有多烦你,我也不能在背后捅你刀子。”
“谢谢。”
“跟我说这个没意思,你谢不谢我,我都一样讨厌你。”韦初霞道:“我手里留下40的股份,权当是给自己留笔养老金,放心,我不会卖给任何人。”
“那9的股份,就算溢价收购,我顶多只能给你一亿。”赵平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可以去分公司,我不希望你离开。”
“一亿就是亿!”
韦初霞说完便走,连声道别都没有。
第二天,她没有再回公司上班,直接让公司法务部同事帮忙办理那9的股权转让手续,也不再接听赵平的电话。
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这天晚上,赵平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端着杯红酒站在窗前发呆。
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这次韦初霞的离开,让他突然感觉人生好像真的就是一出戏,不管自己强大到什么程度,终究还是有自己无法掌控的变局发生。
荏秋语拿着红酒过来给他添了一点,并碰了一杯,边喝边道:“还在想韦初霞离职的事啊?”
“她没走的时候,我感觉公司有她没她都一样。现在她真的走了,我才知道她到底帮我分担了多少工作。这两天我就差没累死。”赵平苦笑道:“坦白讲,我还是有点担心她手上那40的股份,感觉那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轰死我。”
“在育东方没有上市之前,她不会出手那40的股份。”荏秋语淡笑道:“除非她真的傻。”
“万一张氏集团的张子安,或是天周集团的周建华等人,以十倍溢价的方式收购她手上的股份呢?什么可能性都有,她不一定能抵抗得了那种诱惑。”
“我老公这么聪明,一定想好了防范于未燃的应对之策。”荏秋语含笑仰慕着一生挚爱。
这一生挚爱,自然也不会令她失望。
赵平确实已经想到了万全的对策,他已经决定了,将现在的育东方教育有限公司,更名为育东方培训有限公司,从今以后,这家公司只经营培训业务。
然后再独资注册一家育东方科技教育有限公司。
并将现在的教研部、实验学校等培训业务以外的工程项目,全部转入新公司旗下。这样一来,未来的主业便不会受到韦初霞手上那40股份的牵制。因为韦初霞手上那40的股份,其控制权仅局限于培训公司。
当然,赵平相信经验丰富的荏秋语肯定也想到了这个对策。
赵平感慨道:“当初她的韦尚,总估值也就一个亿左右。我用四千万现金收购她51的股权,现在又以1亿的价格收购她9的股份。她总共套现一亿四千万走人,而且手里还握着40的股份,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所以,就算你现在把整家公司掏空了,她也不亏。”荏秋语道:“你也不用内疚什么,在商言商。她拥有这么高的股权,却不参与经营与管理,只想坐享其成。那便怨不得别人剥离资产,另立门户。”
赵平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荏秋语说得没错,自己在商海中浮沉打拼,时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有什么理由为她人作嫁衣?把培训业务保留在原公司,已经是仁至义尽。
现在京城的几大家族集团,谁都想一统天下,然后成为执宰商海浮沉的掌舵者,只有身在局中,才知其中危机四伏的杀气。
现在周家的天周集团,与育东方没有直接的业务冲突,暂时没什么动静。
但张家的张子安已经收购了金鸟教育,早已经向育东方宣战!没有人知道蛰伏一个月不露面的张子安到底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赵平不得不防他一手,把育东方未来的主业剥离出来,规避潜在的风险,已经成了势在必行的事。
赵平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回坐到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想点了根,想想又打消了这个残念。秋语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她不喜欢烟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张家那枚棋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荏秋语也搁下了酒杯,站在沙发后轻揉赵平的肩膀。她从来没有学过按摩,不过她总能找到适合的力度,让赵平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赵平惬意地享受了一阵。
感觉荏秋语也按累了,赵平伸手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搂抱着她说:“有一种棋子,一生只能用一次,因为用了一次之后他就会觉醒。”
“那个张晓龙哪有你说的那么机灵。”荏秋语不以为然地回道。
“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忠诚的老管家明叔嘛。”赵平淡笑道:“现在张氏集团的总市值差不多有六千亿左右。就算我们利用那枚棋子搞点事情出来,让股价腰斩一半,也还有三千多亿的市值。我们哪有那么多资金去二级市场扫筹码。”
闻言,荏秋语若有所思地算了算。
满怀期待地分析道:“张子安现在占有张氏集团27的股份。以这个比例算的话,假如我们把张氏集团的股价打下来,令它的总市值降到三千亿。那我们总共只需810亿资金就可以成为张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可以拼哦。”
“上哪去弄810亿?”
“我可以用金投集团的股权,质押套现,加上我们手头上现有的资金,凑个八百多亿没问题。”
“万一战败了呢?你的金投集团不要啊?别犯傻,还没有到破釜沉舟的时候。”赵平劝道:“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这是资本战争,急不来。”
说到复仇两个字,荏秋语一脸愁容。
她搂抱着赵平的脖子,将额头贴靠在赵平额头上,低着头喃喃泣语:“昨晚我梦到我爸和我妈了,半夜醒来,你又不在家,我哭了一晚上。”
“要不,叫你妹妹冬音搬来这住吧。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可以陪着你。那丫头胆大,她什么都不怕。”赵平提议道。
“还是算了,她一来,这家里肯定乱成一狗窝。”荏秋语努力压抑着伤愁的情绪,转身坐一边,搂抱着赵平的臂膀,紧紧地依靠在他身上:“我真的好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那样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我们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知道,但资本战争真的急不来。”赵平分析道:“首先,要把张氏集团的市值蒸发掉一半,难度很大,张子安不会坐视集团股价往下跌。其次,就算我们侥幸把张氏集团的股价打下去了,要想不动声色地在二级市场扫够27的筹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底部带血的筹码,谁都想抢,到时股价很容易反弹飙升,从而抬高我们的复仇成本。这事还得再等等,不能操之过急。”
闻言,荏秋语眉头直拧。
她无计可施地问:“那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打垮张氏集团吗?”
“你错了,我们不是要打垮张氏集团,而是要收割张氏集团。”赵平道:“当年张子安是怎么对付你们荏家的,你忘了吗?是内外勾结,一次性吞噬!我不能用他用过的套路,要避免他起疑心,便只能从二级市场扫筹码。”
“那我们要储备多少资金才能宣战?”
“最少要三千亿,因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能输,输了就再也没有复仇的机会。”赵平无奈道:“等育东方上市了再说吧,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老公,我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压力?”
“别胡思乱想,没有你,便没有今天的育东方。”赵平搂着她柔软的肩膀想了想,又笑道:“先让张子安再嚣张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他想借助周家的势力再往上升一级,哪有那么容易,周家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