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若倩惊魂失魄地从洗澡间冲出来,赵平紧张得连欣赏无边春色的心思都没有,拉起床上的被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裹盖在她身上。
再跑进洗澡间一看,一脸懵逼。
窗户关得好好的、马桶也好好的、浴缸和洗手池也还是好好的,哪哪都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平纳闷地问:“你见鬼了?”
“有针孔摄像头!”周若倩裹抱着被子跑到门口来,惊魂未定地指着天花板上的一小孔型装置说:“你自己看,就那。”
“……!!!”
赵平抬头一瞧,巨汗无语。
堂堂周家的千金大小姐,这阅历居然弱鸡到了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就算平时不怎么住酒店,那在电视上总该看过吧?
天花板上那个小装置,不过是只造型别致的烟感器而已。再者,这里可是正儿八经的五星级酒店,洗澡间里怎么可能安装针孔摄像头?
也不动脑子想想。
回头见她还是一脸紧张样,赵平安慰道:“那个摄像头是坏的,都没有红外光发出来,之前我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检查过,放心洗吧。”
“你确定你检查清楚了,是坏的?”
“放心吧,你可是我未来老婆,我能让你光着身子在别人面前直播?真的是坏的,快洗吧。”
为免揭露她的“无知”之后她会尴尬得无地自容,赵平撒了个慌。
看到她捂着胸口长松一口气说:“吓死我了……”赵平也笑了起来,越瞧越发觉得这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明明有独挡一面的女王之气;可只要是跟自己在一起,她的智商好像经常不在线。
赵平回到房里,摆出古琴弹了首《梅花引》。
《梅花引》也叫《梅花三弄》,是古琴十大名曲之一。以前,赵平很少弹这首曲子,因为一直没有遇到适合的倾听对象。
以琴之清音,赋梅花之凌霜风采,非坚贞与清雅之人,没资格听这样的曲子。
前世的那个秋天。
赵平在茶烟小筑给崖师沏茶,白发苍苍的崖师则坐在对面弹琴。
当时,崖师曾感慨道:“咱们中国的古琴,跟那些西洋乐器不同。西洋乐器是弹给大众听的;而咱中国的古琴,是弹给自己听的。所以才有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一个典故,因为只有知音才懂你的心、听懂你的琴。”
一晃眼,几年过去了。
自己死过一次,这一世活成了另外一个人。估计白发苍苍的崖师也已经不在这人世间的。当年在茶烟小筑学琴时,崖师已经是百岁高龄。
最可悲的是。
前世的自己,居然死在一个女人手里,死得莫名其妙!
想起前种的种种际遇。
赵平十指如飞,打破了《梅花引》原来的节奏,连续扫弦与变奏,令原本舒缓而空灵的节奏变得亢奋而激越。宽阔而浑实的音域,于无形之中呈现出一个万类升沉、大开大合的世界。仿若孤峰直上,怒破天襟。
最后却归于幽邃与空明。
身裹白色浴巾的周若倩挽起一头长发站在玻璃门边,听得目瞪口呆,之前听到前半曲的时候,她觉得赵平弹出来的《梅花引》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可见当变奏出现之后,她整个人都呆了,想不到清傲的梅花也可以怒放到这种境界。
君子之真,弄清风。
君子之情,弄飞雪。
君子之操,弄光影。
周若倩忘了这是在哪看到的一段话,以前不太明白,现在她明白了,感觉这就是在说赵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弹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有血有泪的故事,是时光流转的人生。
周若倩走到他身后,紧紧抱着他说:“石头君,你弹得太好听了。但是那种愤怒让人好害怕,咱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悲剧?”
“不会再有悲剧。”
赵平收起来自于前世的种种情绪,起身让位,将周若倩按坐在琴前。她能听懂自己的《梅花引》,听懂自己的心情,有什么理由让悲剧重演?
周家的寿宴上。
必需让她一曲《广陵散》,惊艳四座。
唯有这样才不负她的深情。
赵平道:“宝贝儿,白天你练得其实也不错,该掌握的那几个特殊指法也已经掌握了,引子部分也弹得不错,现在主要是提升正曲的熟练度。”
“后面高潮部分的难度太大了,我练不会怎么办?”
“没事,有我在。只要你照我说的去练,在你爷爷大寿之前,你一定可以把这首《广陵散》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这首《广陵散》的难度这么大,如果我真的练会了,那我的琴技是不是也上升了一个层次?考级有问题么?”
“琴技上升是肯定的,不过考级就算了。真正的琴师,不需要任何考级机构的认可。那些人本来就是一知半解的二吊子,没资格鉴定我们的琴技。”
“石头君,你好像又骄傲了,不过本宫就喜欢你这种蔑视天下的霸气。”
嬉笑间,周若倩也不耽搁时间,端正身姿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她学习起来的时候很认真,比在北大上课还认真。大概这首《广陵散》对她来讲真的很重要,寿宴上不容有半点闪失。
为此,赵平也教得很认真,坐对面,细心地帮她纠正着每一个指法。
此时……
在京郊的一个私人会所。
热血正沸腾着。
搂着性感美女从洗手间出来的周若夫,又回到了灯光摇曳的包间里。他像太子爷一般往中间一坐,其她三个美女立马围了过来。桌上有水果、有美酒、有伟哥,还有几叠红钞,以及被摇得哗啦响的骰盅。
作为一个赌徒。
周若夫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要是跟美女赌,他从不赢钱。
对方若是赢了他,可以从桌上抽现金,而且不限量供应。而对方要是输了的话,则只需要脱衣服就行,衣服没了就脱裤子,裤子没了就干活。
半个小时玩下来,短发美女已经被清剿的一轮。其她三个美女也已经输得没剩多少筹码,其中一个就剩最后一条小内内。
但游戏还在继续。
张子安叼着根烟,站在单面玻璃墙的另一边,大幕后观看着这一幕纵情飞色的堕落画面,嘴角勾着一丝轻冷的蔑笑。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攻不破的城墙壁垒,哪怕是坚如周家的堡垒,一样有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就是周若夫。张子安相信,只要抓住这个漏洞,把刀子伸出去,慢慢地切割,用不了多久,堡垒中人必然会惊慌失措。
“张少。”
方佳寒走了过来。
她仿佛看不到对面世界里那副形骸放浪的不羁风景,正眼瞧都不瞧一下。
她的目光直凝聚在张子安那带充满自信的笑脸上,汇报道:“周若倩今天跟赵平去潘家园了,不知道是不是给周家老爷子挑贺礼。”
“你不是说周家没给赵平发请柬吗?”
“周家是没给他发请柬,但周若倩要是非要带他去,谁能拦得住。”方佳寒提醒道:“在贺礼这方面,你得留点心,千万被别赵平给比下去了。”
张子安没有再说话,该送什么样的贺礼给周家,早已经心中有数。
鱼龙混杂的京城虽然很大,但是,除了那些血统纯正的红色家族,真正能够跟老周家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赵家。
几代人的努力累积下来,现在的周家一不缺钱,二不缺古玩。
周家缺的是刺激!
那个已经安逸半辈子的周老爷子,是时候给他找点刺激了。不然,那个目中无人的老头子,永远不知道还有一个张家正在强势崛起。
想到这,张子安意味深长地吸了口烟,心有多冷,嘴角那丝笑容便有多冷。
对面世界里的赌局,又分出了一轮胜负。
那个原本就输得只剩一条小内内的那个大器女郎,终于输掉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点尊严,但是这一次周若夫没有拉她去洗手间。
而是拿了一只苹果给她,让她塞进去。
这面玻璃墙的隔音很好。
虽然听不到对面笑骂的声音,但是可以看到周若夫用钱抽打那个不想塞苹果的女郎,那个尴尬到想哭的女郎,最终还是塞了一苹果进去。
方佳寒看到这里微微蹙了蹙眉,想起一些事,又对张子安说:“张少,那个周若倩跟赵平,他们俩今天晚上……”
她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张子安的脸色沉了下来,烟头被狠狠地掐灭在玻璃墙上。
沉默好一阵。
张子安咬牙问道:“他们住在哪个酒店?”
“四季酒店。”方佳寒弱声回道。
“立刻叫记者过去!”
说完,张子安转身便走。
他来到周若夫的包间,把所有女人都清了出去。玩得正起兴的周若夫一脸不爽地怒问:“张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不差这一晚。”张子安给他甩了根雪茄,道:“众所周知,现在你爷爷已经把你妹妹内定为天周集团的接班人。到时,如果你妹妹真的顺利上位,你便一无所有,还能玩得这么痛快?”
“切,那不过是外界瞎猜而已,我们周家的家族企业怎么可能传给一个女人,我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周若夫不屑一顾地回道。
“那你倒是给我分析分析,你爷爷为什么让你妹妹辅修金融经济学,而且要求她最低都要拿到硕士学位?”
“……!”
周若夫被张子安问得哑口无言,目光中全是怒火。
张子安拍拍他肩膀,又道:“我相信你不会输给你妹妹,但是,如果你妹妹背后有高手指点,比如说风头正盛的赵平,那就另当别论……”
“张子安,你少在这煽风点火,我虽然浑,但我不傻!”
没等张子安说完,周若夫愤然起身。
他拿起桌上的一叠现金,财大气粗地扔撒在张子安身上,冷笑道:“今晚这一单不用你请,我自己买单!你他妈以后最好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