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木屋。
本是老郎中堆放杂物的。
李艳丽送来后,被收拾出来,当做她养伤的地方。
隔窗朝内看。
李艳丽仍疯疯癫癫,但她分得清孩子。
婴孩被她照看的很好,可一见到别人,她就会嘶吼,抱着婴孩,满眼惊恐。
老郎中想给她上药,都是一针锁穴位,将她彻底控制,才敢动手。
“她这样,需要静养多久?”
林凡趴在窗前,悠悠询问。
老郎中淡然笑着:“多则数载,少则数月,她是受了惊吓,得自己想通。”
“年轻人,阴阳相补是好,可是,也得节制。”
末了,他撇了眼林凡还有些发白的脸,大笑几声。
“哈哈。”
林凡尴尬的抓抓脑袋。
随着老郎中的脚步,一同朝主屋走。
苏曌此时正在主屋,说是不想见李艳丽,就没跟来。
“你杀过人,还逃了这么久,你跟苏曌怎么认识的?”
走了没几步,林凡忽然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老郎中闻声脚下一顿,回头看向林凡。
下一刻,老郎中皱起眉头。
林凡与他始终相隔一步的距离,并且时刻保持着左手放在身后,右手看似随意的半举在空中。
这,随时防备?
老郎中抬手隔空点点林凡,笑着摇头:“老夫听苏曌说,你是性情大变?自古以来,性情大变的人,都是朝坏处变,少有往好处变的。”
“后脑勺被打了,算是幡然醒悟吧。”
林凡扁扁嘴。
话刚说完,老郎中抓住他的右手。
看似柔弱苍老的手,钳住林凡的手腕。
林凡面色一变,本能的挣脱。
可他无论如何用力,怎么都摆脱不了。
老郎中大笑:“老夫看看你的伤口。”
说罢,他往怀中一用力,林凡脚下一个踉跄。
“不听话的病人,老夫见得多了。”
老郎中另一手摁住林凡的后脑,扒开头发。
下一刻。
老郎中喃喃自语:“还真被打过?不是骗人的啊。”
“不是,您操心这个干什么?苏曌跟您什么关系?听您的意思,好像很在意她的话。”
林凡用力挣脱,摸了摸后脑,上下打量老郎中。
老郎中没解释,而是晃了晃左手的银针,微微一笑:“变好就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接着,他迈步离去。
林凡后脊梁一阵寒意。
好家伙。
还好真是被打过。
这要没找到伤口。
估计那根银针,这会儿就扎在我后脑勺上了。
林凡摸了摸后脑,猛地打个哆嗦。
这都是认识的一群什么人啊。
不对。
“老先生。请等等。”
忽的,林凡脑中闪过一道精光,赶忙追上去。
这老郎中,跟苏曌明显关系不浅啊。
那说明他肯定知道苏曌的往事。
这不得问问?
“老先生,您既然知道我是苏曌的相公,晚辈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苏曌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老郎中闻声撇了眼他,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跟你说了,你能怎么样?”
“不是,我不光想问她眼睛上的伤,我还想知道她的所有往事。”
说着话,林凡十分懂事的掏出怀中的银子。
“老夫差钱吗?”
老郎中神情轻蔑,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林凡手中:“老夫需要你这些腌臜之物?”
接着,他又将银票收回去。
怪的是,林凡手上猛地一轻。
低头一瞧,手中空无一物。
未等他抬头询问,老郎中便迈步后山走,边走边说:“老夫也忘了多久之前,她被一个熟人带来,浑身是血,满身伤口,听说是不懂武艺,只想挣钱,就谎称自己是镖人,结果遇上山贼,险些丧命。”
“当时,老夫也没当回事,顺手救了!可这一救,就没了了结,天就会被送来一次,持续了近小半年,次次浑身是伤,但次次都不等伤口愈合就偷跑出去,循环往复,一身伤病,好活泼的一个丫头,话却越来越少,但武艺越来越高。”
“不过,她倒是很有天赋,老夫这里的书,几乎都被她顺走过,次次都给老夫翻烂了才还回来,老夫会的一些拳脚,也都被学了去。”
“至于她脸上的伤,老夫也不清楚,问过几次,她都不说……”
后山小道。
老郎中轻声细语,林凡面色沉闷。
鸟兽啼鸣,与老郎中的嗓音交织。
忽的,老郎中脚下一顿。
他回过头,与林凡对视。
又猛吸一口凉气,轻声的说道:“你知道做郎中的好处吗?”
林凡愣了一下,没明白。
老郎中又皱皱眉,笑道:“郎中可用的人,不必那些王侯差多少,你明白?”
“明白!”
瞬间,醍醐灌顶。
林凡捣蒜似的点头。
……
主屋内。
苏曌盘膝坐在床上。
双手环胸,兜住负重。
后背,被一块块湿透的毛巾覆盖。
哗啦啦。
小丫头拧干手帕,敷在苏曌背上。
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小丫头时不时的皱眉,将稍微干一点的毛巾拿下来,再次打湿。
“现在还会疼吗?”
小丫头手指轻戳苏曌的后背,愣愣的询问。
苏曌摇摇头:“旧的不疼,新的偶尔会疼。”
“伤是要静养的,你没养过伤,以后会很受罪。”
“没时间,没精力。”
“那也得静养,硬拼是不好的。”
说着话,小丫头将手帕一个个的取下来。
手帕拿开,背部裸露。
乍一看,白皙如玉,凹凸有致。
柔美的线条,如流水倾斜而下。
可细细一看,那些线条之间,有很多银丝。
那是一道道伤口愈合后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苏曌的武艺从何而来。
咚咚咚。
门被叩响。
“苏曌。”
老郎中的声音传入。
苏曌转身拿起衣衫,双手放下,左胸下一道伤口,清晰入眼。
正是心口位置!
“一定要记得多休息。”
小丫头在一旁叮嘱,收拾了东西。
待到苏曌穿好衣衫,小丫头打开门。
见苏曌面色红润,老郎中笑道:“老夫不想承认,可他后脑确实受过重击,从伤口来看,应当会成痴傻儿,严重者甚至会丧命,他能活下来,就是有福气。”
“真是钝器所伤?”
“应该是了,你说的那些传闻,多半是真的,他确实是被人险些打死,恢复后性情大变。”
老郎中迈步进屋,摇头笑着:“这人呐,临死之前,会想通很多事,想来,他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林凡呢?”
苏曌微微颔首,看向外面。
“让他采药去了,他想要个方子。”
“多谢,告辞。”
苏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
老郎中撇了眼几两碎银,没好气的摆摆手:“免了!且不说这些药多金贵,就说是你这一身本事,哪点不是老夫教的?”
“其实老夫还会很多,只是你静不下心来学,你要是想学,老夫很乐意腾出时间来。”
“老夫还是认为,你应当考虑一下,抽个时间,收老夫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