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李世民居中端坐,房玄龄和秦琼陪侍两侧。
李丽质行云流水般的往沸水中依次投入葱,姜,盐巴,羊油,等水再次沸腾时,放入茶叶。水三滚,这才拿起茶勺,将茶汤依次依次注入三枚茶盏之中,动作柔美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房玄龄赞道:“殿下的茶道更加精进了,老臣坐的这么远,依然能闻到茶香扑鼻而来!”
李世民大笑,道:“玄龄谬赞了,不过朕最爱喝的也是长乐烹制的香茶。
饮之如同佳酿,葱姜的辛辣,羊油的腻滑醇香,加上茶沫的苦涩,饮一杯茶宛若品尝到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李丽质抬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将一枚茶盏轻轻推了过来。又分别给房玄龄和秦琼每人送上一盏!
李世民端起茶盏吹去上面的泡沫,刚刚将茶盏放在嘴边,就听“咚”的一声鼓响,随之鼓声如同奔雷一声连一声,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李世民砰的一声,将茶盏抛掉地上,怒喝道:“王德,怎么回事!”
王德也吓傻了,结结巴巴:“好好像是有人在敲登闻鼓。”
房玄龄心中咯噔一声,脸色顿时变了,扭头看向了秦琼。
秦琼蜡黄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端茶的手不可抑制的哆嗦。
登闻鼓于北魏延和元年开始设置,于阙门悬登闻鼓,“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表其奏。”
在贞观元年李世民下旨,于县衙,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外悬鼓,以方便黎民百姓申诉冤情。所司主官不得推诿,所审案情也需逐级上报,最终直达圣听。
但这么多年,大唐最高司法机关的大理寺,门外悬挂的鸣冤鼓都没被人敲过。更别说太极宫外的登闻鼓了。
这鼓一旦被敲响,不管皇帝在做什么都要上殿问案。
李世民看他们的脸色,冷哼一声道:“朕早就告诉你们,不要以常理来度测这个彪子!”
“也许不是他们!”
“也许?”李世民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案几上,声嘶力竭道:“朕敢跟你们打赌,绝对是这四个混账。”
李丽质歪着脑袋看着父皇,惊讶道:“李斯文那货又做什么让父皇震怒的事儿了?”
李世民看了看自己的伤手,包扎的就像是熊掌似得,宝贝女儿见了却没过问一声,召她来侍茶也是不言不语。
但一听是李斯文,就开始跟自己说话了,很憋屈,很受伤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李丽质垂头不语,在长孙皇后制定的女则之中,就有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
房玄龄听到陛下的猜测,瞬间头皮发麻。
他让李君羡传话的意思,是让四个小子到了太极宫就大声哭闹,不哭不闹憋着,皇帝怎么知道他们受了委屈。
只有哭只有闹,才能让皇帝对他们产生愧疚之心,即便没有封赏安抚,也算是简在帝心,加冠之后恩萌一个官职,也可以格外优厚!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四个混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敲登闻鼓告御状。
房玄龄正在惶急,却听李世民呵斥长乐公主,心中一奇,这可是从来就没有过的事啊!
长乐公主不仅相貌、身段酷似长孙皇后,就连脾气秉性都一样,外柔内刚,懂进退,从来就不干预朝政。也正因为这样,陛下经常让她随侍身边,就连处置朝政大事也不避讳她!
房玄龄眼珠子一转,笑道:“公主就随口问了一句,陛下何必斥责。再说李斯文等人的事情也算不上国政大事。”
李世民怒目而视,房玄龄你这是要挑事啊!自从长乐知道长孙冲诬告李斯文,就已经鄙视其人,怨恨朕识人不明,胡乱给她指婚,见朕都寒着一张脸。
李斯文虽然秉性刁毒,目无君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小子的确是怪才,不仅史无前例的从石盐中提炼出了上等精盐。
就连随口吟出的诗文,都让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这对喜欢诗文书法的长乐公主来说,吸引力何其大!
尤为可怖的是,自从房陵公主不守妇道,和外甥女婿杨豫之有私情后,作为苦主的窦奉节多次上书恳求和离,朕以窦奉节拿不出真凭实据为由,这才强行将这件丑闻按下去!
但这件事早已传遍长安,皇室公主的名声已经臭了
长乐贤良淑德,温婉淑雅,朕还指望她给皇家长点脸如果她和李斯文有了私情,朕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上殿!”李世民怒喝一声却没动身,而是狠狠盯着房玄龄,意思是你先走。朕走在后面,免得你跟长乐胡言乱语!
房玄龄心如明镜,抚须一笑:“陛下先请!”
李世民怒目而视,你这样一个聪明之人,不懂朕的心思还是故意装糊涂。
“君为尊,自当先行,臣躬身于后,乃是古礼,臣乃读书人”房玄龄是绝对不会走到皇帝前面的。
更何况,他人老成精,已经从言谈话语之中,看出了长乐公主对李斯文的关切。这种时候不寻求外援真当他是傻子。
李世民听他将古礼都搬出来了,也是没辙,只能咬牙道:“此事虽然不是国政,但敲响登闻鼓上殿告状,就是大事。长乐应当遵守女则。”
李丽质垂手不语,一张俏脸越加的冰寒。
李世民冷哼一声,当先起身向外走,一双耳朵却听着身后。
房玄龄芜尔一笑,指了指长乐公主刚才煮茶放的盐巴,又向延思殿方向拱了拱手,这才紧跟李二陛下去了。
李丽质狐疑的走到案几一侧,伸手拎起盐袋子,却见颗颗晶莹如雪沙,捻了一点放在嘴里,没有苦涩只有纯咸
“这是彪子用从二龙沟采来的有毒石盐,炼制成的上等精盐!”秦琼匆匆交代一句,也追在二人身后走了。
李丽质这才恍然大悟,房相这是让我去找母后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