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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雌雄同室2

    我们一家家敲门,第四家才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藏族大妈,好在扎西两藏女在,她们之间用藏语叽里咕噜讲了一通。大妈进屋再出来时竟提着一大包东西,竟有6罐可乐和6支矿泉水。一会儿她又提出一个热水瓶,往扎西的保温水杯里灌满了水。我们一下子肯定喝不完,可以给前方的小杨带去。我知道藏族人特别喜欢喝可乐,我问丹珍:“她家怎么会存着这么多。”丹珍转述回来说:“出去路远,家里平常都备着。”我掏出五十元钱给大妈,她坚决不要,推了几下,扎西拉我的袖子说:“算了。”我问她:“为何你们这村房子都一模一样。”扎西把我这句话翻译了过去,又把她的话翻了回来,像荡了一个来回的秋千。原来是近几年政府统一安排在318路边建设新村,她们村是从深山里搬迁出来的。走时,向她表示了深深的谢意,我连连说:土机器,土机器。

    走在路上,我问丹珍:“你们那里的藏话和这里的藏语不是不通吗?”扎西笑了:“笨老哥,我们会说拉萨话啊。”哦,对哟,确实应该是这样的,但我丝毫不感到笨。想到“谢谢”被我用土办法的“土机器”记得牢不可破时,忍不住笑了。扎西扭头看到,就说:“你笑什么。”我连忙说:“那个那个,赞扬你聪明。”她有点不相信,疑惑地盯着我上下打量,好像要看清我到底是真是假,让我有点发毛。“你别这样盯着我哈,”我一边说,一边赶紧往前走,丹珍在旁边哈哈笑个不停,还差点被可乐呛着。

    追上小杨时,他正坐在路边草地上干旱地直播,声音哑得像敲破了的鼓。他一仰头就把水和可乐喝完,看得出不过瘾,但确实给破鼓有效地弥补了几道缝隙。时间到了下午4点多,全队都疲惫不堪,每一次休息再启动,我的脚痛得几乎都走不了。她们还在路边草地坐着休息时,我一咬牙站起,使劲向前冲,拐个弯就看不见她们了。我憋着劲忍着疼使力走,一会儿全身的疼不见了,进入状态我走得更快了。好长时间后我才回头,发现她们才离我一两百米,我一下泄气,等他们走近,说“本想把你们甩掉,你们却还紧跟后面。”众大笑。接着扎西换成头雁,又是急走,但是我们仨如狗皮膏药一直贴在她背后几十米的空气中,果然都是好手,谁也甩不掉。

    尼洋河一直在右边迎头而来,左边满山都是美丽的白桦林,一个个挺拔着修长身子,犹如整装待发的少年英雄。每棵树上都有好多黑色的疤,一个个树疤又犹如一个个黑黑的眼睛在看着我们,饱合着期许的目光。我看到如此秀丽的白桦林,就拍了短视频发给秋子。不一会,她回信:好漂亮啊,我已在拉萨。就这么在白桦林的注视下,我们一路向西走进了金达镇。

    我看到招牌,忽然想起扎西的话,就指着“金”字问她是什么字,她说:“金,这个我认识。”我笑着说:“不错啊,认识金子就可以了,一生无忧哈。”她说:“我要好好学汉字。以前我连男女两字都不认识,上次去成都看病不知道进哪个厕所,旁边人告诉我才学会的。”啊,我大笑起来。扎西有点恼:“你别笑我好不好,我要向我们那个女子学习,把汉字一定学好。”“我相信你一定成功。”我感觉到了她的认真,向她竖起大拇指。

    金达镇子也不大,318同样是穿镇而过,成为主街。我们从一个超市里拿回托带的包,通过定位去找前辈瑞雪大神贴子写的驴友宾馆。雨是那么关照人意,等我们到了宾馆才开始下。可是今晚这里住满了人,只有一个五张床位的房间,价格倒是很合适,每张床位40元。我和小杨在镇上逛了一下,别处竟没有旅店了。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们站在店门口的街道边也不是办法。扎西说:“就住这吧,我去讲价。”她进去与老板讲了好久,意思是想30元入住,但店主怎么都不肯降,说这已是最低价了。我看到瑞雪的贴子里也是这个价,就想去叫扎西算了,这时小杨说:“老哥,你去偷偷告诉老板,答应她,差价由我们补回。”我表扬了小杨这个办法好。我们就顺利地上到二楼入住,趁扎西上楼时,我把40元差价补给老板。

    房间挺大,有五个床位,三横两竖。三横是东西方向,横对着房门,两竖是南北方向,都在右边一条线上紧贴着墙。小杨睡在进门第一张床,即横一,说:“我帮你们看门。”丹珍自然走到横二躺了下去,却被扎西拉起来,叫她到竖二那张床,丹珍好像毫无主见地顺着就过去了。我却没看懂为什么,自然在靠小杨这边的竖一床躺下。扎西睡在了靠窗户的横三床,与小杨隔着横二床。我与丹珍脚对脚,她的头靠窗户那边,我的头靠门这边。就形成了小杨与丹珍、我与扎西是对角线的两端。草草吃碗面就天黑了,用水倒方便,但是无法洗澡。她们俩打水洗漱,不断出入房间。门口开着,来往好多人,都是住在别屋的年轻骑行者,看到我们房里是男女混合,两个女子还如此漂亮,眼神里不由地透出些许羡慕。我也暗中得意,毕竟被人小嫉妒还是挺舒服的。

    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同居的情况,感到一丝新鲜,装作很老练在看手机抽着烟,余光却也在关注着她们。天一黑就很冷,我随意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小杨早早就在床上直播。他这家伙应该是丝毫没有打理一下卫生,脚的臭味充斥着房间,尤其我离他最近,醺得我直想把鼻子割了,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318就是如此,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灵魂在净化,一身醺死人。

    在整理包时,却发现早上没找到的药,丹珍的肚子还在痛,就顺从地吃了药,我说药给你那吧,吃一次应该不行的。小杨不知什么停下了直播,说起话来脸儿红红的,老是叫丹珍这丹珍那,说:“丹珍,我睡不着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点羞怯而又期待的样子,我心想你们之前不是一起住过的吗,不知他想起了什么,或期待着什么,丹珍吃吃笑着不吭声钻进被窝睡觉。

    扎西洗漱完毕,在床上做起了一套祈祷仪式,嘴里好像在马里马里哄地说着什么,左拜右拜,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小杨倒不惊奇,估计先前早适应了。扎西做完这一套仪式后,就说睡觉。她直接下着命令,好像忽然成了一把手。我离开关最近,伸手拉绳关了电。可我也有点兴奋,一下子睡不着。我听到丹珍已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扎西也在转动着身体,小杨倒听不到动静,难道也这么快睡着了?这就是内蒙童渴望的同居?我觉得有几分好笑。我感觉一晚上都没睡着,在半夜2点多实在憋不住,偷偷起来上了厕所。我睡不着时就会有起夜,我知道自己不适应这么多人一起住宿,而且又是男女在一起。

    凌晨4点半时,手机闹铃响了,大家开始起床。昨晚约好了5点钟出发,目标是米拉山脚下的松多乡,路程55公里。扎西起来最迅速,我怀疑是不是她是穿着衣服睡的,开了灯她第一句话就说我吵着她睡不着。“啊,为什么。”“你的呼噜声好大。”“不会吧。”我心里想昨晚几乎都没睡着,我睡着了吗,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吵到扎西?但丹珍却说:“我没听到大哥的呼噜啊。”我对她说:“我听到你的呼噜了。”“啊,我有呼噜吗。”“有,小小的,像猫。”“真的啊。”说起猫,丹珍好兴奋。

    5点准时出发,几步路就出了金达镇。天漆黑如墨,无灯无星无车无人,一切静悄悄,像是马斯克的宇航员行走在火星上的夜。我忽然想起茅盾《子夜》中所说的“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是非常暗的,星也没有,月亮也没有”,应该就是讲的这个时刻。丹珍拿出头灯给我,我绑在左手,走在最后为她们照路。头灯照亮前方的路,也把她们的身影映在地上。但光圈之外,仍是漆黑一团。有一次我想改动一下绑势,头灯光源直射天空,丹珍与扎西竟一个劲地笑到叉。我开始不知什么原因,问清以后,我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呢。扎西忍住笑,说:“你想飞到哪。”我脱口唱汪峰:“我想飞得更高……”,结果才唱一句,因用力太猛,就一口气喘不上来,咽不回去,毕竟此处海拔已4千米了啊。扎西笑着接过去唱了起来,声音清亮高亢,似乎毫不费力就穿越了无边黑暗直达天涯尽头。

    走到7点左右天完全亮了,竟走了近十公里,速度相当快了。丹珍这天好像有神力相助,一个人远远在前面领路,我们几个人怎么也拉不近距离。早上丹珍说吃药好多了,是药力把她的精和神拉了回来吗?丹珍远远走在前面,小杨落在后面搞直播,我和扎西就走在中间。扎西这个女子心地好,为人大方,能歌善舞,喜欢为他人操心,朝拜很虔誠,这是藏族女子特点吗。她在路上看到石头,树枝等杂物,立即会拣走,以利车行。看到小昆虫在马路上,更是小心翼翼拾起,放到路外。连树枝伸进公路,她也会想办法弯回去,她说要防止刮到车和人。一路同行,她也经常边行走边念经。我非常认真地对她说“扎西,你路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朝拜,你的朝拜在路上就完成了。”这样的交谈,让大家的心理距离好像又更近了些。我问她昨晚为何要把丹珍挪开?她说:“你没看到他们好得不行了吗,我怕出事。”我感到好笑,说:“啊,不会吧,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其实我想的是,就是出事也是自愿啊,情投意合又你情我愿,这有什么呢。我对扎西说:“你确实应该做个妇女主任。”

    丹珍来电说已到下巴塘村,托运的行李挂在了村口树上。我们到达村口时果然看见了背包,此时已走18公里。我们仨先后按提示到村西边的藏茶馆与丹珍会合吃早餐。小杨的觉没睡足,直播提不起劲,让她们俩暂时代为播一下,没想到反映非常好,人气在早餐中就翻了几倍,让小杨大为开心。太阳又出来了,饭后的走路犹如闲庭信步,嘻嘻哈哈的,小杨索性就让两女孩直播。扎西的普通话并不太好,有浓重的的藏族口音,听起来有点怪,却让直播间一片欢呼,那些“周粉”一下就接受了扎西。应粉丝的坚持要求,扎西边走边开始唱藏歌,较文静的丹珍也凑了进去。扎西的长处就是唱歌,这下两人一唱一和,效果更佳了,直播间纷纷打赏,简直爆棚,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我在后面用手机也进入直播间观看,笑得不行。玩了一阵,两人累坏,说从来没讲过那么多话,好累啊,于是把直播交还小杨。我对她们说:“你们是藏族女孩,长得又漂亮,就是这样带口音的汉话,大家才喜欢,讲话标准,其实就没了特色。”

    大约在30公里处,我和小杨走不动了,都是膝盖痛。她们俩还要不停地走,让我们休息或搭车,就仍然斗志昂扬向前走了。我俩面面相觑,自惭形秽却又讲不出什么,只好坐在高速桥下荫凉处的草地上休息。小杨直接在地上铺雨衣就睡,我猜他小杨昨晚肯定也没睡好。我把头埋在双膝间,想迷糊一下,结果真睡着了。

    就这么睡了十几分钟,精神缓了过来,看到小杨还在睡,我就自己走到路边开始拦车。可是因为林拉高速,这一段318很少车经过,有的车也不理我们,直接开过。走在318上,别人主动要搭载有很多次,拦车求搭的有成功更有失败很多次,搭车让我脸皮厚了好多,让我明白成功的确是要厚黑的,必须不要脸。我现在脸皮就像格萨尔堡的厚城墙,总有车碰到这么厚的墙壁穿不过去。看到小杨也醒了,我对他说:“好辛苦啊,说真的,如不是跟着这两个藏族小姐姐,我真有可能走不下去。”小杨惊呼:“我也是,全靠这两女孩的吸引力。”我说:“哈,你是说丹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