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便要行动,缪昌期先是找同年王心一请托,王心一爽快地答应一起找韩爌举荐他为日讲官。
随后缪昌期又给王化贞等同年去信,请大家去信请座师叶向高出山。
叶向高于万历三十六年至四十二年是内阁唯一的辅臣,独相多年。朱常洛即位后,特意下旨要召回他,叶向高有意推辞,至今未回朝。
叶向高虽已离开朝堂六七年,但门生故旧众多,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若能请得叶向高回朝,对缪昌期他们而言都是大好事。
说来叶向高之所以会成为缪昌期等人的座师,还是被万历皇帝逼的,当初万历与大臣们闹得不可开交,大臣们廷推的官员万历皇帝一律施着不批,以至于朝堂缺员高达九成,一个人要干七八个人的活。
万历四十一年,天下举子云集京城,准备参加当年的春帷,结果朝廷却连筹备会试的人员都凑不出来,主考官更是没影儿。
当时的情况是,朝中六部之中,只有户部有一位侍郎叫李汝华,原来的户部尚书赵世卿在万历三十八年就跑路了。
赵世卿跑路的过程完全可以用曲折离奇来形容,他年纪大了,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实在受不了了,连续十五次上表请辞,万历都没信儿。
万历三十八年八月,赵世卿再次上表后便挂冠而去,由于担心万历派人追他回来继续做牛做马,他于是化了妆,住在城外一破庙里等着万历的批文。
结果等了一年多,万历爷竟然不知道户部尚书跑路了,更别谈下什么批文了。赵世卿终于死心了,坐着一辆破柴车顶着擅离职守的罪名回家去了。
尚书跑了,剩下李汝华这个倒霉蛋只能顶上,刑部、工部的政务都由他兼着。
而当时的兵部、礼部、吏部一无尚书,二无侍郎,哪位官员要去办事,拿着部门公章往折子上一盖就算完事了。
六科之中,五科无给事中;都察院和大理寺更牛,平时不仅没人上班,就连办事的公章也弄丢了。
这种情况下,你去哪里找主考官?
首辅叶向高迫于无奈,只能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充当主考官。
以首辅任主考官这等事在大明朝还真不多见,叶向高这儿恐怕算是独一份。
就这样,叶向高成了缪昌期他们的座师,当时叶向高被御史弹劾,缪昌期曾挺身而出,上表为叶向高辩护过,师生之间因此结下了颇深的情谊。
不过叶向高是远水,只怕暂时也救不了这近火,而且就算叶向高来了,也不光对他一人有利,因为周延儒也是叶向高的学生,而且是他那一届的殿试状元。
有鉴于此,缪昌期又找到另一位同年,福建道御史周宗建,俩人一番私会之后,周宗建上表抨击周延儒私德败坏,与冯铨“连床共被 ,日事淫嬉”,这样的人岂可为日讲官?
说实话,周宗建弹劾周延儒的事还真不是凭空捏造,因为此事,京城对周延儒早有“小唱(即小娼)翰林”之风评。
这奏章一上,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不仅当事人周延儒、冯铨气急败坏,东林党中也有不少人觉得周宗建这是在拆自家的墙,诸如庶吉士姚希孟等,愤怒之余,纷纷上书弹劾周宗建。
自己人弹劾自己人,那是一弹一个准。
这下可就捅破马蜂窝了,东林党眼看要陷入一场内爆的危机。
而此时,所说为首辅方从哲属意的另一个人,钱谦益同志也没闲着,他是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殿试探花。
无论是科举排名,还是才名,钱谦益都较缪昌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谦益比缪昌期早一届中进士,登科后授翰林编修,因父亲去世,他返回原籍,家居十年,他学问渊博,工于诗词,曾在东林党人中讲学,今年才进京复职。
他本来与缪昌期私交不错,但听说首辅方从哲有意举荐他们为日讲官的消息后,无形中便将缪昌期看成了竞争对手。
看见缪昌期与周延儒两方陷入混战,钱谦益心中暗笑,他决定采取另一种策略,低调地拉关系,以避免陷入三方混战的局面。
钱谦益家境富裕,家产不下百万,否则他在考中进士后,也不可能有闲情居家十年,四处讲学了。
到了这关键时刻,钱谦益出手十分阔绰,他精心准备了两幅名家书画,一个精美的汉代博山炉,前去拜访礼部尚书孙如游。
可惜,这天孙如游因政务繁忙未归,满情期待的钱谦益只得悻悻而回,说来也巧,首辅方从哲正好与孙如游同住一坊,两家离得不远。
方从哲回家时,恰好看到钱谦益悻悻回转,便叫住他聊了几句,其中不乏溢美之词。
身为东林党的一员,钱谦益本对方从哲有些戒备,然见方从哲对他多有溢美之词,再想到方从哲有意举荐他做日讲官的传言,钱谦益一时没把持住,以讨教的名义,跟着进了方首辅的家。
这下可好,本来没有这种事对手还想造谣呢,这下连造谣都省了,钱谦益背叛东林党,夜登首相府送礼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几乎所有的东林党人都知道了。
东林党内部顿时再次炸了锅,对钱谦益口诛笔伐者纷纷而起,怎一个热闹了得。
赵南星、周嘉谟等东林党大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日讲官的人选,浙齐楚三党还没动手,自己内部倒先干起来了。
缪昌期、钱谦益、周延儒几人目前虽然还算不上东林党的重要角色,但谁背后没点人脉关系呢,再这么下去,牵扯进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自己人揭自己人的老底,一揭一个准,这对东林党的声誉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按理说,三党官员在边上虎视眈眈,没理由放过此等良机?但这次三党官员却出奇的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周嘉谟、赵南星、孙如游等人一合计之后,得出一致结论,三党成员没有集体失聪,他们只是在等,等东林党的内斗更激烈些,等时机到了,他们才会下场,一举将东林党踢出朝堂。
周嘉谟等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众大佬毅然决定,立即断尾求生,不等三党动手,他们便集体向缪昌期、钱谦益、周延儒以及已经牵涉其中的官员施压。
在他们一顿操作下,该请辞的要请辞,该外放的外放,没等三党官员反应过来,涉事的十二名东林党官员就被处理了。
至此,三党官员再想顺藤摸瓜已无可能,也只能徒唤奈何。
吏部尚书周嘉谟等人反应虽快,但这次实际上还是给东林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那可是整整十二名官员啊。
而且其中缪昌期、钱谦益、周延儒、王心一等人都有望成为东林党未来的中坚力量,这下子不说全毁,至少也毁一半了。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秦风,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样,此刻他正在专心地赚着小钱钱。
李若兰果然能干,经秦风提示后,她很快便用茶油等原料把洗发水做出来了,且一下子做出了好几个香型的。
李家的小轩厅,桌上摆着一排精美的仕女梅花鹤颈瓶。
秦风坐在窗边,一边用方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道:“很不错,不仅好用,对头发还有养护的作用,你共制出了几种香型?”
李若兰见他笨手笨脚的,上前抢过方巾,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道:“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怎么摆弄起头发来就笨手笨脚的,我来吧。”
秦风不禁暗暗苦笑,以前他留的都是寸头,洗发后毛巾一擦完事,连吹干都不用。如今这一头秀发,他实在是应付不来啊。
“目前暂时制出了四个香型,有桂花香型、茉莉花香型、柑橘香型、兰花香型的,你闻闻,喜欢哪个香型的。”
“当然是兰”秦风差点脱口说出兰姐香型的,他赶紧轻咳了两声,改口道,“当然是兰花香型。”
“你倒是会选,这兰花香型的最难弄,直接用兰花提取香精行不通,一来兰花香味太淡,难以提取,二来这兰花两朵两朵好找,要多的可就难了。我可是尝试了几十种香料,才调制出近似的香味来。”
“兰姐辛苦了。”
李若兰帮他擦干水珠后,暂时用一根绸带把他一头“秀发”束起,才满意地说道:“好了。”
秦风忍不住牢骚了一句:“我是最烦这头发了,迟早我得把它剪 了,既清爽又卫生”
“净说胡话,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岂可毁伤,你若是嫌打理起来麻烦,今后我找个丫鬟给你梳洗就是了。”
秦风懒得不讨论头发的事,转而说道:“现在可以批量购买原料,物色门店了。记住,门店一定高端奢华。”
得到了秦风的肯定,李若兰满脸笑容地答道:“放心吧,这些交由我来操持好了,不劳你费神,我已让三弟去找牙人,买一批奴仆回来。”
秦风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她是怕开作坊请工人容易把配方泄露出去,买奴仆虽然不敢说就能完全杜绝这种事情,但奴仆因为人身依附的关系,风险肯定小得多。
“你若想是避免配方泄露,奴仆最好分两批买,让他们分开两处,互不相见,互不认识,原材料也各专一项,如此或许能保密久些。”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秦风看了看那一排仕女梅花鹤颈瓷瓶,总感觉缺了些什么,他想了想,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两行诗,然后说道:“下次订制瓷瓶时,把这两句诗加上去。”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太好了,你作的?”
“不是,我哪会作诗。”
“那是谁作的?”
“好像叫呃,一时想不起来了。”
“呵呵,诗是好诗,只是你这字”
“当然要找人另写,小三的字就比我的好,让他写也行。”
“算了,我还是另找别人写吧。”
“行了,我出去一趟。”秦风说着拿起几瓶洗发水、两块香皂,便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
“逛青楼。”
“头发还没干呢。”
“没事,到了就干了。”
李若兰看看他拿着的香皂和洗发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去鹤呜楼吗?”
“当然,我也就认识一个叶非烟。”
李若兰下意识地抿了呡嘴唇,没再说什么,一袭白色衣裙在廊下随风轻拂,目送着秦风上车出门而去。
每逢皇帝驾崩,百姓要服素二十日,禁乐。
此时的鹤呜楼少了乐曲声和姑娘们无忌的畅笑,显然比秦风上次来时冷清了许多。
姑娘们都穿着白色衣裙,少了几分妖艳,倒多了几分清雅之感,老鸨眼尖,一见他来便迎上来笑道:“哎哟,秦公子可是多日没来了,莫不是把我家非烟忘了不成?”
“李姐你是不知道,上次见菲烟姑娘一回,我可是整整吃了半个月的粥,这回李姐你可不能再那么狠了。”
别的客人都管老鸨叫妈妈,只有秦风坚持叫她李姐,这也是老鸨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
“我的秦公子哟,瞧您说的,您是缺那几个小钱的人嘛,您就别拿姐姐我打趣了,秦公子稍等,先喝杯茶,我先去让非烟准备准备。”
秦风笑道:“别,我确实囊中羞涩,可不敢奢望上楼去见非烟姑娘,这次来呢,主要是给李姐和非烟姑娘送点小礼物。”
“哎哟,还真有礼物呀,秦公子,这是何宝贝?”
秦路上特意买了两个精美的漆盒,把洗发水和香皂装好,此时他打开来道:“瓷瓶装的是洗发露,用此物洗头,不仅能养护发根,预防白发脱发,而且让秀发光泽柔顺,香气长时间弥漫不去,让人心旷神怡,最适合李姐和非烟这样的美人了。这个叫香皂,沐浴用的,好不好我就不多说了,李姐用过了就知道了,保证不让你失望就是。”
老鸨好奇地打开瓶盖,立即闻到一缕淡雅的花香,楼里有好几个姑娘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笑道:“这么好的东西,秦公子能否送奴家一套,奴家当面洗给秦公子看可好?”
“光看有甚意思,秦公子,您要是送我一套,我愿与秦公子共浴。”
“嘻嘻”
香风萦绕,媚眼频抛,秦风有些招架不住,“抱歉,抱歉,今日只带了两套,没有多的了,没有多的了。”
老鸨见他如此,笑着把姑娘们呵斥开,对秦风道:“秦公子有心了,有这样的好东西,难得秦公子还想着老婆子,那老婆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公子快请,这样的宝贝,秦公子还是当面送给非烟吧。”
“这不好吧,岂能让您坏了规矩。”
“嘿嘿,秦公子放心,郑都督交代过,秦公子若来,所有花销都记在郑都督账上,你就算把整个鹤鸣楼都包下来也不成问题。”
这时三楼上,叶非烟出现在栏杆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袭白色衣裙,飘然若仙。
在秦风最难的时候,人家毕竟帮过忙,此时坚持不上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说还指望着人家帮忙宣传洗发露和香皂呢。
在老鸨的引领下,秦风捧着礼盒上了三楼。
“秦公子,请。”丽人盈盈一福,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老鸨送到门口,交替叶非烟好生招待贵客后便退下了。
秦风顺手奉上了礼盒,叶非烟也不打开,嫣然道:“这洗发露和香皂若真的公子说的那么好,奴家却从未听过,莫非是公子秘制的?”
“呵呵,你先试用看看,若是喜欢,今后我免费给你提供便是。”
“那奴家现在就试试,公子来教教我如何使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