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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报应不爽

    大理寺少卿吴承运心有戚戚焉,他早料到此案棘手,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东林党磨刀霍霍,齐楚浙三党又岂会坐以待毙,这不,人刚提上堂来,双方就激烈碰撞起来。

    不管如何,他还是带头站起来应道:“臣等接旨,来人,给邹公公设座。”

    安排完邹义的座位后,吴承运又对赵南星颔了颔首,那意思很明显:你来。

    赵南星不禁暗恼,虽说三人都是主审官,但既然是在刑部大堂问案,作为刑部侍郎,理应由杨东明来问,但自嫌犯提上堂来,就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杨东明连一句话都没帮衬过,对此,赵南星心里很不爽。

    但值得安慰的是,这次皇帝派来监审的是邹义,东林党手上掌握的那些供状,当初就是由邹义这个东厂提督提供的,若不是遇上先帝驾崩,估计当初就能把秦风拿下了。

    也就是说,邹义是东林党自己人,是自己人就好办,皇帝虽有旨意不得用刑,但只要邹义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想清楚这些后,他先是对邹义拱了拱手道:“邹公公请安坐观审。”说完他再次打起精神,斗志昂扬地拍响惊堂木,对秦风喝问道:“秦风,你勾结白莲贼、李可灼、郑养性等人,进红丸谋害先帝,你可认罪。”

    秦风平静地应道:“没有的事,下官自不能认。”

    “哼!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啊,传东厂大档头陈志强以及一干白莲贼上堂。”

    先前陈志强为了对付秦风,对王成和惠远和尚施以酷刑,得到了一份口供,还利用这份口供与东林党官员里应外合,在朱常洛面前参过秦风一回,只是朱常洛未及处理便驾崩了。

    现在赵南星先从秦风入手,也是基于这些供状。还没等陈志强等人上堂,赵南星就拿出两份口供,向王成和惠远和尚喝问道:“王成、惠远,看清楚了,这可是尔等的供状?”

    “是,不过”

    “是就好。”赵南星打断王成,转而对秦风喝道,“秦风,你本海寇,复勾结白莲贼,串通郑养性、李可灼等人图谋不轨,谋害先帝,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你可认罪?”

    秦风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在看天桥的艺人在卖力的表演。

    “来啊”赵南星再次被激怒了,啪!他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喝起来,喊了两个字才想起皇帝有旨不得用刑,后边“大刑伺候”几个字顿时被憋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憋死。

    杨东明见赵南星差点背过气去,向他施了个眼色,然后转对李可灼喝问道:“李可灼,你非医官,却擅进红丸,致使先帝驾崩,你可知罪?”

    李可灼可没秦风那么淡定,顿时吓得跪倒在地,惶然道:“下官知罪,只是”

    “只是什么?先帝驾崩,你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念你原是朝廷官员,若能当堂指认背后主使之人,皇上仁慈,或许还能免你死罪,祸不及妻儿,李可灼,你可愿将功赎罪?”

    不等李可灼作答,秦风便冷笑道:“杨大人还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住口!此乃刑部大堂,三司会审,本官不曾问你,岂容你多嘴,来啊,先将秦风押下堂去!”

    “杨大人好手段,只是天理昭昭,杨大人硬要颠倒黑白,可得当心雨天打雷。”

    “押下去!”

    “等等。”一旁观审的邹义突然开口,对三位主审官道,“诸位大人说秦风是海寇,又勾结白莲贼,串通李可灼、郑养性等人谋害先帝,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赵南星冷声道:“误会,何来误会?”

    “三位大人,当初先帝下旨让秦风彻查王安私通建奴一案,我东厂档头陈志强为救王安,捏造了秦风诸多罪状,并对王成、惠远等人施以酷刑,逼迫二人作伪供,想以此构陷秦风。咱家初掌东厂,一时失察,以至于让下属作出这栽赃嫁祸的勾当来,有关此事,咱家已向皇上请罪,并将陈志强绳之以法,有关案宗咱家这就命人送来让三位大人过目,自然,三位大人也可以当堂讯问王成等人。”

    邹义说完,向手下番役一挥手,让人去拿案宗。

    赵南星和杨东明互视一眼,心头顿时都充满了不祥之感,东林党之所以掀起红丸案,就是想借此案打击政敌,力求将李选侍和郑皇贵妃以及三党主要成员一网打尽。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从秦风身上着手,坐实他勾结白莲贼,伙同郑家、李选侍、李可灼等谋害皇帝的罪名,然后再进一步牵涉到三党官员身上。

    这其中,秦风是最重要的一环,只有他才能把郑家、白莲贼、李可灼、李选侍串联起来。而根据东林党目前掌握的证据,秦风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环,因为他们有陈志强提供的那些供状。

    但现在邹义却突然告诉他们,当初那些供状,都是陈志强为了栽赃嫁祸,以酷刑诱供,屈打成招得来的。

    陈志强有没有屈打成招,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话是从邹义这个秉笔太监、东厂提督,之前与东林党合作得还不错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邹义反水了,这才短短几日,邹义怎么就反水了呢?

    杨东明很清楚此事有多严重,他忍不住向邹义追问了一句:“公公所言属实?”

    “属实,不信杨大人可当堂讯问王成、惠远二人。”

    赵南星一时也乱了分寸,他不死心,一边下令传陈志强上堂,一边扬了扬手上的供状严厉喝问王成、惠远道:“此乃刑部大堂,三司会审,容不得半句虚言,尔等还不快快从实招来,这些供状你二人招的?”

    王成抢先道:“大人,这些确实屈打成招,大人请看。”说着王成艰难地掀起衣裳,只见他身上几乎无一处皮肉完好,到处是酷刑留下的可怕伤痕。“大人,这些都是陈志强逼供时留下的伤口,当时在种种酷刑下,我只好按他说的作伪供。”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言,针对秦施主供状,贫僧确实是迫不得已”惠远所受的酷刑并不比王成少,除了满身的伤外,他的腿上甚至还被剥出去大片的皮,看得人头皮发麻。

    赵南星已经懒得再去听惠远说什么了,他已意识到,己方这次不仅是出师不利那么简单,恐怕还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他们注意力都盯在秦风身上,殊不知,人家却暗中策反了邹义,邹义的反水,不仅让东林党再难攻击到秦风,而且会让他们陷入巨大的被动之中。

    此时陈志强被押上堂来,往日笑面佛一般的他,此刻已奄奄一息,鬼才知道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

    他木然环顾堂上一周,突然见邹义正高坐堂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下,一边向邹义爬过去一边哭求道:“公公饶命啊,公公饶命啊!小的知错了,还望公公给小的一条生路”

    “陈志强!”邹义尖声打断他道,“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咱家给你一个机会,你当众说说,当初你是如何严刑逼供,让王成和惠远构陷锦衣卫千户秦风的。”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是是是,我说,我全说,当初我手下档头王勇冒犯君威,被秦风加以惩戒,我自觉落了面子,因此对秦风忌恨在心,便私下抓捕王成、惠远等人,施以酷刑,引诱他们诬陷秦风”

    果然,皆如所料,赵南星此刻脸色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他忍不住打断陈志强道:“陈志强,本官来问你,你可是受人胁迫,才”

    “不不不,大人,我没有受人胁迫,我确实是为了报复秦风,才对王成等人严刑逼供,让他们做伪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邹义冷着脸对赵南星道:“赵大人莫非以为是咱家胁迫陈志强?”

    杨东明连忙插嘴道:“邹公公误会了,赵大人绝无此意,这样吧,公公想必也累了,今日堂审便先到这吧,吴大人,您看可好?”

    吴承运连忙答道:“好好好,今日堂审且先到这,退堂!”

    赵南星仍不甘心,杨东明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私下劝说道:“赵大人,事情已再明显不过,这根本就是别人做的一个局,眼下咱们两眼一摸黑,越往前走只怕陷得越深啊,先停一停,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赵南星知道杨东明言之有理,邹义既已反水,在陈志强身上定然做足了功夫,如今又有皇帝不准用刑的旨意,再审陈志强作用必然不大。

    万一陈志强再胡乱攀咬一番,到时只会让局面更加被动。想清楚这些后,赵南星便也同意杨东明的提议。

    这场东林党心心念念,寄予了无比厚望的三司会审,谁也没有料到,竟如此草草结束了。

    阮大铖、惠世扬等一众东林干将,一直在关注这场堂审,赵南星等人还没离开刑部,

    他们便得知了堂审的经过,顿时就炸锅了,大骂“邹阉”者有之,复骂主审官无能者亦不在少数,一时间,东林党如同被捅了马蜂窝。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又有消息传来,内阁大学士韩爌今日竟上了一份奏疏,针对所谓的“弑君”之说,把当时的情况如实详述了一遍,最后还说:若不据实详剖,驳斥先帝死于非命之凶说,恐先帝在天之灵不无恫怨,皇上终天之念何以为怀。乞涣发纶音,布告中外,俾议法者勿以小疑成大疑,编摹者勿以信史为谤史。

    作为内阁辅臣,东林党的一员,韩爌这份奏疏一上,无异于一记内爆。

    赵南星从入京前的踌躇满志,到退堂后的郁愤难言,不仅在秦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面前吃了瘪,还被自己人大骂无能,再加上韩爌这一记内爆,让他刚走出刑部大门,便因悲愤交加,一口老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杨东明见状大惊,急步上前相扶,结果不仅没能抚住赵南星,自己也被带着一跟头栽下台阶

    “大人!”

    “大人!”

    二人的随从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冲上去,想把二人从地上扶起来。刑部门前的台阶虽不算太高,但杨东明和赵南星都是七十出头的老人了,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经得起这么摔,赵南星当场又吐了两口血,杨东明被压在下面,不仅额头撞破了,还摔断了右脚骨。

    邹义与秦风走在前边不远,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愣了一下,邹义脱口道:“秦大人还真是一语成谶,这还没下雨打雷呢,报应就来了。”

    秦风没说什么,更没有上去帮忙。

    既是敌人,此时不幸灾乐祸出言讥笑,已经是他做人的底线了。让他凑上去救人,他实在没这个情怀,况且以东林党的尿性,你上去救人,搞不好他们又要反咬一口。

    结果让秦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虽有预防,但还是高估了某些东林党人的底线。

    当日下午,御史刘晚舟就以“风闻奏事”的形式上了一份奏疏,说白莲贼不仅有假死之药,而且有各种迷香,秦风与白莲贼关系密切,曾以假死药逃出锦衣卫大牢,这次堂审,正是秦风把迷药带在身上,致使两位主审精神恍惚,摔下台阶。要求朝廷彻查此事,严惩元凶。

    至于为什么只有杨东明和赵南星两人出事,刘晚舟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那就是秦风提前计算好了迷香的分量,其他人年轻体壮影响较小,因此不易察觉,杨赵二人年老体衰,因此受影响较大。

    还别说,刘晚舟这脑洞开得还真挺大的,有关秦风迷倒赵南星和杨东明的事顿时传得沸沸扬扬,这虽是捕风捉影,但若不及时应对,这对秦风将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