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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钦命

    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得了锦衣卫千户一职后,秦风本打算先苟着,至少不主动出头挑事。

    谁知道朱常洛突然要召见他。

    封他锦衣卫千户时,朱常洛都没有先召见他,此时突然召见,秦风立即有种不祥之感。

    前来传旨的宦官叫魏进忠,一开始秦风没反应过来,客气地说了声“多谢魏公公”后来才想到魏进忠不就是魏忠贤吗,这可是日后的九千岁啊。

    他不禁打量了魏进忠一眼。这位魏公公五十来岁,身体看上去还算强壮,而且少了一丝普通宦官那种阴柔的气息,更非电影中那种阴狠毒辣的形象,反而显得颇为忠厚。

    据说他入宫时曾改姓李,后来被调去打理皇长子朱由校生母王才人的膳食,王才人见他忠厚,在伙食上从未有克扣之事,对他非常满意,便让他改回本姓。

    “魏公公,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要召见下官?”

    “此事咱家还真不知道。”

    魏进忠还算客气,他一度也和王安走得很近,特别是朱常洛登极后,他没少给王安送礼,丘二虎供出王安与建奴勾结的事,他多少有些不安,虽然他现在转投了李选侍,并不在乎王安的死活,但眼下总要先确保不受王安牵连才是。

    “魏公公您辛苦了。”秦风顺手塞给他一张会票。

    魏进忠瞟了一眼那会票,见是大名鼎鼎的相和钱庄开出的会票,面额整二百两,秦风出手如此阔绰让他颇为惊讶。

    魏进忠摆了摆手,推辞道:“岂敢让秦大人破费,咱家是真不知道皇上因何召见秦大人您,不过皇上召见秦大人前,内阁刚刚向皇上进奏了王太监涉嫌勾结建奴一案的进展,据说那刘二虎在刑部大牢被毒死了。”

    “多谢魏公公,小小心意,请公公吃个茶而已,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秦风还是将会票强塞进了魏进忠手里,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不是滋味,朱常洛这个时候召见他一个刚上任的锦衣卫千户,只怕他已难以避免被卷入旋涡中去了。

    魏进忠领着秦风由东华门进入皇宫,自文华殿后一路向北,经慈庆宫、奉先殿,由景运门进入后廷。

    这一路走来,魏进忠教了秦风一些觐见皇帝的礼仪,最后他试探地说道:“秦大人觉得王安真会勾结建奴吗?”

    秦风正色地说道:“我目前对案情细节一无所知,实在不敢妄加揣测,魏公公若是有何高见,不妨指点指点在下。”

    “岂敢,岂敢,只是咱家也曾在王安手下当过差,对他还有些了解,说他与建奴勾结,咱家是不信的,皇上有意让他出任司礼监掌印,这已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您说这时候他勾结建奴图什么呀?”

    “魏公公所言极是。”

    乾清宫终于到了,两人就此结束了谈话。

    乾清宫是内廷正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取九五至尊之意,整座大殿重檐庑殿顶,高大巍峨,气势庄严。这里不但是皇帝的寝宫,也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官员,接见外国使节的地方,有极强的皇权象征性。

    因此万历皇帝驾崩后郑皇贵妃坚持不肯搬离乾清宫,想以此胁迫朱常洛兑现册封她为万历皇后的承诺,朱常洛和群臣一时也没办法,只好去恐吓郑养性,由郑养性来劝自己的姑姑搬出乾清宫。

    站在这座大明权力中心的宫殿前,秦风却没时间过多感慨,一心想着如何推掉这趟差使,同时还要听魏进忠讲一些觐见皇帝时的基本礼节。

    经通报之后,魏进忠领着秦风进了乾清宫东暖阁,暖阁前室侍候着太监宫女,以及太医。后室只有李选侍和一个老太监两个宫女在。

    暖阁内静悄悄的,大家连呼吸似乎都尽量放轻了,气氛很压抑,空气中夹杂着一股中药味儿。

    朱常洛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形如枯槁。

    秦风按礼拜道:“臣,锦衣卫千户秦风,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常洛强提精神应了声:“平身吧。”

    秦风起身,又向李选侍拜道:“臣秦风拜见李娘娘。”

    李选侍神情有些复杂,但总体上对秦风这个“表亲”还算满意,她开口道:“秦风,这次皇上召你进宫,是有重要的差使交给你,你可得用心把差使办好,以报皇上隆恩。否则即便皇上大度不加罪于你,我也轻饶你不得。”

    “是,李娘娘。”

    李选侍以自家人的口吻训了秦风两句,秦风也只得尽量配合着,看她的意思,似乎是希望秦风接下这趟差使,这让秦风不禁暗暗皱眉。

    朱常洛见他年纪不大,举止却从容淡定,丝毫没有普通官员第一次觐见皇帝时那种诚惶诚恐,手足无措的感觉,他暗暗诧异的同时,认为把此案交给他或真是不错的选择,他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地吩咐那老太监道:“邹义,你把案情给他说说吧。”

    “遵旨。”

    秦风这才知道,这不起眼的老太监竟是提督东厂的邹义。邹义简明扼要地把案情向秦风介绍了一遍。

    朱常洛才接着说道:“秦风,此案朕便交由你负责了。”

    “皇上,此案关系重大,微臣刚刚入职,恐难以胜任”

    朱常洛抬抬手指打断他,道:“朕看中的便是你刚入职,朕限你三日之内拿出一个结果来,还王安一个清白,若是若是保不住王安,至少不要过多牵连,你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朱常洛多说几句话,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了,李选侍急了,一边上前安抚朱常洛,一边对秦风斥道:“秦风,皇上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封你为锦衣卫千户,这是何等的隆恩,眼下皇上要用你,你竟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你若再推辞,这个锦衣卫千户你就别干了。”

    秦风看了李选侍的背影一眼,心道这个女人确实浅薄了点,处处要彰显自己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既然心意已决,微臣不敢再推辞,只是臣资历浅薄,见识有限,对朝廷的许多章程缺少了解,这也是事实,所以,希望皇上能派身边一名老成持重之人协助微臣。”

    “朕身边的人?”朱常洛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怔之后,对秦风越发满意了,年纪轻轻,临大事而有静气,知进退,懂分寸,难得,难得。

    “这个微臣以为,方才引微臣入宫的魏公公就很适合。”

    “嗯,朕准了,就这样吧,记住,三天,三天之内必须给朕结案。”

    “是,皇上。”秦风退出乾清宫后,魏进忠便上来拱手谢道:“多谢秦大人。”

    他名义上是王安的手下,难免会担心被此案牵扯进去,秦风在皇帝面前点名让他协助查办此案,而皇帝也答应了,这几乎等同于宣告了他的清白。

    何况,秦风让他参与查案,他更不用担心别人嫁祸于他了。

    秦风拱手回礼道:“让公公受累了,该是我多谢公公协助才是。”

    “秦大人客气了。”

    两人刚说到这,一个小太监过来对秦风说道:“李娘娘要见秦大人,请秦大人随小的来。”

    秦风连忙拱手道:“有劳小公公引路。”

    小太监引着秦风转过乾清宫,顺着廊道来到交泰殿,秦风不忘塞给他一张会票,小太监推辞不过收下了,感激地说道:“请秦大人在此稍等。”

    不一会儿,李选侍带着几个太监宫女便到了。

    秦风重新见了礼,李选侍一摆手说道:“你这个表亲,本宫认下了,只要今后你好好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微臣定不负娘娘栽培。”

    李选侍下意识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口称本宫,大有以皇后自居之意,她一身宫裙,华丽贵气,绰约多姿。奈何再怎么摆谱,还是不免给人一种小孩举大鼎的感觉。

    “皇上的心意你可明白?”

    “还请娘娘提点。”

    “眼下对于皇上来说,王安是否清白并不重要,重要是尽快了结此事,不要掀起更大的波澜,明白了吗?”

    “娘娘的意思呢?”

    李选侍见他不忘询问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点头道:“王安与东林奸党根本就是一伙的,自然不能轻饶了他。”李选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位年轻俊朗的“表亲”,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但说起东林党,她又不禁恨得直咬牙,前两日她请求封后,若不是东林党横加阻挠,此事怕就成了。

    她再怎么缺少政治斗争经验,也知道若不能成为皇后,朱常洛一旦驾崩,她的后半生将是何等的凄凉,对于阻止她成为皇后的东林党自然是恨之入骨。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遵照娘娘的意思办妥此事。”

    “很好,你去吧,办妥了此事,本宫自有赏赐。”

    “谢娘娘,娘娘保重,微臣告退。”

    魏进忠还在乾清宫外等着,显然朱常洛已见过他了,见小太监领着秦风过来,魏进忠立即迎上去道:“这几日,咱家就听候秦大人差遣了。”

    “不敢,不敢,秦某少不更事,这几日还望魏公公多加提点呢。”

    “秦大人客气了,此案关系重大,皇上给的时间又紧,秦大人准备如何查起?”

    “秦某突然接手此案,还未来得及细想,眼下总得先回锦衣卫调集人手,这一路上正好向魏公公请教,公公请。”

    “秦大人请。”

    两人沿原路出宫,走到文华殿时,一个小吏等在那里,一见秦风便拦住问道:“敢问可是锦衣卫千户秦风秦大人?”

    秦风拱拱手应道:“正是,您有事吗?”

    小吏说道:“几位阁老请秦大人到内阁相见。”

    秦风想也没想就答道:“请回禀几位阁老,下官皇命在身,暂时恐无暇去拜见几位阁老,还请几位阁老体谅一二。”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从殿角的庑廊走出来,抚须道:“秦大人,老夫刘一燝,请秦大人到内阁小坐片刻,秦大人放心,耽搁不了你许多时间。”

    好吧,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秦风早知道接手此案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只是没料到还没出皇宫,就有人找上来了,看来这山芋是够烫手的。

    到了内阁,面对方从哲、刘一燝、韩爌这三个加起来足有两百多岁的老头子,秦风深知在这些老成精的家伙面前,最好的应对就是少说话,所以见礼之后,秦风就默默等着三个老头发话。

    脾气比较火爆的韩爌先忍不住了,要不是念及皇帝病重,估计此时他已经杀到乾清宫去找皇帝理论去了。所以秦风一见过礼他就抢先开口道:“刘二虎一案,牵涉到内廷秉笔太监以及建奴,皇上将如此重任交予你,秦千户准备怎么查呀?”

    “忽接皇命,下官不胜惶恐,尚未有腹案,还请三位阁老指教。”

    韩爌点了点头,说道:“你年纪轻轻,又刚进锦衣卫,一时无头绪也属正常,秦千户可知,皇上为何要将如此大案交予你一个新人办理?”

    “下官愚昧,还请三位阁老指教?”

    “此案分明是有人欲借刘二虎扰乱朝堂,皇上用你这新人来查案,无非是觉得你较少利益纠葛,希望你能快刀斩乱麻,揭穿奸人的阴谋,还王安一个清白,还朝廷一片清静,你可能体会圣意?”

    秦风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么说三位阁老都认为王安是冤枉的?既然如此,三位阁老何不奏明皇上,尽快还王太监一个清白?也好免去下官一番煎熬。”

    韩爌不由得噎了一下,真没想到,一上来竟被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辈呛了一口,他不由得有些恼怒。

    这时方从哲抢着说道:“王安是否冤枉,自然是由证据而定,皇上既然把案子交由你来查,你自应查明真相,给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

    方从哲非东林党,这个秦风自然知道,他本意就是逼方从哲出面,让他和刘一燝、韩爌扯皮,以分担自己的压力。

    “方阁老,要查明真相谈何容易,刘二虎死在刑部大牢,还是在东厂和刑部共同看守之下,如此刑部、东厂、内廷,如今再加上三位阁老皆掺和其中,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谁都得罪不起,实难担此重任,还望三位阁老能帮帮下官,劝皇上收回成命,另选德高望重的能臣干吏接手此案,如此,方乃朝廷之幸啊。三位阁老,下官求求你们了,下官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挑不起如此重担啊。”

    秦风不断拱手相求,一副急着撂挑子的模样,话里还不忘给三个老头来颗软钉子。

    当然,秦风也是真想撂挑子,所以他此刻言词恳切,毫无做作,硬生生把一个施压的场面弄成了无产阶级诉苦大会,倒把三个老头弄得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