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基隆港最大的特点就是出海口狭小,内部水面宽阔,水道纵深大,水深超过十米,有名的深水良港。
因为周边没有巨物遮挡,视线还特别的好。向东北眺望,茫茫大海蓝洼洼的一览无余。
“咱们就在这里休整几天吧,先放下小舟测试一下这个港湾的水文条件。
如果可以,咱们就靠岸上岛,都在海上漂了四天了,大家都上岸去歇歇脚。”
程风又指着港湾外的小岛:“安排几十个人上去,到小岛的最高处去看看。
先修整出块平地来,明年春节后咱们到这里来修建瞭望塔。
还有这港湾的两边,也寻找合适的位置做好标记,年底的时候,咱们再过来。”
董祖辉问:“咱们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在这里建堡垒呢?”
程风摇头:“你也看到了,虽然这里的山形并不高,但这个地方地少石头多,只适合建城镇,建军事码头,不适合建村寨。
所以这里不是咱们的第一目标,咱们的第一目标是要到淡水河谷去。只有在淡水河流域站稳脚跟,咱们才能到这里来开发。”
又对宋玉成,马哲文道:“看见外面小岛左右两边的通道没有?你们带几名同学去,测试清楚两边通道的实际宽度。
找寻两岸可以固定铁链的地方,要安装两条铁链的地方才行,先绘制出图纸,以后咱们有用。”
“正荣哥哥,通知于伯伯,带三百护卫上岸,查看地形,提醒他们,这一带可能有土著人,千万小心。
真遇见士著了,不要挑衅,遇着土著攻击,也不要仁慈,要求他们刀不离手,集体行动,不要落单。
正荣哥哥,你们陆战队全部跟着去学习学习。咱们在这里逗留三天,三天后离开。”
三天的时间,把该计算的计算,该测量的测量,基本掌握了基隆湾的地形和水文情况。
三月二十八日凌晨,舰队再次启航,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上午十点,舰队进入台湾海峡。
沿着台湾岛海岸线行驶,一路小心观察,下午三点,终于看到一条开阔的大河入海口。
沈有容松了一口气:“小子,你想要的淡水河到了。要不要直接进去?这河水深的很,比你这船大得多的船,当年俺们都开进去过。”
程风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爷爷都了解这河水文条件,那还犹豫什么?勇往直前啦。”
沈有容问:“那要勇往直前到哪里?”
“那还用问,一直逆流而上,直到左面出现第二条并行的大支流河,过了第二条支流,前面出现一个窝脖大转弯的地方再行停下来,那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地点清楚,目标明确,沈有容也不犹豫,立刻下舰队左转,驶入淡水河。
然而淡水河再怎么说它也是一条有流速的大河,逆流而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沿淡水河逆流而上,大约一百里,完全依靠风帆,船速越来越慢,想保持船速,要么走之字,绕来绕去,要么使用人力划桨。
程风无所谓,怎么可能绕来绕去的,此时此景此条件,正好使用人力螺旋桨展示科技的魅力。
毕竟这螺旋桨也是一个跨时代几百年的高科技,四十人一组,八十人一班,十分钟一换,两组螺旋桨拼命的转动,总是抵消了逆流的水力,舰队才不用走之字,而是可以直线继续快速向上。
虽然用人力推动螺旋桨很累,但是现在船上的人都斗志昂扬,毕竟沿着这河的两岸,他们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
温暖的阳光,茂盛的植被,平坦的河床,一看就是种庄稼的好地方。
沿河两岸陆陆续续的也发现了一些简易的村庄,很原始的那种低矮木屋。
众人也不当一回事,那些村庄,大概就是公子说的土著人吧。
又上行了大约五十里,河面再次变宽,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河。
左边的河道狭窄一些,但水流不急,也是可以行船的。是从水量来看,很明显是右面这条河的支流。
远远的看见这个岔道口,沈有容问:“小子,前面有河岔子,这路该咋走?”
然后估算了一下距离,又看了看那条支流的水量,估摸着那条河应该就是基隆河了。
而且这地方非常的不错,两河交汇形成的三角洲,地势还算平坦,三面环水,无论是在这里种地,还是在这里筑城,都要轻松的多。
“这地方不错,两条河交汇,地势也还算平坦,在向上游走十里,对面基隆河会向南转个大弯,那里是基隆河与淡水河最窄处,应该是个筑城的好地方。
在那里修上两道木栅栏连通两条河,只须要很少的人防御一个方向就够了。
而且像这种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出路的地方,土著人是不会在这里建村寨的,万一有了危险,逃跑的路都没有。
但是咱们不一样,咱们是海军,有船,最不怕的就是水,咱们先占据这里,应该是不会与土著有什么冲突的。
咱们就沿着右面这条河往上再走十里地,就找水势平缓的地方靠岸吧,就这地方了。
虽然在向上走十里,有一处更好建城的地方,那里才是我们今后的发展方向,但是那里地势宽阔,四周无险可守,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先选这种防守起来比较简单的地方先占住脚再说。”
原生态的河流,想找到一处可以让大船靠岸的地方是不可能的,最后只能在一处河湾地下了锚,可到达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现在黑灯瞎火的,岸上也没有地方可住,担心夜里会被土著袭击,也不敢往岸上运送人员,只能等到第二天。
晚上安排了值守人员,这才安心的休息。毕竟这里不同于希望的,希望岛上是没有土著的,而这里是有很多土著的。
一夜平安无事,三月二十九日,大家早早的起床,开始放下小船向岸上转运人员。最先上岸的开始四散开来,小心的搜索着每一寸土地。
这时程风开始怀念他的两栖登陆舰了,如果有那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十几人十几个人的往岸上运,这要转运到猴年马月去啊。
但是没办法,没有合适的装备,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蚂蚁搬家似的往下搬。
地点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向岸上运送物资,也没有程风等小孩子的事。
可小孩子没事,也不能让侦察艇闲着。那就让侦查艇出去,先把淡水到舟山的线路跑熟,顺路查商船队八天时间走到舟山没有。
原本没事只在淡水河上瞎溜达的两条侦察艇,只好无可奈何的起程,前往舟山群岛转一圈熟悉熟悉路。
每日建造营地是一个军人最基本的素质,一千护卫上了岸,除了远处防守人员之外,大量的人手开始四处砍树,修建营盘。
景正荣的陆战队也加入了修建的队伍,如何修造营盘也是他们要学习的技能之一。
这里在热火朝天的建造着临时驻地,而瞭望塔上。也发现了四周里有不少的眼睛在盯着着这个方向。
程风也无所谓了,带着一千多士兵,还有火箭炮防身,在这种没有法治的地点谁怕谁呀?
用了一天时间,一座坚固又简易的营房,便修建了出来。有了营地,大家总算是敢在岸上过夜了。
三月三十日,护卫队分出三百人开始建造临时码头。大少无所事事,就组织女护卫们学习打火铳。
顿时,淡水河上响着噼里啪啦的火器声。如此宏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震撼,周边观察的眼睛都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四月初四,临时码头终于建成,警船上的所有人终于可以安心的上岸缓和缓和了。
程风总算是放心下来,愿意下船登岸了。对于大少来说,只要不坐那救生小艇,还是很乐意上岸走走的。
四月初六,淡水号带着基隆号返回,台中号伴随商船队引路,以于咋天上午越过舟山群岛。预计八天左右到达。
当四月十四,商船队经过千辛万苦,沿着海岸线爬行,路程远了上千里。
也因为离岸太近,担心夜晚行船触礁,只能白天赶路,天黑前就靠岸休息。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整整二十四天,总算是来了。
原本冷冷清清只有四条船的临时码头,顿时船满为患。但是建设的队伍也由一千人增加为两千人,建设速度陡然加快。
对于这新领地,田思胜,于雷非常满意,他们感觉这里比希望岛还好,也不枉自己千辛万苦的跑这六千里这么远的路。
所有的负责人都到了,程风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拿来手绘地图,指着台湾岛全图:“这个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岛的全貌,我手指的这个点,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现在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岛改名了,以后不再叫东番岛,改名叫台湾岛,大家记好啦。”
又向右上方点了点:“这里就是我们前段时间刚到过的那里叫基隆湾,我们左边这条河就是基隆河,顺河而上便可以到达基隆湾。
你们有了空闲的时候,就组织人马顺着基隆河而上,先开出一条简易道路来。这两个点是我们的两年内要完成的定居点。”
说到这里,程风又把手向下滑到一个地方:“这里是台中,现在有一群红毛鬼在那里建城,估计后年才能建好。
最下面这个地方就是台南,也是那群红毛鬼在那里建另外一个城,估摸着也是后年才能建好。
我们在这里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建好这台北城,用两年的时间,想方设法的从对岸多招募无地的流民过来扎根。
两年内把武装力量增加到两万人,两年后咱们去把那红毛鬼的两座城抢过来。”
程风看着何阿菜道:“我听说福建广东有很多的疍民,听说常年都不让上岸是吧?”
何阿菜道:“我们疍民不许上岸,这是官府定的规矩。私自上岸被抓到就要坐牢,我们只能被船老大雇佣随船。”
程风问:“那你们想上岸吗?”
“想,怎么不想,祖祖辈辈都想。可我们是疍民,官府都不登记我们的户籍,我们都是黑户。除非我们自愿为奴,才能随主家上岸。”
说到自己这个疍民群体的悲惨命运,何阿菜的眼睛都红了。
“听见没有,这些疍民,就是我们好民众基础,这就是咱们的有利条件。
何阿菜,你要利用你的疍民的身份,回福建去劝说你的那些族人,让他们到咱们这里来安家落户。
咱们给他们户籍,允许他们在岸上建房种地做买卖。只要他们愿意来,不需要他们花一分钱,咱们派船去接,包接送,包安排,包吃住。”
何阿菜道:“小公子,这个我不敢保证,他们都被那些大富人家骗的怕了,轻易不敢举家搬迁,我只能尽我能力去劝说。”
程风道:“这个问题不大,你可以告诉他们,每家每户都可以派代表过来这边查看,如果他们觉得满意了再搬迁,不满意的,我们绝不强求。”
何阿菜道:“这个时候只能尽力而为,不敢有什么承诺。”
程风笑道:“尽人事安天命,只要你尽了力,变成什么样子就看天意吧。
董掌柜,你上海那边也是一样的,等这边的基础建设的差不多了,你就回到上海去就两件事。
第一,打通上海的商路,最好能让我们从上海拿到价格合适的棉布和丝绸。
第二,我知道上海那边的土地种桑麻的特别多,没有了土地的无地农民也是多不胜数,你除了要打通商务之外,尽量的去招募那些无地的农民。
让他们举家搬迁到咱们这里来,同样的包吃包住包路费,只要愿意来的,咱们开船去接。”
董祖辉道:“采购棉布丝绸的问题倒是不大,只要我回去,我家里的买卖我就可以了调控。
其实那第二条怕是不好办,老话说的好,人离乡贱,大家都怕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了被欺负。
而且松江虽说失地的人家也多,但松江作坊也多,好多人家没土地了,靠手艺也能混口饭吃。
真正失去劳力做不了活的,真的不多,想让他们移民,怕是难度很大。”
程风笑道:“人离乡贱的主要原因是你去的那个地方有原本的居民,你个三家五家人搬过去,自然会被当地的百姓所欺负。
但是咱们这里是哪里?咱们这里全是离乡之人,都没有本地人,何来的欺负一说。”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愿意移民的人家不多,那也不怕,愿意移民的咱们欢迎,不愿意移民的咱们不强求,我们就主打一个心甘情愿。
咱们到上海的主要目的是做棉麻丝绸布匹生意,移民只是顺带,有咱们就移,没有就算。”
沈有容道:“以前移民全靠人家自己走路过去,路上艰难重重,伤亡不小,每次移民都是生死离别,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移民。
但这里不一样,咱们是直接派船上门去接,不需要他们自己花费。
等老夫回到老家宣城去,可以帮你小子招募一些人手,宣城虽然是渔米之乡,但土地大都集中在士族手里。
失地的农民也有很多,只要不让他们花搬家的钱,想来还是有不少的人愿意为生计搬家的。”
程风嘿嘿一笑:“只要大家都努努力,就这样,咱们从多个方向下手,用两年的时间收罗五万人应该没有问题。
除了福建,广东,上海,我们还可以从山东,辽东大量的往这里移民。
只要咱们开通了南方的商道,咱们就可以把南方的货物送到北方去,把北方的逃民拉到南方来。”
关于初步向台湾招募百姓的计划,就这样在大家的各种商讨中达成了。也算是台湾开发的第一个两年计划。
四月底,淡水村的初步建设完成,一座能容纳五千人的全木结构村寨建成。
能烧石灰,烧砖瓦的地方都确定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寨会慢慢变大。
在建设村寨的过程之中,通过不停的砍伐清理,也开垦出上千亩的耕地。
通过近一个月的观察,本土的原住民对这帮子新搬迁过来的人有了一定的了解,那这些人不是来这里抢劫的,便有一些比较开明的土著,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熟番,开始过来做交易。
为了吸引更多的土著过来交易,程风明确规定,在和这些土著交换物品的时候,一定要公平,不能压他们的价。
还要适当的,比平时正常的交易多付一些好处,特别是他们需要交换食盐,布匹的时候要大方,一定要在买卖上取得他们的信任。
程风的规定让本地的土著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平时一张鹿皮去找那些黑心商人,最多能换到两三斤粗盐。
但是在这淡水村里,一张鹿皮能换到五斤精盐,这样的交换条件,赢得了很多土著人的信赖,过来交换物资的土著越来越多。
但是程风的这个规定,损害了那些在台湾岛上低价收购土特产的商人利益。渐渐的也引起那些商人的不满。
五月初五,大家在新建的村子里过了一个简单的端午节。
五月初六,淡水移民计划行动正式开启,各路负责人开始按照原定计划分头行动。
由王休带领六条福船,一条侦查艇,四百随行护卫,随同何阿菜前往福建漳州老家,开始疍民移民忽悠计划。
由于雷带领五条福船,一条侦查艇,三百护卫前往上海董祖辉老家,采购建筑材料,生产工具,鸡狗猪羊等随便招募些无家可归者移民。
淡水留下三条侦查艇,负责周边海域巡查。
大量人员的离开,淡水村基地武装力量迅速减弱,留守护卫人员只剩下骑兵二百人,刀枪兵八百人,火器兵只有三百人。
为了安全,程风把随船给女兵们训练用的三百四十支鲁密铳也交给了留下来的护卫队。还把五支单兵火箭筒,五十枚单兵火箭弹也留了下来。
五月初六,程风陪同老将沈有容,带着董祖辉上了台北号,先行前往上海。
五月初八上午十点,舰队进入长江口外海,长江口进出的海船明显多了起来。
大明二百年禁海,生生断了平民百姓的生路,让整个海外贸易变成了达官显贵,世家大族的财富专场。
舰队降帆减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所有船只都升起了东江水师和成山卫的旗帜。
大少扒在驾驶舱的舷窗口,用望远镜认真的观察着长江口的情况,眼见着船都快到黄浦江入口了,也没有见到崇明岛在那里。
程风奇了,这都进入长江外口多久啦,我那好大的一座崇明岛呢?跑哪里去了?
大少端着望远镜寻找了好长时间,才在长江出口那汪洋大洋一般宽阔的中央地带,看见了几个乱石堆积的小岛。
大到是真的比佘山岛大好几倍,可那大小与程风记忆中的崇明岛比,连一个脚趾头盖都没有。
董祖辉指着江中心的那个岛:“少爷,那里应该就是你说的崇明岛,长江口就这么几座沙石滩的小岛。”
程风郁闷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崇明岛,这个时候竟然才冒芽,还没有长出来。
更另说什么长兴,横沙,九段沙了,这都还在长江底下没开始发芽。
这一下,大少想在长江外海设转运基地的想法彻底的泡了汤,这岛都没有,哪来的基地?
程风失望了,自己的长江口占岛梦碎,看来不去舟山群岛占个岛是不行了。
可舟山大小岛屿上百,哪座岛上没有海盗,哪里有自己的地,莫非真的刚南下就要同海盗杠上?这路数也不对啊。
无奈的程风只能面对现实,一脸忧愁的进了长江。至打舰队进入长江,程风就一直在观察长江南岸。
一路行来,发现长江沿岸净是滩涂,没有发现有村庄,沿岸十里好像人迹罕至,成片的树林最少都在十里开外。
直到靠近黄浦江口,也没看见沿岸有桑树林和村庄。程风不由得感叹,这浦东自打明朝就一直荒凉,四百年后都还是穷乡僻壤。
这也难怪大家对这里不感兴趣,全部都是乱石滩涂,野草都长不好,更何况是桑树农作物之类的物种。
难怪这些世家大族一直对这浦东没兴趣,一直等到四百年后的浦东大开发,才把这荒漠变成了城市。
不过看着如此荒凉的浦东,程风也看到了机会:“董掌柜,你说这一片滩涂会不会是有主的?”
董祖辉笑笑:“公子,就这种地方,全是砂石地,种草都不长,一点用处都没有,又远离城镇集市,谁要啊。”
程风嘿嘿一笑:“找机会打听打听,如果这一片没主,看看能不能花点钱把它买下来。
正好咱们在上海这一边缺少一个补给基地。如果能买下这里,也省得咱们去惦记外面的海岛啦。”
下午三点左右,舰队进入黄浦江,长像怪异的船型,自然引来了沿江船只的注意。
要不是船上挂着大明东江水师,登州成山卫的旗帜,沿江船舶还以为是西夷的船队,可能早有巡视官船拦船查问。
至从进入黄浦江三十里,程风就发现两岸完全不同的发展,江东凡是能种地的地方全是桑树林,还是隐藏在桑树林里,那星星点点的低矮的房屋。
黄浦江西岸虽然都是良田,却也是桑林密布,没有多少种植粮食 ,成片成片的村庄,与江东岸的星星点点分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桑树林里的人家户,就是上海的百姓吗?”程风指着东岸那星星点点的房屋问。
董祖辉回答:“小部分是吧,大部分都是各地大户人家雇佣来的蚕农。”
大少道:“就是那些没有土地,专业养蚕的人家呗。”
“差不多是吧,一般还有土地的,都只是在家里养了一些蚕补贴家用。
像这种住在桑林里专业养蚕的,基本都是没有土地的农民。”董祖辉解释。
大少心里有了底,这些人家,将来有机会了,把他们全都打包带走。
“这里那么多的桑树林,有人卖桑树苗吗?”
董祖辉笑道:“那肯定有的,每年都会有不少新增的桑田,自然就有了专门的培养桑树苗。”
大少笑道:“即然有人买树苗,你们回去的时候,买一批回去种到咱们那里去,咱们那里山比较多,正何适种桑麻。”
下午五点,舰队行驶到一处码头,董祖辉压抑着激动心情说道:“老将军,少爷,咱们就在前面那个码头靠岸。”
沈有容,程风自然没什么意见,那码头不小,船又不多。
董祖辉是本地人,在哪里停靠最合理,他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当程风看见那码头名字时,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董祖辉几眼。
沈有容笑问:“董掌柜,这董家渡口,不会是跟你家有啥关系吧?”
董祖辉开心的笑了:“不瞒几位说,这董家渡口就是我董家的私人码头,外人的船是不让停靠了。”
程风呵呵几声:“我就知道你的家族定然不小,没想到你的家族还能有自己独立的码头,看来你们家在当地势力不小啊。”
董祖辉道:“也还行吧,说势力谈不上,家中有族叔在京为官,地方上多有照顾而已。”
说笑间,舰队进入码头地界,很快有船栏住去路,虽然自己的舰队挂有官府的旗帜,让对方并不买账。
船上之人直接栏住大喊:“前面的船只注意,这里是私人码头,不接待外来船只停泊。如需停泊,请往下游,有官办码头可停靠。”
董祖辉站在船头,对拦路之人中年人抱拳拱手道:“这位兄弟,我是董家四房子弟董祖辉,十四年前出海买卖,遭遇海盗被扣,今日方得回归乡里。
麻烦这位兄弟辛苦,通报码头的管事过来序话,等我回家报过平安,定有賞钱下来。”
栏路之人疑惑,问道:“再说一遍,你说你是谁?”
董祖辉只能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是董祖辉,六房的董祖辉。十四年前岀海那个。”
又听董祖辉说了两遍名字,那拦船之人。可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你们先靠岸,那两处空桥可停靠,小的先去叫管事的来。”
拦船之人调转船头,沈有容指挥着船只靠了岸,董祖辉率先便下船,码头上己经有几个穿着不俗的中年人在那里等候。
除了拴揽绳的人,沈有容没有让人上岸,只站在船头静静的看着码头上的一切。两盏茶后,才有一人随董祖辉上了船。
董祖辉介绍:“老将军,程公子,这是我家码头的管事董瑞。”
董瑞跪下纳头便拜:“小人拜见老将军,程公子,谢谢老将军,程公子救我家少爷出苦海。”
程风没有说话,满脸都是甜甜的笑意。沈有容微笑抬手示意:“董管事免礼,救下你家少爷,举手之劳也己,这也是他运气好,命不该绝。”
双方你来我往的客气一番,董祖辉才邀请沈有容,程风到家里小住。
程风也不客气,叫上红玉,金蝉,月儿,木兰四人充着自己的丫鬟,指挥着宋玉成带着二十名护卫,抬着五口箱子跟着下了船。只留下桂英和景正荣带队守船。
董祖辉见到五口箱子有些不解:“公子,这五口箱子是?”
“这是你十多年的卖命钱,我都给你带来了,好不容易回家,空着手总是不好的。只是那四百两我做主,帮你换成四千白的了。”
“公子,这,这……”董祖辉闻言,心情激动,话都说不利索了。
要不是程公子不准年纪比他大的人给他下跪磕头,董祖辉真心想磕一个。
见董祖辉眼睛都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程风伸手拍拍董祖辉的腰:“什么也别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以后咱们的买卖你多用点心就在里面了。”
董祖辉含泪点头:“公子放心,我会尽力的。”
马车上,董祖辉看着沿路熟悉的环璄,一路介绍着家乡的风土人情。
身处鱼米之乡,程风没有见到多少田地种植粮食,四处都是桑林,棉田,麻地,沿路绿草悠悠。北方的干旱,没有对南方造成任何影响。
三十余里官路,也不觉远,谈笑间一行人来到一处村镇,青砖青瓦白墙,在程风眼里,那就是古色古香。
董祖辉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指着前面的镇子道:“公子,前面就是我家马桥镇。”
“哦,董掌柜家叫马桥镇啊,好漂亮的地方,风景真的很好,让我忍不住想起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程风刚念了两句,脑袋里有灵光一闪,回头看着董祖辉问:“等等,你家在马桥?华亭县马桥镇?我记得你说你家是上海县人?”
董祖辉一脸无辜的看着程风:“不是啊,公子,我家是这松江府华亭县马桥镇的人。当时不是不了解情况嘛,没敢说华亭县,就说了上海县。”
程风想想,这理由也说得过去。又问:“你家住马桥,你又姓董,那你可认识大画家大书法家董其昌?”
一提起董其昌,董祖辉是一脸的骄傲:“认识啊,他老人家是本家族伯,我离开时还在京城为官,不知现今可否告老。”
程风暗自叹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随手捞一个人出来,竟然是董其昌的族侄。”
马车进入马桥镇,因为镇上纺织作坊比较多,平时进进出出的马车也很多,凡是来谈买买的,哪个不是奴仆成群,护卫环绕。
董祖辉的回归,身也就带了这么二十多个人,并没有引起马桥镇居民的注意。
毕竟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人,再加上十余年岁月杀猪刀的修饰,早已物是人非,哪里还有人认得出来。
可初次进入江南小镇的程风,心里是感慨万千,江南水乡真是名不虚传,这还是小镇,到处是小桥流水,青瓦白墙,松柏叠翠,亭院长廊。
见到小小一镇都是如此美景,程风都不敢想象,能同天堂比美的苏州,杭州,无锡会美成什么样子。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程风心里暗想,就为了能理直气壮的看江南美景,明年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师被任命为南京兵部尚书时,生气称病告老。
必须要劝说他老人家以国家大义为重,还是到南京赴任的好,万不能让一个贪官来顶着自己的名头贪赃枉法,又害了朝廷,又害了自己名声。
程风的思绪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马车转眼来到一处庭院前停下,董祖辉跳下马车,兴致勃勃的便冲上去扣门环。
“咣咣,咣咣,咣咣。”
几声门环响过,听到院子里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吱”的一声,大门上开了一扇小窗,一个中年女人的脸探了出来:“你们找谁?”
董祖辉看看来人,脸熟,十几年变化太大,不敢确认来人,这一闷声,没有答话,那女人又问一遍:“你们找谁?”
董祖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小玉?”
门里女人一个愣怔,又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谁?”
董祖辉把头扬了扬,让女人看清自己的脸,声音颤抖的道:“小玉,是我,你家老爷,董祖辉,我回来了。”
女人睁大眼睛:“您是老爷?您没死?”
董祖辉兴奋的点头:“我没死,我回来了。”
那女子瞪着大眼盯着董祖辉看了又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转身就跑,大门里顿时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喊声:“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董祖辉顿时尴尬了,站在门外大喊:“你别跑啊,你先把门开开呀!”
可哪里还喊得住,那女人的呼喊声转眼便去了后院。
看见如此场景,程风差点笑出声来。
可还没等程风上前安慰,院子里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随即便听着“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位三十八九样子的妇人颤抖着走了出来。
左手有小妇人,应该是刚才门窗问话的位。小妇人身边是一十五六岁的女孩。
右手是一少妇,少妇身边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样子的小男孩。
妇人跨出门槛,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含着泪,紧盯着董祖辉的脸看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董家大门口寂静无声,就连树上的蝉鸣都神奇消失,这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是乎过了好久好久,那妇人才“呜”的一声哭了起来,董家门口顿时响起“呜”声一片。
那妇人抱着董祖辉,边哭边叙说。好一副生离死别的悲惨景象,至于哭诉中说的是啥,程风已经听不清了,只是远远的站着,默默的跟着流眼泪。
董祖辉家门口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很快,他们家门口便围满了人。
“他们家这是怎么了?祖辉媳妇抱着那个男的是谁?”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祖辉回来了?”
“怎么可能,祖辉都已经失踪十几年了,要活着早就回来了。”
“那不是董祖辉,他媳妇抱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啊。”
“等我们过去问问,你们大老爷们的别过去瞎掺和。”几位妇人叫住了那些好奇心重的男人们。纷纷上前询问。
“祖辉家的,你们这是怎么啦?”
现在董祖辉的娘子正哭得伤心欲绝,哪里有心情去搭理别人的问话。
几位妇人无奈,只能拉住站在旁边哭泣的妇人问:“玉姨娘,你们家这是怎么了?祖辉家的抱着的那男人是谁?”
玉姨娘本也是哭得伤心欲绝的,但有族中长辈问话,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不回答,只能忍着呜咽,用手帕擦拭着眼泪道:“是我们家老爷回来了,老爷他没死。呜呜呜呜。”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什么?董祖辉没死?真的假的?”
“废话,肯定是真的了,要不然祖辉家的岂敢当街抱着别的男人哭。”
“天哪,这都是啥运气?失踪十几年了还能活着回来。”有人感慨道。
“老天爷保佑,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也有人在那里转着圈的鞠躬,感谢老天爷。
好容易等董祖辉娘子哭够了。这才想起来感谢族中长辈关心。
董祖辉转着圈的鞠躬感谢大家的关心,并表示三天后大摆筵席宴请四方乡邻亲友。
众亲朋又是一通恭贺之后才各自散去。董祖辉把沈程二人请进院子,这才得空重新认识家里的人。
程风进了院子便肆无忌惮的到处观看,心里感叹啊,好精致的小院,可见南方人对生活的追求,精致,雅气,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