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才不想那么多：“那小子弄巧成拙，照样暴露扶风寨弟兄的踪迹。”
“你还好意思说。”谭应羽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你派人去刺杀他，能暴露扶风寨的痕迹？”
如今城中人数愈发多，那些土匪要是细查起来，根本无处遁形。
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小肚鸡肠，冒名顶替多小的事，她都要派人去追杀。
谭应羽心中暗暗盘算，合作完之后，定要借机除掉她，不然迟早要被她拖累死。
“现在已然暴露，我扶风寨弟兄也不是吃素的，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杀掉他？”
柳扶风才不想那么多，心中更是好奇，究竟是谁会绘制扶风寨纹身，逼真到瞒过大臣们的眼。
杀杀杀，这女人满脑子都是杀人。
他的脸沉得更是可怕了，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扳指都快掐断了。
“城外杀人还不够，你非得把土匪进城的消息广而告之吗？”
语气是重了些，柳扶风这才悻悻闭了嘴。
谭应羽念她是女流，以后还要多加倚仗，放缓了声调。
“上次叫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柳扶风的毒一如既往无色无味，轻易察觉不出来。”说到制毒，她还是有一手的：“只要剂量少些，便会让人高烧不退，浑身起疹子，症状如同瘟疫般。”
对方很满意这个回答，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不能再拖，这几日就动手吧。”
再拖下去，分布在城中的扶风寨土匪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布了这么大的局，就功亏一篑了。
不能再等了，想来自己已经年近半百，筹谋半生了，若是还不成，不知还要再等上多久。
忽而想起一事，他眼神狠烈，冷冷问道：“你身上可还有毒药，慢性毒，让人死得魂不知鬼不觉。”
“自然是有的！”
李家这边，李文翠依然执掌着家中管家权，这李老夫人貌似就住寺庙里了，根本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玉颜近日闭门不出，耳目却散在整座城中，但凡有一丁点消息，都能收到风声。
“小姐！”阿乐跑进来，小嘴叽叽喳喳：“黄鼠狼来给鸡拜年！”
正想着事情，玉颜觉得好笑，便点了小丫头额头一下：“说正经事！”
小丫头指了指外面，欲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阵响声。
李文翠难得喜笑颜开，今日倒是与往日有天壤之别，就连语气都格外热络。
“玉颜呀，姑母上门给你赔不是来了。”
听了这话，玉颜眉头微皱，瞥向同样起鸡皮疙瘩的阿乐。
果然是黄鼠粮给鸡拜年来了。
不对，她暗自推搡了小丫头一把，没好气道：“你说我是鸡呀！”
随即，人就迎了上去，姑母态度转了一百八十个弯，无论是否真心，玉颜都是要配合的。
“瞧姑母这话，哪敢让姑母来给小辈赔不是。”
李文翠将手里端着的燕窝放在桌子上，转身拉起她的手，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上回沛凝回家说了你给她寻的那些亲事。”她的手搭在玉颜手，紧紧握着：“姑母也想通了，若是沛凝这辈子与云裳那孩子无缘，那便寻个踏实人过日子，如此也好。”
她若是当真这么想，那玉颜可要为林沛凝高兴了，她娘总算通情达理一回了。
毕竟是李云裳的家人，玉颜也不想跟她敌对。
“姑母能想明白，玉颜也为沛凝妹妹开心。若是妹妹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我让将军再寻几个便是。”
这话是真心的，她可不想天天在家被人虎视眈眈。
不，应该是不想李云裳天天被人当肥肉盯着。
李文翠脸色变了变，还是那般热情：“好，那便有劳侄媳了。”
不等对方回话，她又托起刚端过来的碗，递了过去。
“这是上好的燕窝，美容养颜，我特意让人煮来给你喝。”
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玉颜愣了小半晌，实在不好意思，只得伸手接过。
她并不是个贪嘴的人，对燕窝也不感兴趣，只不过对方神情过于炙热，让她不得不舀起一勺往嘴里送。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直至燕窝喝完，李文翠这才托着碗回去休息了。
将人送走之后，阿乐拿着扫把在门口狠狠扫了几把灰。
“你这丫头做什么？”她的动作幅度过大，扬起来的灰弄得整个园子都是，玉颜挥了挥眼前的灰尘。
小丫头噘着嘴，语气讪讪：“小姐，你怎么敢喝她送的东西？说不定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对方还能给自己下毒不成。
玉颜夺过她手中的扫把，归回原位后，细细叮嘱对方。
“你这大嗓门，可别嚷嚷得谁都听到了，徒生误会了。”
李文翠从前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如今却截然不同，难怪阿乐生疑。
不过她一介内宅女子，哪懂下毒，自己喝完燕窝不也没什么事吗？
毕竟同样生活在这个家里，玉颜可不想跟她们这样僵持着，白白分了自己的心。
又过了几日安生日子，李文翠每隔两日就往自己园里送各类补品。
有时候是林沛凝亲自送过来，二人聊几句就结束了。
这母女过于殷切，慢慢的阿乐也放松了警惕，就当对方是专心改过，有意求和。
暗影阁那边至今没有传来消息，玉颜觉得日子百无聊赖，正想出门逛逛。
赵管家戴着面罩，匆匆赶来，挡在她们身前：“少夫人，将军刚传来消息，城中突发鼠疫，你切勿出门。”
听到鼠疫二字，阿乐迅速用帕子捂住口鼻，还不忘拿出另外一条给小姐捂上。
“将军呢？”玉颜神色担忧。
自打两年前良中鼠疫之后，北秦国上下对灭鼠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怎么还会如此？
“将军还在城中安置病人，让我叮嘱你少出门。”
他果然是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待了那么多日，难免会无聊想要出来玩，特意派人过来吩咐。
赵管家挥手交代下人去取些艾草、苍术等物，回头对着玉颜福身行礼。
“少夫人，你快回房歇着，稍后我让人去你园里熏些艾草。”
“好，赵管家先忙。”玉颜点头。
阿乐忙劝道：“小姐，我们还是赶忙回去吧。”
鼠疫可是会死人的，她可不想小姐有什么事。
被她拉扯着，玉颜来不及思索，就被拽回屋了。
夜半时刻，李府静悄悄的，她起身，给身旁趴着睡得酣甜的丫头掖了掖被子。
趁着所有人都在睡觉，她摸出府去。
听说王上特意在城中西南处一处闲置的宅院内设置了难民营。
这次鼠疫来势汹汹，症状跟两年前良中的鼠疫一模一样，得病的百姓先是发高烧，浑身起红点，严重点抽搐不止。
据说不少老人小孩因为身体虚弱，挨不过来就去了。
现在城中到处人心惶惶，百姓根本不敢上街，这倒方便了玉颜，可以堂而皇之在大街上溜达。
好久没当梁上君子了，还有些不习惯。
她爬上难民营屋顶，尽管熄灯了，哀嚎声不绝于耳。
寻着唯一亮着灯光的地方去，玉颜嘴角忍不住上扬。
李云裳正在书房内核对灾民名单，眉头一整天就没舒展过。
屋顶传来的轻微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了这么多年将军，耳朵最为灵敏，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受到。
不动声色起了身，他跳出窗外，飞身上了屋顶。
翻着屋顶的瓦片，李云裳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趴在顶上，透过掀开的瓦片细细往里瞧。
这模样，说不出来的滑稽。
用剑柄抵在她腰间，他戏谑道：“小贼，谁借你的胆子敢偷摸着上本将军的屋顶偷看？”
玉颜知道他是有意为之，扭头瞪着站着的人，伸出一只手。
“你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这段时间，给李文翠母女一碗接一碗补品喂得，身子都倦怠了不少，轻功都不似从前好了。
李云裳这才蹲下身，大手用力扶起她。
等人站起身来，他这才有空细瞧眼前自家夫人。
见他眼神不善，玉颜狐疑问：“我衣服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