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池被放出来后,陶稚既没有撤他的职,也没有夺他的兵权,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还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给先前被冤枉的人平反,认真听取其他大臣的意见……
他似乎洗心革面,决心做个好皇帝。
墨倾池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他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劝谏的方法不对,才适得其反。
两人关系渐渐有所缓解。
只是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样子。
墨倾池二十二岁,他的母亲给他订下了一门婚约,陶稚也即将举行大婚。
最近,陶稚经常邀请墨倾池在宫中用膳,宫中御厨熬的老鸭汤极好喝,墨倾池看在老鸭汤的面子上,对陶稚的邀请并没有怎么拒绝。
但墨倾池却渐渐觉得自己精气神总是不大好,他觉得大约是因为厌恶这个朝堂,所以提不起精神。
只有在喝到老鸭汤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指挥使,陛下前往素心书院了。”
墨倾池微愣,不安浮上心头。
大儒李渊海就住在素心书院,而陶稚一直对李渊海心怀芥蒂。
陶稚这是终于忍不了,去找李渊海算账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墨倾池就要前往素心书院,希望能阻止陶稚。
“指挥使,您先吃药再出去吧。”下属拿了药瓶递给墨倾池。
这药是他找太医给他配的提神药,的确很有效果。
所以他时常吃上一颗。
墨倾池也觉得自己此刻有点昏昏沉沉的,吞下一颗药丸,便出门了。
墨倾池站在素心书院山门口,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太安静了,不见一个行人,似乎连虫子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叫声。
但这里毕竟是书院,安静本来就理所应当。
墨倾池也就没放在心里。
“陛下出门没有带护卫吗?”又一个疑惑浮上他的心头。
但他还是推开大门走进书院。
下一刻便见一把利剑破空而来。
墨倾池眼疾手快避开了攻击,然而来者气势汹汹,一击未成,更加猛烈的招式紧随而来。
墨倾池虽然最近精神不济,但身手还在,只过片刻,蒙面人便落于下风。
他正要问话,蒙面人却咬碎了嘴里的毒囊,中毒身亡。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又一个蒙面人杀上前来。
墨倾池只能继续迎敌。
杀了一个又有一个站出来,他只觉得敌人怎么也杀不完。
墨倾池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剑,心中戾气越来越重,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嚎叫着。
杀啊!杀啊!把他们全都杀光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身体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再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墨倾池终于回神,他呆呆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画面。
尸横遍野,仿佛人间地狱。
他杀的人并不是什么蒙面人,而是素心书院的学子。
李渊海也倒在地上,他怒目圆瞪,好像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
墨倾池神色恍惚,摇摇晃晃离开了素心书院。
——“看!就是他杀的!”
——“那个是我三叔,当时他也是个孩子啊!”
——“他就是恶魔!面对手无寸铁的学子也能下得了手!”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活着!”
——“他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是因为那个药丸吗?”
第二日,弹劾墨倾池的奏折摆到了御书房里。
不管是谁,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都强烈要求处死墨倾池。
即便是墨倾池的朋友也都无法理解他。
他的母亲更是对他失望至极。
死者的亲人朋友更是恨不得立刻将墨倾池千刀万剐,再挫骨扬灰。
他头发散乱,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就来到皇宫,苍白着面容站在陶稚的面前。
陶稚细心的给他穿上衣服,套上鞋子。
然后邀功似地对墨倾池说道:“阿池,这些都是弹劾你的奏折,我都帮你压下了。”
墨倾池默默看着他:“陶稚,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天他浑浑噩噩,仿佛一个活死人。
眼前经常会再呈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那些冤魂还在他耳边哀嚎,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一度想了结这条贱命算了。
可是他不能。
死去简单,活下来却很困难。
何况,他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阿池,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陶稚显得很是高兴,神情雀跃无比。
墨倾池呆呆看着他,眼里没有了光彩:“素心书院的事是你安排的吧,你要杀李渊海,只杀他便是,为什么连那些学子也不愿意放过,他们没得罪你什么吧?”
墨倾池不是笨人,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是陶稚借刀杀人,借他的手杀了李渊海及素心书院数百学子。
陶稚收敛了笑容,静静看着墨倾池:“既然你猜到是我策划的,那你猜一猜,为什么呢?”
墨倾池道:“我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如今刀不听话了,所以你要给我一些教训是吗?”
再然后他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你要教训我,可以关那些学子什么事?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啊!你这样滥杀无辜,你还是人吗?!”
陶稚撩起墨倾池的一缕头发,轻轻捋到发尾,眼神温柔如水:“你也说是教训了,如果教训不够大,那不是不痛不痒?只有足够深刻的教训,才能让你听话。”
“我想杀了你!”墨倾池怒吼着,挥剑朝陶稚乱砍,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两下就被陶稚夺走了剑。
再然后他感到腹部一阵绞痛,让他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陶稚连忙道:“阿池,你是想喝老鸭汤了吗?我这就去让人端来?”
听到老鸭汤三个字,墨倾池心中生理起了强烈的渴望,肚子仿佛也不那么痛了。
很快宫女端来一碗老鸭汤,墨倾池立刻一饮而下。
痛苦的感觉立刻退去,同时升起了一股快乐的感觉,仿佛什么忧愁都没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碗,愣愣看着:“陶稚,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