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线人找到了,还真是个女人。”
莫正西看见乔和风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有些惋惜。
“这个女线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监视中,我们的人正在跟踪她。”
“乔先生,为什么不尽快采取行动,不应该让她再将情报传送给他们了。”
乔和风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她的这次情报,不需要我们采取行动,会有人替我们解决这件事情。”
“您是说,有人替我们灭掉她。”
乔和风的话,很快应验。申蟠龙说:“桥洞底下的那个被人枪杀的女人,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站住,别回头。”
益阳云舒在家门口,被人用枪抵住了后腰。
“李为涯,你怎么像个幽灵。”
李为涯从益阳云舒的身上搜走了她的枪。
跟她说:“走吧!上车再说!”
“是不是觉得,有股很熟悉的味道。”
益阳云舒瞥了李为涯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样一个味道的香囊。”
“你自己在为什么人办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李为涯?”
“你知道调查这件事的人,是谁吗?”
益阳云舒没有吱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车外不足三米的地方,阿宝抱着念念,正在门口等待她回家。
她说:“可以让我回家一趟吗?。”
李为涯说:“我还是带你去江边走走吧。”
江边渔火在远处闪烁,李为涯说:“你就不想知道,这个调查你的人,是谁吗?看在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也好让你死的明白。也算我是对得起你了。”
益阳云舒瞪圆了眼睛。
李为涯叹了一口气,说:“调查你的这个人,你可能都不会想到。她亲手杀死了佐野次郎,还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关于你参加的这个组织的消息。”
益阳云舒一震。
“这个一辈子被中统误解的女人,致死做了一件最有价值的事情。”
“陈封烟?”
“是的。你的妈妈。”
李为涯甚至有些悲戚。
益阳云舒突然反手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了那把指着她的枪。
她说:“现在,知道的人,都应该去死。”
李为涯被益阳云舒手里的枪,抵住额头,他说:“我们都不忍心,我想,你的妈妈,她就是因为,不忍心。知道吗?”
“然后呢。”
“她自杀了。”
那天,益阳云舒在仙乐斯,喝了很多的酒。
醉意朦胧中,她看见了莫正西。
她说:“你怎么有闲情到这种地方来。”
莫正西过来搂着益阳云舒说“我怕老婆给我戴绿帽子”时,看见益阳立春身后跟着关小麦,他们迎面走过来。
莫正西突然发现,益阳立春看见自己搂着益阳云舒的那一刻,他的益阳教官的脸上,会突然收起笑意。
“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你们,那就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关小麦,刚调到我们部门担任我的速记员。”
莫正西认识关小麦,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认识关小麦。
但他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个跟云稚黎天天腻在一起的关小麦,是个地地道道的的日本人。
他看见关小麦,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很礼貌地跟他点头,微笑,还伸过手来,跟他握了握。益阳云舒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叫关小麦的日本女子川锦惠子,她说:“我们见过面。”
看川锦惠子并没有吃惊,益阳云舒又说:“在云稚黎手术的那天,你好像口吐白沫,昏迷了。”
野子端着酒杯过来打圆场。
她说:“益阳小姐好像喝多了。不然,我是要来给你们夫妻敬酒的,看看你们这样,好生令人羡慕的啊。”
莫正西看见益阳立春朝他眨眼睛。
他点了点头,看见何佳怡这个时候,正从吧台走过来,莫正西跟益阳立春对视了一下,扶着益阳云舒出了酒吧。
莫正西益阳云舒喝了多少酒。罗一笑在仙乐斯门口,悄悄跟莫正西说:“我跟了她,去了江边。我听到了枪声。她开车走了。”
看着益阳云舒的醉态,以及关小麦的突然出现,还有罗一笑跟踪益阳云舒,在江边听到的枪声。
今天,这一天,益阳云舒都经历了什么。
这似乎又在暗示着一项他尚未完全理解的任务。
他想等益阳云舒清醒后,仔细观察,找出这些线索背后的真相。
罗一笑把莫正西交给他的任务,跟踪益阳云舒,掌握益阳云舒的动向,当做他在76号的另一项重要任务。
但他这个重庆人,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所以,喜欢在笔记本里,画出来,表明益阳云舒活动的范围。
要离开上海一阵子的乔和风,给了莫正西一个指令,让他在岩基浚二面前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这消息虽然对于岩基浚二可能会无痛无痒,但有这份无痛无痒的情报,也表达了他莫正西依然在为他们效劳。
但莫正西没有想到乔和风说的这个联络点,就是罗一笑日记本里说的这个高士玫对面,这条街上的理发店里。
他在理发店里只是理发,他去洗头时,有人在他满脸肥皂泡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给他手里塞了包哈德门香烟。
香烟里有那个他要的情报。他那天一共在这包哈德门香烟里收到了两份情报,一份是要送给岩基浚二的,一份是给他的。
给莫正西的那份情报告诉他,注意观察日军近期军队苏南地区部署动向。那天晚上,灯光幽暗。
莫正西警政部保险柜的钥匙捏在手里,今天下班的时候,他看见益阳立春把一份益阳立春到政府开会回来的资料,放进了他从法国新进的保险柜里。
而今天是除夕夜,他们都回家团圆去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今天跟益阳立春喝了很多酒。他知道益阳立春不能喝杂酒,
但今天,益阳立春好像挺高兴,他把莫正西放在酒柜里的葡萄酒也拿出来。
“这酒,除夕夜不喝。留着啥时候喝呀!”
莫正西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立刻拿来起子,迅速把酒瓶打开。
“来吧!满上。”
莫正西自己也满满倒了一杯,还给益阳云舒也斟满了酒。
现在,莫正西拿着益阳立春保险柜的钥匙,打开保险柜,看见的是一个禁止“法币”流通,“中储卷”推行实施的部署方案。保险柜里还有二十三根金条,却没有他看见益阳立春放进去的那份会议文件。
就在他有些失望,准备关上保险柜的时候,他发现保险柜的门上的夹层里,有个图纸,他轻轻地取出来,发现是一张苏南地区军队部署图。
总算没白跑一趟,他把这张图拍了下来。有了这张苏南地区日军军队部署图,莫正西又摸到了罗一笑说的这家理发店,门口几个人在排队,这个叫老鲤的男人,见人进店,只笑一下,一双白净的手不停地抓挠着客人头上的肥皂沫儿。
莫正西也照规矩排队,到他的时候,他也照规矩洗头,刮胡子,在老鲤给他开动剪子时,他像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又像是跟也在镜子忙活的老鲤说:“过几天还得去一趟城西银泰百货,该买一顶这个季节的帽子了。”
他说完这句话,见镜子里的老鲤,只顾认真地忙活手里的事儿,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莫正西,说:“先生这发质不错,很适合定型。”
老鲤说的话,跟自己的接头暗号不搭。
莫正西说:“那就随便剪吧!”罗一笑在理发店门口遇到刚理完发,却一脸茫然的莫正西,说:“你说我是不是太不是个东西了。”
莫正西说:“没这么糟践自己的。”
罗一笑闷头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出去时说:“我要走了。”
莫正西说:“为啥。”罗一笑惨淡地说了一句:“我把茶树德给杀了。就刚才。”
那天晚上,莫正西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把得手的情报,带到了他们指定的理发店里,来接头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但跟进来的几个人,一直盯着莫正西,有人甚至要给他搜身。被罗一笑三拳两脚给打跑了。
罗一笑说:“你真不知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莫正西把罗一笑拉了一把,说:“你最好现在别走。”
罗一笑说:“为了那个魏书艇吗?”莫正西说:“不,为了你自己。”
“把这个穿上吧。”
“阿澜姐姐,这个袖子有点儿长了。”
阿澜姐姐看起来跟姐姐差不多大的年龄,但她发现阿澜姐姐不像姐姐那样喜欢穿艳丽的颜色,她身上的一件藏蓝色的棉旗袍看起来有些宽大,这让她看起来十分的瘦弱。
“进来吧!外面冷。”阿澜姐姐抓着云稚枚的手,把一只睡在蒲草窝里的猫赶走,让云稚枚到碳炉边烤火。
她说:“今天霞飞路有人开枪打死了一个日本人。你们还是不要到街上去了。”阿澜姐姐说这些时,窝在铺了一床被窝的竹藤椅里的老妪,指着云稚枚问沈阿孃:“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不是的呀,梦真。嘎是妹妹。”
沈阿孃声音很大,但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