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怪冷的。
胡彬不禁掖紧衣服,抵抗刀一般的寒风。哈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白雾。
“你们守着,爷我进屋去了。”
侍卫们心里暗骂,脸上还得挂着笑,“爷,您忘了,先前来信说。今晚有人要进宫来呢,让关照些。”
胡彬瞅一眼屋里烧的正旺的柴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脸的不耐烦,“让他进去就是了。”
临关门前,胡彬又嘱咐一句,“别搜查了,让他直接进去就是。”
难不成,还有人进宫行刺不成。
挨着火盆,脑袋一缩。
天下无事,少惹尘埃。
有人送来一盆饺子,烤着火吃饺子,人生快意。
外头,是要冻死人的冷。
把衣服裹紧,仍然敌不过刺骨的风。
“这位”
新来的门前侍卫,抬起眼皮一瞧。
不认识。
“你,是奉旨进宫的那个?”
徐增寿一愣,“确实是奉陛下口谕进宫来的。”
“成,你进去吧。”
开了门,把人放进去。
守门侍卫屁颠屁颠的跑去邀功,“爷,人进去了。”
那股子劲儿,眉毛上挑着,好似自己得了多大功劳,做了多大的功德似的。
蒋瓛冒头,于暗处看着徐增寿进宫。
“殿下说了,京城里乱不得。今夜,你要把王公大臣们都堵在家里。明儿得了吴王旨意,再放他们出来。”
“旨意”两个字,蒋瓛咬的特别重。
李景隆表现得漫不经心,打不过朱棣,对付几个文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拱手一笑,“放心吧。”
今年冬天,郁华园里烧着火盆,暖暖和和。外面的京城,冷的刺骨。
榻子下边,站着一个臣子。
这里是皇帝的休息之所,私密重地。
平日里,除了皇帝的亲信之外,一般的臣子可进不来。
“朕待你如何。”
徐增寿拱手,“皇恩浩荡。”
假话听的多了,朱允炆也觉得犯呕。
“你莫不是以为,朕不知道你与燕王的那些勾当。”
徐增寿高声辩解,“太祖皇帝遗命,皇明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齐泰、黄子澄误国误君,陛下若执意用这二人。燕王为大明藩王,自当讨逆护国。”
朱允炆怒而拍打桌打断徐增寿的话,他虽然耳根子软,但问罪的话,还是有底气说的。
“这燕虏造反,莫非还是朕的错不成!”
徐增寿躬身告罪,不敢再说。
盯着趴在自己面前的徐增寿,朱允炆终究是不忍。
在年幼时,中山王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你先退下吧,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魏国公府。待朕平了燕虏叛乱,再来定你徐家的罪。”
从这边出来,徐增寿看着外面飘起的细雪,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抬脚,就有太监过来。
“徐都督,您这边请。”
徐增寿只道是皇帝另有安排,不疑有他,跟着太监转后,进了一间暗房。
雪夜,几个轿夫抬着一人、一火盆。
火盆在轿里。
人在火盆旁。
齐泰穿着保暖的夹袄,手里剥着橘子,蹲在火盆旁。
火星子乱飞,齐泰全然不在意。
他的心思,全在进宫后,怎么去说。
轿子停了,有争论声。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轿子嘛。”
“哦,这是谁的轿子?”
“这是当朝兵部齐大人齐尚书的轿子,你们拦轿,岂不是活腻歪了。”
李景隆拍手,冲轿子里大叫。
“齐大人,可出面一叙?”
齐泰这才掀起轿帘,皱了皱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曹国公,您深夜拦下老夫轿子,是何意思。”
李景隆笑了,向天拱手,“奉皇明祖训,捉拿奸臣。”
“你要反?”
“我又不做皇帝,何言造反。”
齐泰看了眼飘雪的四周,他似乎明白,今夜为何连个打更的都没有。
“要拿奸臣,到老夫这儿做什么。”
“你就是奸臣。”
也是,早该有察觉的。
换防的京师大营、城外的勤王之师。
闭上眼睛,影影绰绰。
“燕王,果真好手段。怕不是陛下那儿,也早就已经被架空了。”
李景隆不再废话,向后招手。
“拿了!”
这些,应天府尹陈朗全程目睹。
他不明白,是从哪儿跳出来的这么多人。大半夜的,就真凭空出现了一支大军。
“曹国公,您还有何吩咐。”
陈朗双手一合,十分上道。
“知道为啥不把你也拿了嘛。”
陈朗赶紧一笑,“我是您的人呀。”
李景隆收回自己的手,随口问道。
“什么时辰了。”
“寅时初刻。”
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
李景隆想了半晌,起身离开。
“曹国公,您干什么去。”
“进宫去瞧瞧,顺便迎立新君。”
陈朗半张嘴巴,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