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八月到达洛阳,到六月将献帝移驾许县,总共用了一个月时间。而到了十一月,就已经大权独揽总揽朝政了。
如此之快的动作,让其他慢半拍的诸侯们纷纷看傻了眼。
回过神来的袁绍便破口大骂:
“他曹操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挟天子以令我吗?告诉你们,我都不记得救过他多少次了。要不是我,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敢爬到我头上来,什么东西!”
曹操听说之后,深知目前自己实力不足,还不能和袁绍翻脸。于是,上表辞去大将军,并推荐袁绍担任。袁绍这才表示满意,不再闹腾。
袁绍的暴怒和小心眼其实可以理解。因为原本他会是那个“挟天子”的人。
向袁绍提出类似建议的,是谋士沮授。
沮授是一个难得的一等一的人才,原本是冀州牧韩馥的人。可惜韩馥对沮授的认识极其不足,言不听计不从。而袁绍的个人魅力和水平远高于韩馥,沮授自然愿意为袁绍效力。
袁绍夺取冀州后,拜沮授为别驾从事。并且虚心向沮授请教定国安邦之策。
“如今奸臣作乱,陛下四处漂泊。我家历代蒙受汉室恩宠,立志尽自己的力量和生命来振兴恢复大汉天下。然而齐桓公没有管仲不可能成就霸业,勾践没有范蠡不可能保存越国。现在我想与您同心合力,共同使国家安定,您用什么计策匡正帮助我呢?”
沮授回答说:“将军您不到二十岁就被朝廷重用,名声传扬全国。董卓废立皇帝的时候,将军奋发忠义之心,只身一人骑马出奔,使董卓心生恐惧。您渡过黄河向北,勃海的百姓稽首归顺。您拥有一个郡的军队,聚集冀州的人马,威势控制黄河以北,名声为天下推重。假使发兵向东,就可以扫除黄巾;还军攻打黑山,就可以灭掉张燕;掉转兵力向北,就必定活捉公孙瓒;以威势胁迫戎狄地区的人,立刻就可平定匈奴。横扫黄河以北,合并四个州的地盘,网罗英雄人才,拥有百万人马,再到长安迎接陛下,恢复在洛阳的宗庙,向天下发号施令,征讨不服从的人。凭藉这样的条件争决胜负,有谁能够抵挡!几年以后,建立功业并无困难。”
这一番话说到袁绍心缝里去了。既陈述了袁绍以往的功绩,又给出了今后的发展规划,还兼具可操作性。水平之高,听得袁绍心潮澎湃,立刻拜沮授为监军、奋武将军,令沮授监护诸将。
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汉献帝刘协辗转流亡到河东等地。
沮授抓住机会劝说袁绍:“将军世代担任朝廷宰相,历代以忠义辅助国家。如今天子流离,宗庙毁坏,但你看看各州郡,表面托名义兵,实则图谋互相攻灭,未有忧虑心存国家关爱百姓的人。而且冀州城大体平定,兵精粮足,士人归附,应当去西边迎接大驾,将皇宫安在邺县,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养兵马来讨伐不向王庭朝拜的人,试问有谁能够抵挡我们的脚步呢?”
袁绍胸中平定天下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准备听从沮授的计策。
这时候,颍川人郭图出来说话了。
郭图是袁绍的老部下,跟着袁绍东奔西走多年,深得袁绍赏识。后来者沮授见识、水平、能力,都在他之上,这让郭图十分忌恨。
于是郭图阻止说:“汉朝王室衰败,为时已久。现在想振兴王室,不也太难了吗?况且如今英雄同时兴起,各自占领州郡,联合聚集徒众,动辄有上万人,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把天子放在身边,每次行动就要上奏,也太麻烦了。况且,万一皇帝的意见和我们不一样怎么办呢?服从他吧,咱们的权力太小;不服从吧,又属于抗命。把皇帝弄过来不是什么好办法。”
沮授大急,知道袁绍对于郭图的意见是非常看中的,于是加重语气说道:“现在迎接天子,既合乎道义,又合乎时机,如果不趁早决定,必然有人抢先去迎接。做事不可失去时机,成功在于行动迅速,希望将军能够决定!”
听郭图这么一说,袁绍立刻觉得有道理。
沮授还是没能摸透袁绍的心理——刚愎自用,好大喜功,遇事不决,优柔寡断。郭图则不愧是跟着袁绍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摸准了袁绍的脉,几句话便将沮授的建议粉碎在摇篮里。
再加上刘协的登基本来就是董卓硬来的,袁绍一想起凡事要向他请示就觉得恶心。所以袁绍便没有采纳沮授的建议。
走出将军府的沮授手持拐杖,连连顿地又仰天长叹。
果然如沮授所言,仅仅不到一年后,曹操在董昭和荀彧的支持下,成功将献帝迎奉到了许县。反应慢半拍的袁绍这才发现,自己亏大了。
皇帝在哪里,朝廷就在哪里;朝廷在哪里,政治中心就在哪里;政治中心在哪里,人才便汇聚在哪里。
曹操充分利用皇帝的名义招揽人才。让德才兼备,德高望重的崔琰和毛玠负责官员的任免和升迁。官位是国家的,人才是自己的,这一笔买卖做得着实划算。
而且,从此以后,曹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打着皇帝的名义,显得名正言顺。无论是讨伐不听话的对手,还是打击朝廷中的政敌都极为方便。而他的对手们则从一开始就会显得非常被动。反对曹操几乎就等同于反对皇帝,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即便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毕竟不如直接一道圣旨来得方便有力。
不过,任何决策都是双刃剑。曹操虽然占领了政治正确的高地,但也承担了巨大的政治风险。朝廷中的人并不都是“姓曹”的,也有“姓刘”的,更有不知道姓什么打着各种鬼主意的。
曹操自己可能也没想到,他去洛阳觐见皇帝,把皇帝从洛阳迎奉到许县,这一系列的操作不仅让自己站在了权力的中央,同时也给另一个志存高远的人提供了走上乱世舞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