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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辅乱 献帝辗转终东归

    是年,大荒。

    献帝下诏,将一百多匹厩马全部卖掉,又令御府大司农出两万匹杂缯,与卖马得来的钱一同赐给公卿、贫民。

    李傕说:“我邸阁里的物资少。”

    于是强行把这些东西带到自己营中。

    贾诩劝道:“这是圣上体恤民情之意,不可违背。”

    这一回,李傕没有听取规劝,依然私吞了这次财务。

    当时谷一斛五十万钱,豆麦二十万钱。长安城内物价飞涨,治安混乱,盗贼横行,甚至在城内白日抢劫。

    李傕、郭汜、樊稠把长安城分成三份,各守其地,但还是不能控制。

    同时,李傕等人放纵子弟侵害三辅百姓,造成更严重的饥荒,人民相食,白骨堆积,污秽满路。

    “三辅之乱”下,关中上百万人口,除饿死之外皆各自逃窜,纷纷南迁至刘表、刘焉、张鲁等人的领地。

    帝国故都长安,一时间饿殍遍地,惨绝人寰。

    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李傕等人相互争权夺利,矛盾越来越激化。

    二月,樊稠欲带兵向东出关,向李傕索要更多的士兵。李傕顾忌樊稠作战勇猛而且深得人心,又因为当初樊稠私自放走了韩遂,于是让樊稠过来参加会议,下令外甥骑都尉胡封带人在会议上刺死了樊稠,兼并了樊稠的部队。

    李傕此举,使得手下诸将个个自危,更加相互猜忌。

    李傕和郭汜之间,原本关系尚可。郭汜时常在李傕府上饮酒,彻夜不归。郭汜的正妻怀疑郭汜暗中与李傕的婢妾私通,又不敢向李傕告状。于是暗中挑唆郭汜,说李傕要毒害他。

    郭汜信以为真,勃然大怒,率军攻击李傕。二人于长安城外交战个月有余,死伤万众。

    李傕手下的安西将军杨定害怕李傕谋害自己,暗自与郭汜合谋劫持汉献帝到自己的营中。结果谋事不密,有人逃走,把他们劫持天子的计划告诉李傕。

    李傕立刻决定先下手为强。

    贾诩力劝:“不可,胁持天子,这是不义之举。”

    李傕不听。派侄子李暹统兵数千包围皇宫,命令虎贲中郎将王曹等三百人,欲用三乘轺车迎接天子到自己营中。

    太尉杨彪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帝王待在人臣家中这样的事。你们做事应该合乎天心,诸君所作不合道理。”

    李暹却回道:“这是李将军已经决定的事。”

    于是献帝乘坐一车,贵人伏寿乘坐一车,贾诩、左灵乘坐一车,其余人步行跟随。

    乘舆离开后,李傕的士兵进入宫殿内大肆掠夺奇珍异宝御用之物。同日,献帝到达李傕营中。李傕又把宫人、公卿家属迁入郿坞,将御府的金帛、乘舆、器服转移到营里,并放火焚烧宫殿、官府、民居,被害者不可胜数。

    献帝无力阻止李傕,只能派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等十几人前往郭汜营中,希望能劝双方罢手。这些人却被郭汜全部扣留。

    李傕、郭汜,一人扣押皇帝,一人软禁公卿。献帝贵为大汉天子,却连个“和事佬”都当不成。

    四月,李傕手下中郎将张苞、张龙与郭汜共谋诛杀李傕。郭汜趁夜出兵,张苞等人开门放郭汜军进入,又放火焚烧房屋。郭汜令军队弓弩齐发,箭矢射穿李傕的左耳后,又射到了献帝的楼帷帘中。李傕手下大将杨奉前来救援,郭汜军退走。

    同日,李傕把献帝带到北坞,设反关校尉监察献帝,隔绝内外。当时盛夏酷暑,而宫人、侍人之前不得随身携带谷米,入门又有禁防,不能外出购买。侍臣忍饥受渴,献帝向李傕请求五斛粳米、五具牛骨,以赐宫人、侍臣。

    李傕说:“之前不是已经吃过饭了,还要米做什么?”

    于是只送来几具放了很久的牛肉牛骨,都已经臭到不能吃了。献帝大怒,想要斥责李傕,被侍中杨琦抱住大腿苦苦劝止。

    李傕对于鬼怪左道之术深信不疑,经常令道人及巫女歌讴击鼓下神,祠祭六丁,符劾厌胜之具,无所不为。

    献帝对于李傕的种种作为敢怒不敢言。但凡李傕觐见,说任何话都顺着李傕的意思。李傕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已经得到皇帝赏识。

    不久,献帝令左中郎将李固持节拜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李傕自以为得到鬼神相助,于是重赏手下的巫人。这引起了手下颇多将领的不满。

    六月,镇东将军张济至长安,想调停李傕、郭汜,让献帝幸弘农。献帝也思念旧京雒阳,遣使十次请求东归,方得允许,李傕、郭汜也答应和解,并许诺以各自的爱子做人质。

    七月,汉献帝出长安东归,李傕引兵屯池阳,张济、郭汜以及原董卓部下杨奉、董承皆随天子车驾东归,汉献帝以张济为骠骑将军,开府如三公;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又以董承为安集将军。

    十一月,李傕、郭汜后悔让献帝东归,于是趁杨定、段煨在弘农华阴争斗之时率军追击车驾,企图将献帝带回西面。

    李傕追兵与汉献帝的护驾军队大战于东涧,护驾军队大败,李傕等人纵兵劫掠,携带衣服和被褥的妇女,一旦拖延没有立即交出,便会遭到砍杀。献帝趁乱逃离李傕追兵,前进到陕县,结营自守。当时虎贲羽林卫士不满百人,李傕、郭汜等人绕着献帝的营寨大声呼喊,护驾军残兵大惊失色,众人都有离去的心思。最终献帝在董承等人的舍命保卫之下惊险渡过黄河,抵达河东县。李傕不敢轻易渡河追击,献帝得以逃脱。

    此后,献帝派太仆韩融回到弘农向李傕请和,李傕同意和解,于是释放了擒获的公卿百官、宫人妇女,并将劫掠到的乘舆、器服归还。

    汉献帝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汉献帝辗转流亡,回到了已成为废墟的东都洛阳。自李傕郭汜相争、献帝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弱者相食,两三年间,关中再也没有行人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