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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8章 不服不行

    投石机段喜是见过的,但这种大体积的配重投石机他真没见过。

    而且古人有一个习惯,为了壮大军威、增加威慑力,经常将这些攻城器械蒙上牛皮,画上张牙舞爪的怪兽,使之呈现出一种异常恐怖的造型。

    唐砲营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要注意保密,所以在投石机非关键部位,利用皮、麻、草、树枝等物品,进行了多重伪装,是故包括段喜在内的阴晋守军,对这个庞然大物一无所知。

    “吱扭扭扭扭扭扭……” 十名军士共同转动两大绞盘,巨大配重箱缓缓升起,数丈长的抛杆慢慢升高。

    当达到指定刻度位置,砲手一声号令,用绳索将抛杆固定,将巨大的能量储蓄了起来。

    你不得不佩服墨家的创新能力和开发水平,俱酒只是进行了一些点拨,黑匠堂的科学家们就心领神会,对唐砲进行科学改良。

    例如:绞盘都用上铸铁齿轮和专用轴承装置,其升降的轻便性达到了极大提高;标上了标高尺度,发射的标准性也进一步规范;砲长、砲手、砲位、装弹手、令旗手等等都进行了科学分工,标出了不同站位。

    凡此种种,不一而已。号称大改十八项,小改一百五十项,每个细微之处都倾注了战国最先进的技艺与水平。

    可以说,今日的唐砲,已经与俱酒当年搭建的大型木头架子,不是同一物种,更不可同日而语。

    填弹手手脚并用,将预先称过重的石弹装入弹袋之中,挂上经过多次测试而确定长度的抛射索,安装入抛射轨道之中。

    砲长高声下令:“检查!”

    “一号位,正常!”

    “二号位,正常!”

    “三号位,正常!”

    “四号位,正常!”

    ……

    “目标阴晋箭楼,三台齐射,预备——放!”

    砲长大声下令,负责发射的砲手一剑斩断了固定索。

    “呜——”

    投石机的杠杆急速升起,配重箱快速落下,两者互相配合,将空气都打出了声音。

    这种沉闷的低频音,会对人耳产生极大的伤害。曾经有一位长期参与唐砲改进试验的墨者,出现了听力减退现象。

    好在汉国已经有了棉花,墨匠们就制作了简易的耳塞,专门给砲手匹配上,由此可见汉国的军工产业已经细微到了极致。

    抛索带着弹袋在空中抡出一个标准的弧度,当杠杆到达力量的尽头,抛索另一头的滑钩自动松开,脱离了弹袋束缚的石弹,呼啸着冲向阴晋城的箭楼,而且是三架同时发射!

    “轰!轰!轰!”

    三颗巨大的石弹在天地之间引发巨大的声响,其中两颗准确无误地砸中阴晋城的箭楼,三层的箭楼轰然倒塌,箭楼之上张弓以待的士兵们全部被埋入了灰土之中。

    另有一石弹则略微偏离轨道,将夯土城墙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当烟雾散去,人们惊奇地发现,石弹牢牢地嵌入了城墙之中,如同给阴晋城镶上了一只“独眼”。

    唐砲营的砲长皱着眉头嘀咕道:“偏了,偏了!”

    紧接着,第二轮石弹装填完毕,在阴晋城一片慌乱之声中,三弹齐发,这次是直接瞄准城墙砸过去的,目的就是要砸塌城门洞。

    三颗石弹准确无误地砸准了城门洞,城门洞下面是空的,当石弹在加速度的加持下,以数吨之力重重砸在其上时,城门洞顶不住了,塌了!

    但不得不说阴晋城修建得很有良心,当一片灰尘散去之后,两扇巨大的城门依然呈紧闭状态,挺立于一片废墟之中。

    吴起叹道:“筑城将士今何在?前度吴郎今又来!”

    大九急忙上前请战:“武安君,攻城吧!”

    吴起意犹未尽地道:“不不不,再砸几砲!”

    段喜从一片烟尘中爬了起来,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变成了一种颜色,土色!

    段喜猛地吐出一口唾沫,方才露出一张猩红的嘴唇来,他大声嘶吼道:“速速封堵缺口,封堵缺口!”

    人心崩塌的阴晋守军乱成了一锅粥,在绝对实力面前,坚城之破,不过顷刻之间,这仗没法打啦!

    段喜挥剑连杀两人,方才止住慌乱,然后组织起抢修城墙的人手,七手八脚地向城墙崩塌处填埋石料——这些也是早已备好的,一旦城墙出现坍塌,能够迅速填上缺口。

    “沙沙沙——”

    一片啸音破空而来,这一次的声音尖锐而犀利,与前两次沉闷的声音完全不同。

    阴晋守军透过尚未散尽的烟尘,看到无数个小黑点狂飙而来,像天上下起一片石雨一般。

    这一次,唐砲营打出的是碎石弹。

    碎石弹在发射之前装在弹袋之中,当弹袋被弹到极限之后,突然停止,碎石则继续保持惯性姿态,奔涌向前。

    每一颗碎石都是一支利箭,每一粒碎石都是一柄长戈,发挥着士卒冲锋无法达到的强烈攻击效果。

    这种天女散花般的攻击模式,与整颗石弹作战目标不一样。大的石弹主要是破城,碎石则主要用于杀伤敌军有生力量。

    有的士卒直接被石子洞穿了身体,展现出如同后世中弹一样的战果,士卒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有的士卒被碎石砸得血肉模糊,但还有一口气在,倒在地上惨叫不止,为这场血腥战事不断地增添恐怖的嘶喊;

    有的士卒则被碎石弹击中四脚或躯干,骨断筋裂,血浆迸流,残肢断臂到处乱飞;

    还有一些细小碎石击中了士卒眼睛、面部,瞬间将脸部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最恐怖的是,一些士兵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抵挡,但由于碎石的加速度太快,盾牌也被砸得木屑纷飞。

    打完两轮碎石弹,城门处守军已经非死即伤,全部挂彩。

    段喜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仍不肯接受战败的事实,他躲在一堵断墙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吼道:“退守各坊,巷战!巷战!”

    “呜——”

    一颗巨大的石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段喜隐身的位置,段喜公鸡一般的嗓音被巨大的轰鸣所淹没,腾起一阵浓重的尘雾。

    “将军,将军!”亲兵猛地扑了上来,想寻找段喜的身影,却发现此处只有一个深坑,半截断墙以及周围的地面,已经全部被砸到坑底。

    段喜想要为自己树一个流芳千古的伟大人设,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他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非要说段喜留下点什么,可能空气中还游荡有他倔强的脾气与不服的灵魂!

    一个字:不服不行!